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命運無常

治平：人最終能幹成個啥事，一切都是看命啊！你得相信，有的人就是特別有福，你越治他，他可能過得越好。

韓梅：你真不愧是你爹的好兒子啊！你爹不就成天愛講天命論嘛！

治平：沒錯，年輕的時候我也不相信什麼命運之說。現在隨著年齡的增長，卻越來越信天信命信運氣了。

小楊：你覺得你的命運怎麼樣？

治平：我覺得我就是怪有福氣的人啊！趙主任就這樣評論過我：

「高治平是個福將啊！別人越治他，他過得就越恣；你不治他了，他還不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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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楊：哈哈哈！這算什麼道理啊？

治平：真的是這樣呢！沒人治我，我的生活倒是過得很平靜，可是也就沒有命運的轉變了。

一旦有了惡人的出手治我，我的生活也就有了危機，而危機就是轉機，在變局中才有可能開新局。

就像前些年，如果沒有某些人不屈不撓地告我，我如今能成為一個可以心無旁騖專心創作的作家嗎？我不就必然還是一個忙得要死累得像狗的普通教書匠嗎？

所以你不能不承認，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命運早就為我安排好了這條艱難而卓越的道路，我是一個在不斷書寫恢宏大氣的歷史的大人物，這就是我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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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楊：這個事情說起來，確實是很神奇啊！

治平：俗話說得好：

「什麼人，什麼福，土地爺爺住瓦屋。」

我是一個視寫作如生命的人，可是繁重的教學任務嚴重影響了我的寫作事業，我早就想跳出教學一線來了。可是咱又沒有上層的關係，咱又不會走後門，一直苦於沒機會啊！

那麼我是怎麼得到現在這種好結果的呢？完全是因為某些想害我的人，在客觀上幫助了我啊！如果沒有他們挖空心思地害我，哪個校長會想到把我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老師調出教學崗來啊？

我不就得辛辛苦苦一直教學到六十歲退休嗎？那樣等我有大把的空閑時間從事寫作的時候，身體精力卻跟不上了，靈感也早就跑到九霄雲外去啦！

真要那樣的話，無州三中雖然多了一個普通平庸的教書匠，中國卻少了一個偉大的作家啊！

真的，上帝為了實現我的文學夢，才假手於一個惡人，讓我實現了創作時間的自由。要知道，上帝即使再關心我，再想幫助我，也不可能託夢告訴無州三中的校長：

「嗨，你們學校的高治平是個作家，你就別讓他教學啦！」

所以他就只能想出這麼個妙招，利用一個居心險惡的人，來實現我自己無論如何也實現不了的夢想：

當一個專業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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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楊：這事情就是怪蹊蹺啊！你教學成績這麼優秀，要是沒人找你的麻煩，哪個領導也不會把你放走，不讓你教學的。

治平：雖然不從事教學，會少發一點課時費加班費，但這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很願意花錢買時間。因為對我來說，什麼都不如我有時間從事寫作更重要。

小楊：就是啊，你年輕輕的，不去教課，閑著寫閑書，哪個領導也看不慣啊！你咋想得那麼美呢？要不是有你的那些敵人的出現，這個夢想還真是永遠也實現不了呢！

治平：呵呵，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共*產*主義也不是一天就能實現的。我這條道路曲曲折折的，是一步一步走成這樣的，是各種複雜因素造成的，是別人沒法複製的奇迹。

如果那個敵人知道會造成這樣一種結果，那麼估計無論有什麼人慫恿挑撥煽風點火，無論是誰給他上槍葯，他也是不會對我做出那一系列罄竹難書的可怕行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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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楊：你說他會不會明白了你的這個心理，後悔了，反過來再去勸領導，把你叫回去重新教學，來當作治你呢？

治平：這個不大可能。一是他的臉皮估計也沒這麼厚，出爾反爾，前後矛盾。二是領導也不是他家養的小狗，啥事也按照他說的去辦。三是領導也得要臉啊！

就比如說我教課的問題吧，是你不讓我教的，你還有什麼臉再把我叫回去啊？那你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給我平反昭雪了嗎？

