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6章 三院唱戲

聽這話，徐秋雲這張淡漠的臉終究是掛不住了，哼了一聲說道：「這純屬在消遣我吧？」她想轉開話題，又道，「你們兩個來這裡做什麼呢？」

「熱得發悶出來轉轉吧！」林梅之笑了笑，又望著蘇綰心道，「咱們妯娌四個，難得聚在一塊呢！綰心還有身子，咱們站在這裡說話，又是熱，又是累，總歸不合適，不如在亭子里擺上點心熱奶之類的，咱們隨便聊聊吧。」

蘇綰心沒心思跟林梅之汪雪混在一起，可是這樣盛情相邀，若是不去，難免有些孤傲之嫌。她剛想搭話，就聽一旁的徐秋雲低聲道：「我與綰心出來有一會兒了，走了這麼久，多少有些累了。綰心，你不回去嗎？」

徐秋雲這樣一副高傲的模樣，不讓這兩個嫂嫂厭煩才怪！於是溫和一笑，隨之又道：「大嫂覺得倦，便先回去就是。我呀，在屋裡呆得著實發悶，宗祺喝醉了酒，在家裡呼呼大睡呢！這不是才跟大嫂出來轉轉嘛！」

徐秋雲沒想到她竟然接受了林梅之的邀請，略有些驚詫，可蘇綰心沖她眨眨眼，隨後上前挽著林梅之胳膊，與汪雪一同進了後園子。

太陽漸次落下，暑氣卻未跟著一起落下去，天氣這麼熱，蘇綰心又懷著身子，簡直汗如雨下。

林梅之轉過臉看著熱氣騰騰的蘇綰心，多少覺得好笑：「綰心妹妹，你這樣子，真是應了那句老話，肚子里抱著個火龍丹，該是個男娃兒吧！」

蘇綰心被她這個「火龍丹」的比喻逗得噗嗤一笑：「二嫂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綰心啊。我認識一個『慈惠仙姑』，算命很是精準的！當年就是她呀，替我算了日子，我才是一舉得了天予呀！」林梅之抬起臉對她微笑，「綰心妹妹，你要不要也讓慈惠仙姑為你算算？」

蘇綰心倒是聽好友林曉珠說過這個人，南方還是一個很有名的「神婆」。能掐會算。還能替人看風水什麼的。林梅之這話倒不是空穴來風，她已經成功調動了蘇綰心的興趣。

「這好呀！不如讓慈惠仙姑過來看看嘛！」作為一個準媽媽，蘇綰心自然也對自己的孩子充滿了興趣。很是肯定地說道，「資費我來出，麻煩二嫂幫著請一下吧！」

汪雪嫣然一笑，說道：「我就說這些當媽的。一聽孩子的事，就眼光發亮！看來弟妹也是一樣的嘛！」這句話說的倒有些深意。蘇綰心略是一愣，難免低眉思索，不過是請個會算命的仙姑過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啊！

時隔幾日。汪雪終究是正式登台表演。整個三院一片張燈結綵，裝點得到像是過年一樣。連一直悶在家裡的葉雨嫻也盛裝出了自家四院，過來參加這算得上是家宴的聚會。時下。她正歪在戲檯子最邊上的座位懶懶散散，連話都不想多說。

蘇綰心扶著母親尤氏落座。她們算是來得最早的了。戲檯子上，汪雪的那群票友已經在調弦試音，台下，三院的下人在布置茶點座位。本來今天葉宗祺要跟著她們一塊來的，可是一大早，他就跟著張忠堯出了門，顯然是做什麼事去了。

「這個三嫂倒是多才多藝。」尤氏落座之後，見四下布置也十分得宜，微微笑了笑又道，「心兒，我看你應該去長房那邊看看公婆。」

「這馬屁且輪不到我去拍呢！」蘇綰心嘟嘴一笑，又說道，「媽，您坐著，我跟四姐說幾句話。」

自打葉雨嫻被蔡家退了婚，她一直躲在自家四院連門都不出，這番唱戲，多少是為了她開解的。蘇綰心想著，婆婆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推己及人，婆婆一定是極為心疼她的，現在她瘦弱憔悴成這個樣子，自己去關心關心她，遠比跑去婆婆面前整那些虛頭巴腦的頂用。

心裡這樣想著，蘇綰心就真帶著鳳珠上去，先是笑道：「四姐，我能坐你旁邊嗎？」

葉雨嫻微微睜開雙眼，看著蘇綰心笑臉之中並沒有什麼惡意，懶洋洋地點點頭：「坐吧。」

蘇綰心依言坐了下來，從鳳珠手裡拿過準備好的珍珠項鏈：「四姐，這個東西，本來我早就該拿出來的，這是宗祺去東北的時候，途徑旅順，人家一個漁民賣給他的。我看著不錯，就讓珠寶匠拿去打磨穿線了，你來試試？」

