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傾訴

獃獃地趴在欄杆上面，回想著自己和駱梓陽今天在畫室的場景，沈夢煙的腦海裡面卻始終都被他的那句「你願不願意考慮我一下？」佔據著。無數次地命令自己不去想他，卻不過幾秒的時間就又回到了他那種熱烈的眼眸之中。

對於喬木的感情是一種難以得到的痛意，更多的卻還是這麼多年以來始終想念著無法忘卻的不舍——一種唯恐喜歡上別人就會丟掉他的不舍。

而駱梓陽......對於他，她左思右想實在是沒有任何的定義。

喜歡還是不喜歡？連她自己都混亂了。

煩躁地搖了搖頭，真想將這所有令人想不通的一切都甩開。

「怎麼不睡覺？」回過頭去的時候，林同已經從下面慢慢走向了二樓的階梯口處，可是卻將身體完全靠在藍色的鐵欄杆上。望著大部分都已經滅了燈光的黝黑窗戶，手裡面的煙隨著一陣攜帶著些許涼意的風讓沈夢煙不用扭頭看就知道已經被點燃不知道多久了。

「你呢？半夜跑出來吸煙？」

「睡不著。」

「同樣。」沈夢煙斜睨著他柔和的臉龐，想要將那天沉鬱而又陰冷的臉龐和這張臉重合卻失敗了。她感慨一般地笑了一下，本來只是淡淡地卻還是被林同捕捉到了。

「笑什麼？」手裡面的煙被他猛然地吸了一口，微微轉身斜靠在還留有白天餘熱的欄杆上面。

「就是覺得......」遲疑著話，絞盡腦汁想要編造出一個合適的理由讓他滿意，「就是覺得來到這裡以後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這倒是真的。知道了葉涵的事情，知道了喬木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還有.....

認識了駱梓陽，而他喜歡自己。

「搪塞我。」白了她一眼，將自己深痛而又難以捉摸的眼神望向在黑暗中搖晃著葉子的暗影。

「什麼搪塞你，我……」

「都不睡？」一聲笑意且帶著哀嘆的話將沈夢煙反駁的話打斷了，葉涵懶散的的腳步隨著月光照射下來的影子慢慢移動了過來。

即使隔著厚重的黑夜卻還是依稀可以看得出來她紅腫的眼睛，沈夢煙卻只是淡淡一笑：「林同非要讓我陪著他聊天兒，這下好了，你來陪他吧！」偷偷的推了一下身邊的人胳臂。

「你怎麼了？」瞥了一眼故意離開的沈夢煙，葉涵卻只是聳聳肩也沒有阻攔，站在林同的身邊微微挑著細長的眉，「心情不好？」

「沒有。」明顯是在撒謊，手裡面的煙一直猛然地吸個不停。

葉涵知道他肯定是因為那天來的那個女孩兒，可是她知道不可以問。

「有時間你……」

「葉涵，我其實……」吞吞吐吐將她的話打斷了，他真的很需要一個人傾訴，真的很需要一個人來傾訴。

駱梓陽，子衫，他全都不想要告訴的。人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奇怪，越是親近的人越是想要保持秘密，尤其是一些不好的秘密。

本來想要吐露給葉涵的，可是現在卻發現……卻發現依然無法開口。那些傷痛的往事，那些對於自己來說難以啟齒的事情，那些曾經讓自己苦悶憋屈了很長時間的事情，這一切的一切讓他看到那個孩子稚嫩的臉龐時都化作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愧疚；暗暗告訴自己這不是自己的錯，暗暗警戒自己這所有的一切全都和自己無關了，可只要一想到那個孩子綿然而又略帶惶惻的眼神時全都化作了一種難以忍受的痛楚。

「你怎麼了？」看著他痛苦地低下頭去，葉涵擔憂地扶住了他的肩膀，「林同，你……你沒事兒吧？」

回答她的卻只是無助的搖頭而已，手裡面的煙被他隨意扔在了地面上。

「林同……」

「葉涵，你不好奇那天來找我的人是誰嗎？」

「你想說就說，不想說的話……」

「我們相愛過。」緊緊抓住葉涵的胳臂像是在扼住從前那些醜陋往事的脖頸一樣，「我曾經真的很愛她，可是她……她卻一言不發地就拋棄了我。」

葉涵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只是任由著他抓住自己胳臂，力道重的已經出現了紅色的印記，可這是她唯一可以幫助他分擔痛苦的方法。

「從前一些難以啟齒的事情，那些還帶著血的傷疤，我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慢慢修復過來。現在……現在她為什麼還要來找我呢？」哀惶地搖著頭，全身無力地癱倒在地上面將自己蜷縮成一團，靠在淡藍色不高的牆角處，「我不想要再回想過去，一點兒也不想要在回到過去那種無助的境地之中了。」將自己的頭埋在臂彎之中隱忍著哭聲顫動起來。