你別看我不幹那些苦活累活了，你還不能不給我發工資。憑什麼扣我的工資啊？老子一分錢的工資也不能少！

老子又沒有觸犯刑法，只不過是寫了點文章，得罪了一些神經過敏的惡人罷了，誰敢開除我的公職啊？《勞動法》里可是有明文規定的，誰也不敢拿我來下刀，除非他自己也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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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梅：你可別吹了，你臉皮咋這麼厚，咋這麼擅長心理平衡呢？人家治得你還輕嗎？你不是上了兩年多夜班，天天晚上摽在學生宿舍里嗎？

治平：哈哈哈！那時候領導礙於我那些敵人的強大勢力，也是沒辦法啊，才不得不把我貶謫出辦公室去。

不過他們也不敢治得我太慘了，對我早有許諾，一旦形勢有變，惡人失去了靠山，早晚得給我安排個輕快活兒。

韓梅：這半年你不去宿舍上夜班，還不就是多虧換了一個新校長，人家不想治你了啊！

治平：沒錯！新校長真是個好人！他下車伊始，在了解各部門人事情況的時候，就對我們主任說了：

「人家高治平既然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大作家，你咋讓人家天天上夜班呢？傳出去咱這些當領導的還怪有面子蠻？」

趙主任隨後對我說了：

「這學期還有一個月，你先堅持幹完，校長說了，下學期就給你安排個輕快活兒。」

果不其然，新學期開學后就讓我當了無州三中家屬院的物業經理，比著管宿舍輕快自由多了，最關鍵的是不用上夜班了，老婆不用成天發牢騷抱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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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梅：你放屁！我什麼時候抱怨過你啊？

治平：好吧，你是個不需要男人的聖女，丈夫不在身邊睡覺，你還覺得怪清凈怪舒服是吧？

韓梅：哈哈哈！去你的吧！

治平：那時候是晚上去睡個覺，一樣能掙錢；現在是覺也不用去睡了，大部分時間就在家裡閑著，偶爾去家屬院里轉悠轉悠，檢查檢查暖氣和衛生，搞搞疫情預防宣傳工作，照樣也不少掙錢。

小楊：哈哈哈！真是個稀罕事兒啊！

治平：天下這種好活兒很少吧？環顧天下，哪個學校里有我這種遊手好閒的老師啊？很罕見吧？可是我就行啊！

小楊：為啥能行呢？

治平：也就是攤到我身上才能行啊！就因為我是個作家啊！就因為有惡人不停地治我啊！要是沒人治我，我能幹上這種輕快活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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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梅：你也別說得這麼天花亂墜了。其實也就仗著你心態好，心理素質強，能夠頑強生存罷了。你忘了，人家四處告你的那段時間，你也是睡不好覺嗎？

治平：呵呵，那只是一小段必經之路。熬過去就好了。其實這就是命，這也就是我的福氣。

所謂的壞人，其實本來也不是壞人。上帝只是為了借著他的手，來實現自己的意圖，所以才讓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在對待我寫作的問題上，這樣不清醒，這樣發神經的！

那些人的所作所為，本身當然不像是做好事，目的就只是害我。可是在客觀上，他們確實是救了我的命啊！

如果沒有那些惡人的出現，沒有那些曲曲折折的鬥爭，那麼就絕對不會有一個領導會想到：

高治平是一個作家，我們得讓作家有創作的自由時間啊，那麼就把他調出教學部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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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楊：你還恨那個老師嗎？

治平：我一點兒也不恨他啊！你想想，我成了一個從四十歲就和退休差不多待遇的特殊老師，你說牛掰不牛掰吧？

咱又跟校長不是親戚，咱又從來沒給他送過東西，甚至話都沒有說過一回！我都懷疑他到現在還直接不認識我！

小楊：不會吧？你畢竟也是無州三中的一個傳奇人物啊！

治平：真的啊！因為我們見面只是在會場上，我認得他，他可不一定認得我啊！

那麼我憑啥享受這種超級優越的待遇呢？不就完全因為那個惡人的出現嗎？

所以我在內心裡，無數次地給那個惡人燒香祈禱，感謝他的從天而降，不遺餘力地拚命幫助我實現夢想啊！

小楊：哈哈哈！你這話說得夠損的！還燒香呢！人家又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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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呵呵，雖然他還活著，可是那麼糊塗傻批的一個人，也就和行屍走肉差不多，所以在我心裡，他其實已經是死了。既然他對我做了那麼大貢獻，燒個香念吧念吧，也是應該的。

