第一百七十五章 撒紙成兵

陸文是正統的閭山宗掌門，當然不會玩邪貨那套。他的縱雲法梯是最傳統的搭法，椅子疊椅子，一共疊了七層。他站在椅子的最高處，金雞獨立，一手執柳樹枝，一手捏道訣，從上至下看去，散發出一股攝人心魄的凌然浩氣。

正在這時，屋外大喊一聲：「殺！」

耳邊嘰里呱啦無比聒噪的聲音傳來，顯然，蛤蟆鬼耙已經全部呼啦啦往堂屋裡面沖。

陸文在椅子上高聲念道：「毫州苦田神君翁，八十一載母胎中……」

左胖子也手勢輪圓，神情無比肅穆，一副慷慨赴死之即使感，接著陸文之口念道：「堪亂復明蒼生劍，萬丈白髮勝青松！」

他們念的不是咒語，而是贊老君之詩。

關於老君的傳說，各種版本眾多。最普遍的說法是，老君的母親聖母元君，懷孕八十一年才生下了老君。在生老君當日，聖母元君本在折桑枝、玩水，突然之間感到腹痛，爾後，誕下老君。老君出生之時，後背有一天然胎記，那胎記像一把劍，而且剛誕生就滿頭白髮，像一個老人。

這典故有點扯。

不過，一個牛逼人物出生之時，若沒點異象，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神仙。哪吒母親懷胎三年多才生下他，孫猴子是從石頭裡面蹦出來的，后稷的母親懷孕是因為上山砍柴之時不小心踩到了一個巨人的腳印……不一而足。

《聖母元君醮科》之「老君贊」有云：「元君太姥住毫州苦田縣，八十一載母胎……。太姥後園憩戲，左手攀桑枝，折之蘸滄浪水，腹痛，忽降下一孩兒。五龍吐水金盆洗，七寶蓮花足下生，背印神記大寶劍。太姥見子發白，送五台山。諸神欣喜來賀，借問安名李老君。」

蓋因老君母親折桑枝，玩滄水，生下後背有寶劍胎記的老君。因此，那句「老君背劍救滄桑」可謂天下聞名。一出生就告知天下人他獨愛「大寶劍」，老君確實非同凡響。

陸文和左胖子在危急時刻口念老君贊詩，已然將生死置之度外。

我他媽也想來一句牛逼哄哄的詩句，臨死前彰顯自己的英雄氣概。可我只是一個成天欺負小動物、小植物的憋寶人，壓根沒什麼好吹噓的，嘴裡一禿嚕：「盜亦有道……算了，干他姥姥的！」

蛤蟆鬼耙喔喔直叫，正在瘋狂地推門。

左胖子的天罡玄衣並沒有支撐多久，堂屋門一下就破了。

濃烈的煞氣直逼胸腔，五六道黑影飛一樣地沖我們撲來。左胖子念著咒語，道符上下翻飛，陸文手中的柳枝呼啦啦地響動，最先衝進來那些鬼玩意兒死的死、傷的傷，軀體被打殘的，噴射出黑色的粘液，說不出有多噁心。

我破辟刀狂舞，猛砍亂砸。

但蛤蟆鬼耙顯然比之前活屍厲害太多，而且源源不斷，越打越多。

我們自顧不暇，難以支撐，身上都受了許多傷。

我與左胖子最先被它們襲擊倒地，只覺的體內四肢百骸俱裂。那些蛤蟆鬼耙瘋了一樣撕咬著我們身上的肉，陣陣痛楚襲來，鮮血迸出，痛苦不堪。

陸文站在椅子頂端，柳枝伴隨長風，凌冽罡氣四散，裹挾著陣陣紫光，砸向那些蛤蟆鬼耙，想來救我們。但此刻，白眉道士帶領一幫歪道士全沖了進來，各種古怪法器迭出，呼嘯著沖陸文擊去。

