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1章 豪言壯志

「父親，不要急，此事從長計議，現在，咱們只有忍。」蘇綰心鄭重其事地說著，「宗祺那邊我也是這句話。咱們只有忍住這一口氣，才是有翻身的機會。」

葉文達收回了目光，在書桌旁邊的竹制搖椅上緩緩落座，合上雙眼彷彿是累得極了在休息。蘇綰心知道他在沉思，只是靜靜地站在旁邊一句話都不說。半晌，葉文達掀起眼瞼一線，用從來沒有過的眼神看著蘇綰心：「也只有這樣了！綰心，從前我只以為你出身書香門第，至多是個精明的女子，沒想到你還這般城府！看來這家，遲早是要交給你的。你還年輕，以後，凡事還要多歷練歷練，在幾個嫂嫂面前，多少還是學著些收斂鋒芒才對。」

這後半句話，完全是一個老人在教導自己的小輩。蘇綰心明白他的意思，便是點頭應聲道：「父親，您的意思，綰心是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其他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你現在有了身子，在家還是精心養著。我已與梅之說了，你和宗祺的份例都翻了倍，每個月，長房還會貼補你們些——照著家常的日子，還很是殷實的，其他的暫時不必你操心了。」

這話就有遣退之意了。蘇綰心知道他目前還是信任林梅之更多些。誠然，這位嫂嫂掌家已然快十年了，做事自然是穩妥得力，且是個八面玲瓏的女人，葉文達自然更加信任她一些。想到這裡，蘇綰心很是明白現在多說什麼也是無用的，說的再多，只怕會引起葉文達的懷疑——疑心這個兒媳婦是不是覬覦掌家大權。於是。蘇綰心襝衽一屈身子，囑咐了幾句注意身體的話，帶著鳳珠出了花窖往五院去了。

「太太，您為什麼不跟老爺再多說一會兒呢？」鳳珠扶著蘇綰心往五院去，一面低聲問道，「太太，您這幾日可是露了臉了。現在長房和二院那邊都對您刮目相看呢！這會子您怎麼在老爺面前繼續立威爭面子呢？」

蘇綰心知道她的心思。卻只是淡淡一笑：「說的太多，並無用處。況且，現在老爺子跟宗祺也差不多。皆是五內俱亂，現在就是說一車話，也不頂用，不如等他回過神來。再說其他的吧。再者，我也不想爭這些虛頭巴腦的。什麼掌家之位，我從來都沒想過。」蘇綰心說的分明是假話，她恨透了林梅之，當年若不是她使了手段讓那徐秋雲懷上了葉景飛的孩子。她也不會負氣，最後落得一個自盡的下場！

她恨不能給林梅之當胸一刀，可是。這樣的報復，既是不解氣。卻又會把自己卷進去！想到這裡，她微笑搖了搖頭。

鳳珠想得遠比蘇綰心要多，她蹙眉搖了搖頭道：「太太，現在您不想爭，卻也不行了呢！二太太現在把您視為勁敵，巴不得現在就害死您呢！您不自己著想，也得為了肚裡的小公子著想啊！」

蘇綰心沒說話，只是一路無聲地回去五院。剛進了門兒，她見秀珠不在，便從妝奩內掏出一隻冰花芙蓉玉的手鐲，抓過鳳珠的手，一推上了她的手腕：「前些日子，把白燕趕出門去，到底也是有你的功勞的，這個就賞你了。」

「太太，我跟著您，不是圖了這些的！」鳳珠很吃驚，想要把鐲子擼下來還給蘇綰心，「這我不能要！」

「你收著吧，這樣死乞白賴的不要，是不是不想為我做事了？」蘇綰心懶洋洋地坐在榻上，眯起眼睛看她，「你看著吧，這才剛是開了個頭兒呢！天福興被轉讓給謝君赫的爪牙，家中一下子沒了進賬，後面有日子要難過呢！這些東西，你能拿著，就拿著吧！」

蘇綰心想了想，又嘆了口氣：「我剛嫁進門兒，還不算立足了腳跟，下一步家裡肯定會縮減用度，各房的丫頭也一定會減少……鳳珠，你得有數啊！說不準兒我這位二嫂會拿你下手，直接把你送回下房去了。」

