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被拎屍了

第十三章 被拎屍了

在那個當口,我也沒心思多想,火急火燎地往兜里掏那顆狗寶。

咱也不知道怎麼用,那玩意兒捏在手裡,手心全是汗。

老村長直愣愣地挪動腳步,嘴角陰策策地笑著,我跪著一直往後退,膝蓋都要磨出血,退到祠堂大門邊上,已經沒有路了。老村長速度很快,沒兩下到了我面前,我鼻子突然聞到一股濃烈黃河水的泥腥味。

那味道,多年前我曾在萍媳婦、九兒姐身上聞到過。

老村長附下身子,「嘿嘿」一笑,然後張開嘴巴,沖我臉龐吹了一口氣:「想逃掉憋蠱詛咒,沒門兒!」

我只覺得一股惡臭撲面襲來,隨即全身陰涼,如同瞬間跌入冰窖,渾身打了個激靈。再張眼一望,老村長不知道啥時候躺進了棺材里,剛才那一切,就好像沒發生過似的。我壓根管不了剛才是不是幻覺,瞅見角落頭有一把殺豬刀,我揀起那把刀就朝樟木門門縫裡捅。

外面門鎖倒是結實,但螺紋釘經我劇烈推門,已有些鬆動,加之那刻性命攸關,我暴喝一聲,用盡全力拿刀往上一撩,螺紋釘「吧嗒」一聲斷了,祠堂門一開,我瘋似的逃了出去。

出去一看,發現那幾個貨站在邊上,神色緊張。

唯獨左盤龍右手抓把瓜子,左手拎個茶壺,在悠閑地磕瓜子喝茶,見我狼狽出逃模樣,他笑意盈盈地若看大戲一般打量著我。

憤怒壓倒了恐懼。

我舉起殺豬刀就朝那死胖子頭上剁去。

左盤龍見我玩真的,臉色一慌,甩開凳子就跑,我在祠堂前院追他,他邊跑邊大喊:「謝小皮……快住手……你他娘這是在殺人!」

老子殺的就是你這個死胖子!

端叔和三伯幾人見狀,慌忙把我給抱住,我被幾個漢子一扯,動彈不得,我沖他們怒吼著讓他們撒手,否則今天連他們一起給剁了。

左盤龍站在不遠處,捂住胸口大喘氣。

八十多歲的梁奶奶突然嗷嗚一聲痛哭,撲到我面前,一把跪下,哭喊道:「皮啊,你要殺就殺我吧,別怪左師傅……他也是沒辦法,都是萍媳婦那個天殺的,害得我家老頭子死了也不安生啊……」

梁奶奶是老村長媳婦,淳樸善良的老人。

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跪在我面前哆哆嗦嗦求我,我倒不知道咋辦了,而且,她好像還說萍媳婦在害人?剛才我在裡面聽到老爺子說話的聲音,尖聲尖氣倒像個女人,莫非是萍媳婦?

我回道,梁奶奶,冤有頭債有主,萍媳婦要害老村長,趕明兒我想辦法找她算賬給你出氣去。你撒手,讓我先剁了那個鱉犢子!

梁奶奶哭著說,你不答應奶奶,奶奶就跪死在你面前。

俗話說長者跪,陽壽虧,我哪裡受得起?

經這麼一折騰,我氣也消了一大半,沒個法子,只好答應她,並讓她說說到底咋回事呢。

梁奶奶哆哆嗦嗦講半天,長庚叔幾人在旁補充,我算弄清了情況。

老村長前一陣子病了,躺床上半個月,就當大家以為他快咽氣的時候,他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神怨毒,非常憤怒,四處砸東西,然後起身暴走。

去啥地方呢?

我家老房子。

老村長總在我家老房子門前轉悠,嘴裡尖聲尖氣嘟囔,反覆說一句話,謝家小娃,快給老娘滾出來!

家裡人也不知道他怎麼了,去扯他回家。

結果,老村長張口就咬人,還瘋了似地去找村裡的小娃,抱起來就往蠟道口跑。也幸好村民看得緊,才沒讓他得逞。如此一來,長庚叔也嚇怕了,叫人把老村長給綁在床上。

綁了一個禮拜,老村長在床上掙扎了一個禮拜,嗝屁了。

本以為一切都了結,大家把老村長屍體給斂了,放到祠堂里。

該磕頭磕頭,該上香上香。

結果進去一個,老村長從棺材里蹦起來咬一個。

村民嚇得屁滾尿流,都說老村長詐屍了,幫襯人再也不敢踏進祠堂半步。

可人死總得山上埋,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

長庚叔在城裡請了道士過來,那道士進去以後,燃香、做法、跳罡步半天,沒曾想,一下把老村長給惹急惱了,對著那道士好一頓猛捶,打得他遍體鱗傷連自己媽都不認識,連夜奔逃回了城裡。

