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番外（四）

顧妱的目光落在裴燼的臉上，呼吸有瞬間的停滯。

「這是夢，還是現實？」

她用力眨了眨眼，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漂浮在雲端，下意識摟緊了裴燼的脖子。

「別怕，」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你已經回來了。」

「回來？」顧妱的腦子還有些混沌，「裴燼你在說什麼...等等，你怎麼會飛？！」

裴燼目光複雜地看着她，無奈而寵溺地嘆口氣。

他低頭，溫熱的唇瓣輕輕貼在她的唇上。

顧妱下意識閉眼，只覺一陣微燙的暖流從與他相貼處傳來，瞬間便擴散到五臟六腑。

她舒服地輕吟一聲，大腦很快變得清明起來，彷彿每一根神經都被疏通了。

而下一瞬，一幕幕景象便如走馬燈般飛快從她眼前掠過，封塵許久的記憶終於被打開——

萬年前，酆都大帝點化一朵無意間落入地府的野薔薇，賜名「妱」。

妱漸漸長成少女，性情活潑，頗受寵愛。酆都大帝膝下無子嗣，便收她為養女，並賜封帝姬。

約莫過了百年，妱與酆都大帝一同前往天界，也是在那時，她第一次邂逅了東君。

酆都帝姬與太陽之神的結合無疑震動了三界，儘管玉帝竭力阻止，卻還是沒能攔下這段命定姻緣。

然而儘管兩人是命定的姻緣，卻也有令人惋惜的遺憾——他們註定不能誕下子嗣。

知曉這一情況后，妱變得鬱鬱寡歡，東君不忍她失望，便以自身元丹向元始天尊換來一次機會，帶着妱一同進入百世輪迴。

若在這百世輪迴中，妱能回想起他們的前塵過往，兩人便能順利歸於神位，也能改變既定的命數。

倘若妱沒能恢復記憶，他們便將永遠定格在最後一世中，不再前進。

顧妱和裴燼，就是他們的最後一世。

*

淚水不知何時潤濕了臉頰，顧妱抽泣著看向裴燼，指尖忍不住顫抖。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哽咽開口。

「...難怪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眼熟呢，原來咱倆早就是老夫老妻了啊。」

說着還用力捏了捏裴燼的臉。

正準備安慰她的裴燼：「......」

他嘴角微抽，無奈又好笑。

「哎等等！」顧妱猛地一拍腦門，往四周看去，「我們不是在教堂結婚嗎，怎麼突然到天上來了？」

裴燼聞言臉頰微紅，抵唇輕咳一聲，「那個，剛才我看你一直醒不過來，就...」

顧妱一愣，心裏登時升起些不妙的預感。

她抬手將面前雲朵揮開，低頭看着底下廣闊無垠的海面，臉色黑了黑。

「你...不會把島給炸了吧？」

裴燼無辜地眨了眨眼，「時隔萬年終於恢復法力，一不小心沒收住。」

很快又補充道：「不過你放心，我沒傷著人，他們現在都好好的。」

顧妱無奈扶額，「幸好這是在海上，萬一是陸地，就你那破壞力，咱倆估計得以泄露天機的罪名被關進天牢裏去。」

裴燼笑着上前牽住她的手，俯身吻了吻她眉間的硃砂痣。

「嗯，幸好，你最後還是都想起來了。所以我們今天還是能順利舉辦婚禮，不是嗎？」

顧妱也翹了翹嘴角，剛要說些什麼時，卻突然緊蹙起眉。

裴燼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變化，不動聲色地問道：「妱妱，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我感覺好像忘了些什麼...」她困惑地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糾結。

裴燼眸光微閃，揚起唇角，打趣道：「難道你忘記的事情還少嗎？」

顧妱聞言忍俊不禁，頓時便轉憂為喜。

「那倒也是，反正我們還有大把的時間，總會想起來的！」

兩人的笑聲漸漸遠去，平靜的海面上忽然翻起一層浪。

一片被火焰燒焦的黑色衣角安靜地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