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潛龍送禮

早春三月，整個南贍部洲都有些春意盎然。

與往年有所不同的是，本應該寒冷刺骨的極北荒原卻冒出了不少綠意，各種小動物也多了起來。

最近幾十年來，不少農民不顧極北荒原多妖的傳說，越過北部森林，在此開墾土地，牧馬放羊。

他們與已經逐漸沒落的蠻族融合在一起，形成了鮮卑、匈北等幾個部族國家，與名為「漢」的中土王朝隔林相望。

據說此時漢朝乃是漢成帝在位，整日只知道享樂，外戚王氏專權，朝政被奸臣把持，沒有了漢代立國之初的血性，倒是給了這些北部部落國度成長的機會。

要想在苦寒之地生存下去，就要被別人更狠更凶。

按照他們幾個部落本來的習性，早應該趁機縱馬掠奪中土，但他們所信仰的狼神卻在最近百年頻頻顯靈，約束信眾，興建城池，改良物產，實行全民皆兵的精兵政策。

他們也逐漸征服了高句麗等數個小國，走出了一條與中土不同的發展道路。

在這個過程中，契妖發揮了重要作用。

能夠從狼神神像中感悟各種煉體秘術的薩滿被稱為狼人尊者，他們能夠與來自極北深淵的妖族結成契約，共同戰鬥。

狼人尊者們只忠誠於狼主神殿，對部族國度並不在意，在北部部落崛起過程中佔據了主導地位，逐漸形成了聯合大長老會。

在他們的干預下，中土以北的人族信仰自然野性，擅長作用草藥和祈禱治療，是荒原與森林的維護者和守護者，他們習性中的兇殘被野性逐漸替代。

雖然一直保持對中土的關注，但並沒有與漢人結下什麼血仇，甚至前些年更是主動拒絕了漢族和親。

只有三十年前，狼神親自出現，宣佈聖徒降生。

各部派出精銳，深入南贍部洲，薩滿們在契妖幫助下，攻破鳳鳴派山門，奪取了一名喚作元的嬰兒。

此事在當時引起不小波瀾，中土仙門本欲聯合進攻極北，但狼人尊者只取聖徒，不奪其他，閃電般退回極北荒原，這才逐漸平息了事端。

……

在極晝開始的這一日，部落聯盟的數百萬人族跪伏在地，朝向北方，人人身着紅衣，在狼人尊者帶領下狂熱念誦真言，將自身精氣神全部集中於信仰中。

一座座小型狼神神像開始散發出濛濛光澤，光澤匯聚升空，讓本有些暗淡極晝金光卷空。

聯盟聖地祭壇，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半跪在地，口中念念有詞。

「沒想到前世的我竟然是只水猿，真是時也命也，前塵往事本不該執著，但進階地仙在望，胎中之謎破解，或許真是命運的安排。」

「狼主大人，你與我前世有殺母之仇，今世卻也有再造之恩，我且用進階之機換你一次香火鼎盛，從此以後兩不相欠。」

祭壇之上那威嚴的狼神神像好似忽然動了動，狼神聖徒「元」長舒口氣，直身而起，不在半跪。

「焚香燃火！」

天空之中，風雲突變，烏雲蔽日，剛才還是金光閃閃的祭壇聖地忽然暗淡下來。

不少正在祈禱的狼人尊者臉色忽然大變，先驚后喜。

「聖地出了何事？難道是中土門派賊心不死，想要在狼神大婚之日前來破壞！」

「不對，那烏雲乃是自祭壇內部而起！」

「劫雲！聖徒難道要境界地仙了！三十年的地仙，不可思議！」

香火金光驟然收縮，將劫雲團團包裹，正當所有人以為聖徒會利用香火之力抵禦雷劫時，元卻劍指點天，整個人的氣機如同一枚巨大的香燭，指尖就是香燭火芯，全身法力瞬間激發！

「燃燒生命！為何？」

不知道內情的薩滿信眾目瞪口呆地看着聖徒變化，片刻之後，眾人才對視一眼，誠信高呼：

「聖徒大義，以身奉神！」

元聽見耳邊傳來的誤解聲，無奈苦笑，自家的還賬之舉，竟然還能被信徒們認為是自願獻祭。

郎行大人，你果然是操縱人心的高手！

若是你在人族，就算不走修行之路，只怕也會成為盛世之雄，亂世之梟。

他這般想着，心神一陣恍惚，手腳寒氣升起，胸口一涼，就是一股鮮血噴出。

若是太乙金仙在此，就能清晰感知到，隨着鮮血出口，元身上的那股青紫之運，也在快速消散。

不多時，紫氣盡去，青氣也只餘下薄薄一層，元身形一晃，苦笑連連。

青紫之氣為引，雷雲轟然炸開，卻不傷香火金光分毫，反而如同加了烈油的猛火，驟然增亮數倍，化作一條青色光龍，向極北深淵而去！

「你我因果本已消盡，我也算完成了當面對你母親的承諾。」

「你此去何往？」

在眾人心神失守之時，郎行神像分身虛影凝實，眼神玩味地看着強撐傷勢的元。

「或是往南，去中土漢都看看，離苦寒之地遠些，省得您挂念。」

郎行心中靈光一動，咧嘴笑道：「此世我看你長大，如今你也三十而立，咱倆雖然人妖有別，但也算的上你的長輩。」

「若你去中土之外其他地方，我也不會現身，不過也是緣分因果，你往中土去，你本姓袁，喚作袁東流，此去改作袁守誠，意為恪守誠心。」

元眉頭微皺，知道這位大人速來不喜別人反對，更不在意以大欺小，這些年來自家不知道耗用了他多少修行資源，本以為這次相助就能了清，看來在他看來，還是有些不夠。

「守誠立下心魔誓言，改名以後絕對透露大人一絲信息，還望放守誠離去。」

改名為袁守誠的青年誠懇說道，再抬頭，卻見自家身形已到了萬裏外的漢朝境內，頓時鬆了口氣，朝北方拜了一拜，架起雲頭，遠遠遁走。

……

「這是天地有感，為那妖潛龍送禮么！」

鳳鳴山山巔，鳳掌門端坐於高台之上，眉頭緊皺，同樣望向北方，擔憂心道。

自從山門被破，重新收回后，整個鳳鳴派都龜縮不出，全力加固護山大陣，本以為守住祖宗基業不成問題。

但那妖不知那裏來的本事和資源，竟然將道場晉階為洞天世界，這次大張旗鼓的舉辦結親之宴，只怕往日最後一點保持平靜的默契也要被打破了。

「山雨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