小楊：嗯，你說的這個人，我和大哥也是見過一回的。不就是在以前那個校長的辦公室里嗎？

那天他咬文嚼字，扭腔作態，酸文執模，強詞奪理，一看就不是個善茬啊！

治平：那是當然了，他要是個善茬，能對我那麼不計後果毫不留情地殘酷打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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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楊：是啊，沒有這麼一個跳跳躂躂的瘋子出現，你的命運絕對不會發生這種意想不到的巨大改變啊！

韓梅：你看看，高治平這就是喝了酒，有點得意忘形了。自覺著成天不坐班不下力，可把他恣煞了！

治平：嗨！你也別說我了，其實你在單位里乾的活兒，也挺輕鬆，不就是在那裡閑著玩啊！

韓梅：是啊，自從我當了這個加工廠的檢驗員，就不用體力勞動了，一點兒壓力也沒有了，這十幾年過得也挺舒服的。

小楊：呵呵，你看你兩口子多麼有福吧！

韓梅：就是有上級來檢查的時候，我才忙兩天。平時一點事兒也沒有，就是在辦公室里玩手機，熬時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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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無論是你的工作調動，還是我的崗位變遷，這一切都是命運啊！命運無常，我覺得世界上的事，在發生這個事情之前，任何人都無法預言。

就像我的敵人能預測到這種局面嗎？我越混越好，越混越恣；他自己反而在這裡混不下去，只能灰溜溜地調走了。

在這邊都快退休的人了，為什麼還要背井離鄉，漂泊異地呢？這就是在事發之前，誰都無法想象的結局啊！

韓梅：他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害人沒有害成，自己的心理壓力反而撐不住了，眼看都得了抑鬱症啦！

你想想，一個老是在想法子治別人的人，他自己能不生氣鬱悶嗎？再在這裡混下去，非讓高治平氣死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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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楊：唉，你說他至於這樣瘋狂嗎？別人寫點沒多少讀者注意的文章，又沒有他的名字，他為啥那麼在乎呢？

治平：我認為，也許他是太重視我的作品了，也就是說他太看得起我了，覺得我將來一定是舉世聞名的大作家，我的作品會有無數人研究，因此會有人猜測推斷作品人物的原型，從而讓他遭遇不好的評價。

因為他認為，我作品中不但有以他為原型的人物，而且把那個人物形象塑造得還那麼惡劣，這就構成了對他的誹謗。

他從來都不會動腦子仔細想想，我作品里的人物幹了什麼壞事，和他有什麼關係？難道那種壞事只能他去幹嗎？別人就都沒有干那種壞事的資格了？

如果他沒幹，就更用不著生氣了。既然是你沒幹的事，那為什麼還說我是以你為原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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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楊：你真的不恨他了么？

治平：我不但不恨他，恰恰相反，我還要感謝他呢！因為我很明白，上帝是借著他的手，來拯救我的。

否則的話，我白天上課，晚上寫作，可能就會像上海的那個教師作家李肇正那樣，拚命擠出業餘時間來寫作，最後在49歲的盛年活活累死了。

小楊：呵呵，沒這麼嚴重吧？治平哥是不是又誇張了？

治平：沒有誇張。真的呢，那幾年我更年輕一些的時候，我又當班主任又教課，不是累得上吐下瀉，得了美尼爾氏綜合症嗎？

因為巨大的教學壓力，我有大半年的時間，每天不停地拉肚子，一天拉七八次，直接折磨得不像個人樣啦！如果那種生活繼續下去，可能我早就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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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楊：美尼爾氏綜合症？真的假的？不會是你自己尋思的吧？

治平：真的呀！你梅姐開車拉我去醫院看的。人家那個大夫一看就知道是這個病了，說主要是過度勞累和情緒焦慮導致的。

小楊：情緒對身體的影響這麼大嗎？

治平：那還用說？我當時天旋地轉，不停嘔吐，幾乎眼看就要不行啦！

幸虧過了不久，那些想害我的人紛紛跳了出來。原來的那個校長耳朵根子軟，特別擅長聽信讒言，就把我一腳踢出了教學一線。哈哈哈！這才救了我的這一條小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