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8章 病弱二嫂

偏偏他說這話時，臉是一本正經的，沒有一點輕浮的意思。蘇綰心知道葉修傑只是個貪玩的人，並沒有什麼壞心眼，便是微笑，應了一聲道：「三哥客氣了。是家母過來，我心情好了一些，這才是氣色好了呢！」

汪雪聽了這話，轉過臉竟是笑道：「喲，綰心這話說的，難不成是平常在家裡並不高興啊？看見在家母親才是心情好么？」

這話刺耳極了，蘇綰心一愣，這明明算是自己進門以後，汪雪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可這第一句話，聽起來叫人真是萬分不爽！她多少有點生氣，想著這三嫂倒有意思了！為何事事都針對自己！她再是涵養好，也忍不住了，剛要出口回敬一句，一旁的劉鳳娟卻是說道：「你這話，不是打綰心的臉么？怎麼在自己家裡就不高興了？越說越離譜了！」

蘇綰心聽見劉鳳娟這話是聲援自己的，便立刻斟酌了一下情緒，拿了帕子擋著臉嗚咽道：「三嫂，你這話說的……這些日子宗祺出門賺錢，我獨自一人懷著孩子在家裡，怎麼會心情好呢？若不是母親准許我接自家媽媽過來陪我，哪裡能高興啊……」她就是要這樣哭哭啼啼的示弱！才能越發讓她這個三院的「女主人」難堪！

葉修傑也覺得臉上掛不住了，輕咳了一聲道：「你看，你這人就這樣，說話總是不經過大腦，把綰心弄哭了吧！」說著，趕緊溫言安慰著蘇綰心，還批評著自家妻子，他語氣有些浮誇，卻又讓人聽不出他真正的意思。

劉鳳娟也是訓了汪雪幾句。才是對著尤氏道：「小雪說話多少難聽了些，親家母千萬別在意！綰心啊，我這做母親的，也是知道宗祺不在，你心裡不痛快，這不是才許了你媽過來么！你這嫂嫂，說話也是無心的。別太放在心上。你還懷著孩子，可別傷心了！看看梅之，自打孩子掉了。跟失了魂兒似的！你可別在有點什麼，還讓我活不活了！」

蘇綰心這才是忍住眼淚，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道：「三嫂開玩笑，我是知道的！只是。我這心裡就是不痛快，也不是針對三嫂的。」

汪雪眼中多少冒了幾顆火星。奶奶的，傷心是你，哭哭啼啼的是你，現在又裝起好人來了！她當著劉鳳娟也不好發作。卻是先瞪了葉修傑一眼：「你們這些人，一個個都怪我起來了！我又沒說什麼！」

「罷了罷了，再說可要吵架起來了。」劉鳳娟出言調停。又道，「家裡組織唱戲。不就是想讓大家高興高興嗎？一句兩句的別說了，免得傷感情。」

汪雪哼了一聲，什麼都沒說了。劉鳳娟也就轉了話題，便是對尤氏提起汪雪的事迹來。尤氏對這位戲子太太沒什麼興趣，加上三院養了大量的鳥，本就吵吵鬧鬧的，聽得她更是頭疼，閑聊幾句，便是顯現出一臉的不快。

其實劉鳳娟也是嫌煩，坐了一會兒，就是帶著眾人辭別了出門。剛才說起了林梅之，蘇綰心還是顧及著禮貌道：「母親，我聽人說，二嫂出院回家了，你過去看過了嗎？」

「昨個兒剛回家的，我還沒顧得上過去。」劉鳳娟輕搖了搖頭。

蘇綰心搖了搖嘴唇，對鳳珠道：「我記得家裡有幾隻燕窩，我嘗了還不錯，你去拿一些來。」說著，又對劉鳳娟道，「母親，不如咱們現在過去看看吧，我跟二嫂，是差不多懷上孩子的，現在她孩子沒了，我心裡也很是難過，總覺得要盡點心意。」

劉鳳娟不以為意，卻更加覺得蘇綰心善良。本來嘛，葉修遠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家裡一直由這個不相干的媳婦掌家，雖說一直沒出什麼亂子，林梅之也算得上能幹。可她就是莫名的不痛快，這回她掉了孩子，劉鳳娟說不上高興，卻也跟難過是不沾邊的。聽見蘇綰心這樣一說，先是笑道：「綰心呀，家裡這幾個媳婦，最是你性情平和了！瞧瞧老三媳婦，再看看你！唉！梅之這一胎沒了，我心裡也是不痛快著呢。現下倒也沒事，咱們一塊過去看看吧。可是，你這懷著孩子……她剛剛小產，是不是會衝撞著？」

蘇綰心並不在乎這個，搖頭一笑道：「沒事，現在年輕人，誰還講究這個呢？」

劉鳳娟見她並不在意，便吩咐春喜回去也是拿些東西過來。

幾人閑庭散步，很快走到了二院門前，只見這大白天的，漆黑的大門也是緊閉著，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勢。劉鳳娟先是一怔，便道：「這是怎麼的？大白天的，自家裡還是關著門呢？」