後來,左盤龍過來了。

也算左盤龍有本事,念咒打訣貼符,把老村長給收拾的妥妥噹噹。

本來前天就要把棺材給抬出去下葬,結果棺材抬到蠟道口,龍杠斷了,換一根,再斷,左盤龍焚香燒紙作揖,怎麼整都沒用,只得把老村長又抬了回來。

關上祠堂門,左盤龍在裡面折騰一晚上,滿臉疲憊地出來。

左盤龍問長庚叔,村裡以前是不是有個女人叫萍媳婦。

長庚叔覺得很奇怪,問左師傅你咋知道呢?

左盤龍說,老村長被拎屍了。

長庚叔不解,問啥叫拎屍。

左盤龍說,拎屍是他們門派一種說法,指有厲害的東西在操縱老村長屍體,鬼、精怪、妖道、偏門中人都有可能。而背後拎老村長屍的,是這個叫萍媳婦的女人。萍媳婦很厲害,左盤龍一晚上都沒摸清她底細,就問她有啥要求。萍媳婦倒簡單,提了一個要求,把謝小皮那小王八犢子給弄回村裡來,給她磕頭。

左盤龍說,天道有承負,此事謝小皮不來,沒法解決。而且還不能拖,拖下去,拎屍人怨氣深重,要報仇害死全村村民。

長庚叔無奈地解釋,小皮都離開村子十多年了,壓根沒人知道他在哪兒,到哪裡找去?

左盤龍皺著眉頭,雙手掐算半響,問那小子以前住的老房子還在不在。

長庚叔說老房子倒是在,荒廢好多年了。

左盤龍話不多說,出門就翻進我老房子,在裡面待了一天。

第二天出來,交待長庚叔如是一番,然後,他開著破金杯車去城裡找我了。

接下來,便發生了剛才的事。

我一聽到此事來龍去脈,瞬間有點慫了。

死胖子那麼大的本事,要真打,我肯定不是他對手。轉頭一看,左盤龍手裡又抓了一把瓜子,正滿臉狡黠地望著我。

可我覺得奇怪,左盤龍進一趟我家老房子,咋就能算出來我在哪兒,而且,他進店買狗寶的說辭,明顯是在欺騙我,他又怎麼知道中藥鋪子里有狗寶?

「死胖子,我剛才頭也磕了,現在可以走了?」我問道。

左盤龍笑嘻嘻地說:「本來可以。但你從祠堂出來之後,印堂有一團黑煞縈繞不散,乃大災劫之兆。我現在還看不出啥原因,不過哥們勸你一句,最好等我把老村長給葬了,給你化解化解,再走不遲。」

村民也紛紛勸我,說左師傅本事可大著呢,小皮你聽句勸,黑燈瞎火就別跑了,在村裡住下來再說。

「老子信你個鬼!」

我把殺豬刀「咣當」丟在地上,抬腿便走。

長庚叔等人也知道我生氣,留不住,傻在一旁不說話。

左胖子無奈地搖搖頭。

不管祠堂里是老村長還是萍媳婦,都他娘太邪性了,我一刻也不想多待,加快腳步向鎮上走去,打算徒步走到鎮上,叫輛摩的,直奔縣城。

走了幾里路,夜越來越黑。

前面有一個漢子,戴頂帽子,趕著驢車上坡,車上拉著幾個木桶,我聞到一股濃濃的酒香味。驢車上坡費勁,漢子在後面推,我也過去幫他推。上完坡,漢子說小夥子謝謝你,我去鎮上賣早酒呢,歇會來口酒?

我說酒不要了,大叔我走乏了,能不能搭下你驢車。

大叔說你上來就別下去啦。

我沒深究他那話的意思,一屁股坐上去。

大叔吆喝著驢開始飛奔,速度奇快,都能趕上摩托車了。

這是要起飛?

我說大叔慢點,驢會累死。

大叔回答驢總要死,人也要死,大家遲早都要死。

我尋思大叔說話還他媽挺有哲理,轉念一想不對勁啊,驢剛才上坡累得跟鬼似的,現在速度咋跟汗血寶馬一樣呢?

借著夜色,去瞅帽子下的大叔,結果發現他脖子特長,領子翻起來擋住脖子,整得跟個長頸鹿一樣。我好奇地往他脖領子瞅一眼。

這一瞅,把我魂都快嚇沒了。

大叔脖子與身體分離,整顆頭懸在空中。

他回過頭來,沖我嘿嘿一笑。

我猛然記起這張臉。

他竟是十幾年前被金豹蛙咬得屍首分離的明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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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土憋那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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