陸文再厲害，也已不敵，椅子「咔擦」一聲斷裂，整個人翻倒在地。

正當我以為三個人要完蛋之時。

忽然之間。

門外衝進來一大批的紙紮人。

那些紙紮人個頭只有熱水瓶大小，手裡全拿著竹篾，哇啦啦地朝著那些蛤蟆鬼耙猛抽。

耳聽外面一聲慌張的嬌喝：「哥！」

陸瀟瀟來了！

常羽如同天神，白衣飄飄，率先閃了進來，手腳速度若閃電，擊倒幾個蛤蟆鬼耙，猛地一探手，去掐白眉老道的脖子。

白眉老道大驚失色，往後猛退了兩步。

兩人電光火石一般激斗在一起。

四周的歪道士，紛紛轉頭圍攻常羽。

我們大喜過望，干翻正趴身上撕咬的蛤蟆鬼耙，迅疾跳起，加入戰圈。

陸瀟瀟雙手捻花指，口中急促地念著咒語，指揮著紙紮人與蛤蟆鬼耙瘋狂廝殺。周邊紙紮油紙片片撕裂翻飛，蛤蟆鬼耙也呼叫連連。

常羽一人對付十幾個歪道士，絲毫不落下風。十幾招之後，他猛地掐住白眉老道的脖子，手勢一扭，白眉老道慘呼一聲，頸腔中鮮血狂飆而出，歪倒在地，死了。

那些歪道士一看，驚恐萬分，大呼：「撤！」

瘋了一樣朝屋外逃去，蛤蟆鬼耙也嚎叫著跑得一乾二淨。

我們追上去，又剁翻兩個。

常羽還待要追。

陸文喊道：「窮寇莫追！」

他停下了腳步。

四周一片狼藉，難以直視。

陸瀟瀟也收了法術，奔向陸文，大叫哥，你怎麼樣？

陸文臉色極差，身體異常虛弱，只問了一句話：「瀟瀟，你……怎麼會撒紙成兵術？」說完，他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陸瀟瀟急了，抱著陸文，眼眶裡眼淚流出：「哥，你醒醒……」

左胖子過去一看，臉色冷峻地說：「趕緊回黃河邊，救乾爹！」

此地不宜久留。

我們扛著陸文，急匆匆地回到黃河邊。

陸文受傷實在太重，身上血流不止，呼吸極端微弱。

我有憋寶人上好的金創葯，又包紮又解毒，還灌他喝了兩口羌元丹酒，折騰半晌，陸文的呼吸開始沉穩。

陸瀟瀟一直在旁邊，緊張萬分地照顧陸文。

我見情況已穩，方大舒了一口氣，開始為自己和左胖子解毒。

左胖子痛得哀嚎連天，罵罵咧咧：「封天門這白眉老鬼，竟然被魔王給收編了，簡直不要臉！我他媽真想鞭他的屍。」

目前情況非常之複雜。

常羽說紅面具黑衣人要十五號才能祭祀解開魔王和朱厭獸的封印，但現在看來，好像魔王已經臨世了，並且還收編了茅山、梅山、嶗山、陰山四大門派的道士，擺出了一副與天下人決戰的勢頭。

個中情況，我們完全不得而知。

陸文一定比我們清楚。

一切都要等陸文醒來之後再說。

我們等了幾個時辰，陸瀟瀟從帳篷鑽出來：「我哥醒了！」

幾人趕緊沖了進去。

陸文嘴唇發白，非常虛弱，但講話已不成問題。他見我們進來，輕輕地擺了一下手：「坐！」

我們席地而坐。

左胖子已急不可耐：「乾爹，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文劇烈地咳嗽了一陣子，手痛苦地捂住胸口。陸瀟瀟趕緊灌他喝水，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緩過來，反問道：「慈山之事，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

左胖子點點頭：「知道。紅面具黑衣人抓了天下憋寶人，十五號祭祀解封魔王、朱厭獸，欲一統陰陽兩界。」

陸文點點頭：「沒錯。現在，十殿閻羅王，帶領陰兵陰將，已全部趕赴慈山。魔王已收服了茅山、梅山、嶗山、陰山四大道教門派，並在慈山口擺下奇門遁甲陣，意圖與地府陰兵陰將對抗。我本欲前往慈山破奇門遁甲陣，卻反遭他們追殺。」

「乾爹，這不可能吧！四大道教門派雖然實力雄厚，但如何能與十殿閻羅府對抗？！」左胖子滿臉不可思議。

陸文搖搖頭：「事情並沒那麼簡單。陰天子轉世輪迴，十殿閻羅王無人統領，他們並非鐵板一塊。目前，有兩殿閻羅王正在觀望，四殿閻羅王也已被魔王收服，只剩四殿閻羅王立誓與魔王決戰。」

我們一聽，全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