「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林同……」將自己的手放在他顫抖的肩膀上面，「我們所有的人都在你的身邊。」

「葉涵……」猛然地摟住身旁人，他像是一個孤獨無助的孩子一樣痛哭流涕。

所有的人都在他的身邊嗎？為什麼他的父母要故意讓他走丟？為什麼他明明和自己的父母對視上了，可他們卻還是連一絲憐憫都沒有流露就將頭扭開了？為什麼夏露要一言不發地離開，甚至她明明已經看到了自己在車子的後面狂追著？這個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嗎？

一直以來自己都是那個被拋棄的人嗎？

「你怎麼來了？」既驚訝又高興地看著坐在鞦韆上面的人。

不過是半年沒有見面而已，全身上下透露著一種鋼鐵般的英氣，臉色比之從前更加黝黑了，最為重要的還是他的眼神當中透著一股堅定之色。

從前總是覺得賀楠一全身上下都透著一種毫無反擊能力地感覺，現在倒是覺得他身上泛濫著一種健碩硬朗之色。

「看到我是不是很驚訝？」將自己固定在原處，賀楠一笑呵呵地拍了拍旁邊的鞦韆繩子示意沈夢煙坐下來，「你們兩個一直待在這裡不打算回去了？」順勢閉上眼睛仰著頭，一副仿若會到夢中之地來了一樣。

「快了。」坐在他牽扯著繩子的鞦韆上面，沈夢煙將自己的臉龐向前湊了湊，「半年不見變得好看了。」

「哪裡？」

「哪裡都好看！」伸出手拍了拍他堅硬的肩膀，「葉涵知道你來嗎？」

「應該知道了吧。我發的信息你都已經看到了，估計要不了一會兒就下來了。」再一次將自己飛盪在白色的高空之中，下面的影子來來回回的轉動著。

「什麼時候到風城的？」沈夢煙也將自己慢慢悠悠地晃動起來。

「昨天。」

「這麼想我？」打趣起來，沈夢煙一把抓住他再一次想要晃動的繩子，「剛迴風城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見我了。」

「誰來見你的？」賀楠一江一把勾住了沈夢煙的脖頸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面，「不過既然你這麼愛幻想，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既不躲閃也不刻意親近，沈夢煙仰著頭看向他略顯粗糙地下巴：「你還真以為我喜歡你？」抿抿唇白了他一眼，卻用餘光看到了站在二樓處的駱梓陽。

心中猛地被一根刺扎痛了，伸出手微微一用力就將賀楠一推開了：「現在懂了吧？」繼續以一種輕鬆而又得意地目光看著他，可眼中的全部注意力卻早已經飛到了剛才駱梓陽所站立的地方。

現在他已經不在了。

他誤會了嗎？還是說壓根沒有看到？他……

想到這裡沈夢煙煩躁的搖了搖頭，絲毫沒有顧及在一旁詫異的人。

駱梓陽誤不誤解都和自己沒有關係，只是他喜歡自己而已，而自己……而自己並不喜歡他。

「你怎麼了？」一邊關切著，一邊將自己的手放在沈夢煙的背上，「沈夢煙……」

「沒事兒。我……」將自己的難過壓了下去，盡量露出自己最為明朗的笑意來，「逗你玩兒呢！」伸出手敲了敲他的額頭，順勢從鞦韆上面站了起來。

「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是沒有變呢?」賀楠一寵溺地瞪了她一眼，伸出胳臂攬住她的肩膀，「看來我真應該給你找個男朋友了。」

「你？給我找男朋友？」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再一次將他推開朝著旁邊的樓梯上面走去。

真是希望剛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即使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在意駱梓陽的看法？可現在的駱梓陽就這樣淡淡地像是普通朋友一樣地站在這裡。白色而又煩熱的光線映襯著他半邊虛無的臉龐，他的手隨意插在口袋裡面站在比自己高一階的樓梯上面。

微仰著臉望向他，發現他的眼眸之中儘管帶著笑意卻沒有任何的暖意。

這一次她更加覺得緊張起來。剛才他肯定全都看見了，可現在他還是像個普通朋友一樣……

他們本來也就是普通朋友而已。自己已經拒絕他了，難道還希望他可以像之前那樣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意？

疑惑地看了看發獃的沈夢煙，賀楠一對著駱梓陽禮貌地笑了起來：「你是？」

「駱梓陽。」也不經由沈夢煙的介紹，直接就伸出了手去。

兩個人相互握著的手落在她慌亂的眼前，在微微晃動了一下之後就立即分開了。

「賀楠一。」

簡短的交流根本沒有任何需要沈夢煙插話的地方，此時此刻她倒是希望駱梓陽可以跟自己說句話。無論是不開心的，或者是隨意打趣的，反正都可以。

現在他卻只是朝著身邊的人淡淡一笑踩著他們的影子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