「大約二嫂還沒起床吧！」蘇綰心說著，上前拍門，很快春寧開了門，先是見了蘇綰心，這張冷漠的臉頓時拉了下來，又見劉鳳娟也在，還是湧起一股笑意道，「是夫人來了？快請進來！」

「怎麼大白天還是關著門？」劉鳳娟和尤氏相扶著跨進院子，多少有點糾結她們鎖門的事，可剛進院子就明白了過來，整個二院一股濃重的中草藥味，起初聞起來像是糊了什麼東西似的。

春寧苦笑一聲道：「家裡熬這種中藥，味道實在太大，太太讓把門關上，別熏著別人。」

「是這樣啊！」劉鳳娟恍然大悟，有著春寧引了路進門，只見林梅之頭上裹著紅布，歪身靠在一摞毯子上，像是在睡，可口中又是念念有詞的。聽見有人進來，她微微睜開眼，看見是劉鳳娟等人，費力地一笑：「母親，您過來了！」

「阿彌陀佛，這是怎麼了！才是幾日不見，就消瘦成這般模樣？」劉鳳娟念了句佛，上前坐在她坑頭，雙手死死攥著她手道，「身子病弱成這樣，可有好好吃藥？」

蘇綰心看見她的樣子也是暗暗一驚，真且幾日不見，林梅之消瘦了一大圈，整個臉色連一點光彩都沒有，蒼白虛弱，額頭浮著一層虛汗。這事本就與她脫不了的關係，蘇綰心一下子覺得愧疚難當，忍不住涌淚道：「二嫂，你，你受苦了！」

說這話時，春寧拿了兩個凳子讓兩人坐下。

「沒事綰心！唉，你還過來幹什麼，懷著孩子，這血房怪不吉利的，要是被衝撞著了，可不是我的罪過嘛！」林梅之淡淡地說著，「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讀佛經，這孩子與我無緣，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早日超度了，便是離苦得樂。」

一句話說的劉鳳娟心坎上，臉上露出些笑容，輕輕拍她手背道：「孩子，你能這麼想，說明是想開了呀。我這做母親的，本來有一肚子話想要安慰你，現在看來，大抵是用不著了。你呀，也別多想，好生養著，你還年輕，再生幾個孩子不是什麼難事。」

劉鳳娟多年來念佛，也喜歡與念佛的人交流。聽見林梅之的這話，心底多少是歡喜的。

林梅之認出了尤氏，含笑道：「蘇姨也過來了？最近見您倒是身子硬朗了許多。」

尤氏溫顏一笑，安慰了林梅之幾句，見春喜和鳳珠都拿著各自的禮物進了門，又道：「我家綰心這幾日一直記掛著你呢！」

「二嫂，我不便出門，要不前幾天就去醫院瞧你了。」蘇綰心讓鳳珠把拿過來的禮物給了春寧道，「我送二嫂一些燕窩補身，淋上一些熱牛奶，吃起來最補了。」

「多謝妹子！不過醫生說我身虛，暫且還禁不得補呢！」林梅之拿起床頭的帕子擦了擦頭上的虛汗，又道，「過來就過來，還送什麼禮物呢？」

蘇綰心一笑：「哪有空著手過來的道理呢！」

正說著話，春寧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草藥湯進門，那味聞起來真是叫人有掩鼻的衝動。春寧把葯湯送上去道：「太太，該喝葯了。剛才吹過了，已經不燙了。」

劉鳳娟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蹙眉道：「哎喲，這是什麼葯！難聞死了，是葛醫生的葯么？」

林梅之沒說話，先是端起葯碗一飲而盡，臉上愁苦頓生，老半天喝了點清水才是說道：「葛醫生沒給開藥，這是春寧老家一個挺有名的草頭大夫，聽說很是擅長千金一科，這不是請過來幫著調養調養身子嘛！」

「是這樣啊，這大夫可靠么？別是把人喝壞了吧！」劉鳳娟轉過臉發問春寧，「我記得，你老家是陽城的對吧？離這兒可遠著呢！」

「夫人記性真好，可是這大夫倒不是陽城請過來的。」春寧徐徐答道，「大夫已經歇館很多年了，據說是身子不大好，南下養著，這才是請過來替太太看看呢。」

「唔，原來是這樣啊！」劉鳳娟略是想了想，「既然是擅長千金一科，不如隔日請進家來，幫著綰心也看看身子。唉，這幾日我都害了怕了，生怕綰心也有個閃失啊！宗祺不在家，若是有個萬一，這不是要命嗎！」

蘇綰心才不想讓這個來歷不明的大夫替自己看身子，她本能地想要拒絕，卻還是溫和一笑：「既然如此，過來看看也無妨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