葉雨嫻眼睛一亮，她喜歡珍珠是出了名的，以前帽子上面都會鑲上一兩顆珍珠。見蘇綰心這一串項鏈顆顆珠圓玉潤，立時笑道：「給我的嗎？」

蘇綰心含笑點頭，把東西遞了上去，葉雨嫻迫不及待地戴起來：「好看嗎？」

「好看，真的好看！」蘇綰心念了一句唐詩，「長門盡日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葉雨嫻也不笨，到底也讀過幾年書，立時聽出了蘇綰心的弦外之音，她輕嘆了口氣，伸出一手握著蘇綰心的小手：「綰心妹妹，到底……還是我的不是！畢竟我太傻了，竟然會相信謝靈歡的鬼話！以後，咱們就做好姐妹好不好？」

葉雨嫻的性子倒與葉宗祺多少有點相似的——經過這樣連番的打擊，她那些大小姐的嬌氣做派收斂了許多。

蘇綰心含笑，雙手回握她的手：「什麼以後做姐妹，現在咱們也是姐妹，不是嗎？」

她倆會心一笑，隨後見林梅之攙扶著劉鳳娟進了三院，身後丫頭婆子跟著數名，人雖多，倒也不算嘈雜。

劉鳳娟先是看到了葉雨嫻，掙脫林梅之手，上前含淚道：「嫻兒，你可是瘦多了！怎麼憔悴成這個樣子？」

「媽，我挺好的。我現在想通了，真沒什麼的！」葉雨嫻又把脖子上那條剛戴起來的珍珠項鏈給劉鳳娟看，「媽，你看，好看嗎？是綰心妹妹送我的呢！我最喜歡珍珠了！」

劉鳳娟看她臉上欣喜的表情，又看這珍珠的成色，十分感激地對蘇綰心道：「綰心，真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了，這些日子，雨嫻一直病著，我這個做母親的，看在眼裡又急在心裡！」說著，眼裡多少有點濕潤了，「綰心，有你這樣一個懂事的兒媳婦，我真是少操多少心啊！」

聽見這話林梅之多少有些不悅，卻還是露出一副溫和的笑意，見尤氏也往這邊走，她迎上去笑道：「蘇姨，您身子可見好呢！」

尤氏溫顏一笑：「還不錯，葉家的水都很養人呢！」

這時，就聽身後有人朗聲一笑，眼見得汪雪戲裝出門，卻是蘇三的扮相。她盈盈蓮步而來，對著劉鳳娟笑道：「母親，我剛才聽見您說懂事兒的兒媳婦，我這個兒媳婦賣力賣好的，博大家一笑，算不算懂事呢？」

劉鳳娟聽她話難免一笑，伸手拍她的笑臉：「懂事懂事，你們都懂事！」她環顧四下，問道，「秋雲還沒過來？」

「媽，您忘了？大嫂說大哥今兒覺得頭風又犯了，這不是出門尋大夫去了？」林梅之抿嘴一笑，「準備了這麼久，好戲就要上場了，大哥卻是病了……可惜呀！」

「老二老三呢？宗祺呢？」

「修遠一早起來就跟修傑出門了，也沒說什麼事，」林梅之把臉轉向蘇綰心一笑，「宗祺我就不知道了！」

蘇綰心先是溫和說道：「母親，總在這當間站著作甚？三嫂都給排好了位置，先坐下來吧！」

「這不是打算讓我這個做女主人的難堪嗎？就好像沒有什麼待客之道似得！」汪雪笑得花枝招展，上前扶著劉鳳娟，又招呼尤氏一起上座，「母親，您可得替我說說父親，我辛辛苦苦準備了這麼久，就想在他老人家面前長長臉，沒想到這麼不給面子，來都不來呢！」

劉鳳娟猜到她肯定會說這樣的話，扭臉看著她這種略帶慍怒的笑臉，說道：「其實我今天都不打算來呢！晨起的時候總覺得頭暈，可你父親說了，小雪練了這樣久，若是不來，豈不是不給面子嘛？可你父親今日肯定來不了了，通州那來人了。」

蘇綰心暗暗一驚，若這話是真的，大約是通州安老爺子的人！連安家也覺得事情不大對頭，這才是派人過來了嗎？是啊，在自己地盤上，忽然跑出來一大堆人把銀鏢劫走，這是多大的膽子！她雖然不認得這位盛名的「安老爺子」，可也能想象得到這位黑/道上的老爺子，其時是多麼的吹鬍子瞪眼！

汪雪不知劉鳳娟的話真假，可她這話，也完全是給足了自己面子，便是挽著水袖，做了個花旦的姿勢，盈盈上台，唱一出蘇三起解。

蘇綰心不說話，可沒有一點心思看戲——這謝君赫，是打算與全天底下的黑/道為敵嗎？先是在通州安老爺子的地盤劫走了銀鏢，又通過這件事對葉家犯難，又去挑了青幫的堂子！這謝君赫，是打算幹什麼？即便是大總統，也不敢這樣明目張胆吧？

她思索之間，台上的汪雪忽然一個旋轉，嗓子越拔越高，贏了個滿堂彩！

蘇綰心一驚，卻還是低聲一笑：罷了，這些不是我該考慮的事情，還是安心看戲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