「這沒什麼，反正來來去去，已經習慣了。」鳳珠坦然一笑，「二太太這是老手段了。我們都知道的。」

蘇綰心沒說什麼，轉而又道：「秀珠呢，我有一會兒工夫沒見著她了。」

「我今兒早起來的時候還見著她了，大約是開小差去了吧。」鳳珠也覺得疑惑。

「不會，秀珠跟了我有些年頭了，不是這種偷奸耍滑的人。家裡大，不是轉來轉去的丟了吧？」蘇綰心有些不放心，「你出去尋尋她吧！」

鳳珠明顯不信，這家裡雖大，也就這麼點兒地方，她能跑去哪裡呢？不過當主子的已經吩咐下來，她也就點頭應下，轉身挑簾出門。大約一個半個小時，鳳珠驚訝萬狀地進了屋，對蘇綰心說道：「太太，秀珠給攆回家了！」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蘇綰心一驚，已經站了起來，雙眼死死盯著鳳珠，「這是誰的主意！？」

鳳珠見蘇綰心已經氣急了，趕緊扶她先坐下：「太太，我到處也找不到秀珠，才是去打聽了。這才知道，二太太說是家裡用度都要裁減，除了夫人那裡，份例要減半，丫頭只留一個！二太太說您這邊人少，暫且讓秀珠回家吧，隔日小公子生下來，再讓她上來幫忙也不遲的。」

蘇綰心只覺得火冒三丈！這個林梅之，竟是從她這裡開始了！她喘了兩口粗氣，才將這一肚子忍下去，才是又發問道：「其他呢？」

「二太太說了，大院有天麟，二院有天予，都是需要照顧的，暫且各多一個丫頭。三太太和四小姐那邊也都裁掉了。」鳳珠蹙眉道，「這下咱們沒話說，二太太都把話說死了！」

蘇綰心氣得要死：「這不是讓我沒臉嗎？把我的丫頭裁了，連吭個聲都沒！分明就不把我這個當太太的放在眼裡！」

正是說著，葉宗祺挑簾進了門兒，見蘇綰心一臉怒氣，沒說什麼話，先是自顧自把一臉的臭汗洗掉，才是上前發問道：「寶貝，你是怎麼了？葛醫生不是說了，平常讓你心情愉快些，不要動氣嗎？」

「我不動氣成嗎？二嫂也真有意思，一句話不說，就把秀珠給我攆回家了！」蘇綰心想拍桌子，可終究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又道，「二嫂平常就這麼獨裁嗎？」

「獨裁？你用這麼嚴重的詞兒？」葉宗祺先是朗聲一笑，見她真是氣得急了，才是轉臉問了鳳珠前因後果。臉上的笑容才是漸漸沒了，桀驁的唇角勾勒出一抹不屑，「哼，她這不是給你臉色，而是給我臉色！他家修遠學藝不精，把鏢丟了，現在還敢拿咱們開刀！綰心，你別生氣，我這就讓葉玄把秀珠接回來！」說著，他挑簾出了門，沖著葉生喊了幾句話，又是折身回來，「葉玄已經過去了，有一會兒秀珠就回來了。那姓林的問起，你就說，現在有了身子，一個鳳珠伺候怎麼能夠，若是再攆秀珠，就去找父親評理。」

蘇綰心沖他感激的一笑，又道：「宗祺，多謝你。」

「我這也是護著你和孩子，還有咱們的顏面。」葉宗祺說著，臉上又是湧上來一股憤恨，「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家裡定然是有些吃裡扒外的東西！我回來的路上，聽人說，家裡是要把幾個鏢局的老人裁掉，溫先生洛先生自然不必說了，連韓先生，杜二爺和桂五爺都要攆回家去！」

蘇綰心一聽，搖頭道：「這怎麼能行？鏢局票號的老人兒怎麼能動？總有一天會盤迴來的，到時候沒了這麼些人兒，臨了去哪兒找去？」

「是啊，我也這麼話說的，」葉宗祺越說，越是咬牙切齒道，「可二嫂那邊放了話，說是家裡養這麼多人吃閑飯，遲早要把家裡拖垮，非得裁掉不可！否則留著也行，沒有月例！」

蘇綰心不免一驚，差點失聲喊起來！她忍了好久才是壓抑著聲音道：「簡直胡鬧！宗祺，你覺得有沒有可能，二嫂跟謝君赫有些關係？」

「這倒是不會，可是，我總覺得那些個人，是不能裁掉的。」

「鳳珠，你去拿賬本來。」蘇綰心略是一思索，讓鳳珠把五院的賬本送過來。她仔細算了算，又道，「以現在咱們手頭的錢，養個他們幾個三年五載不是什麼問題。」

「綰心……你，你這是打算幹什麼？！」葉宗祺吃驚，他忽然意識到蘇綰心要做什麼，已經一臉詫異地站了起來。

「我打算養著這幾個人，將來鏢局想要再開張，少了他們不成！」蘇綰心啪地一聲合上賬本，一臉正色地說著，「現在謝君赫死盯著咱們，暫時還不好下手！一旦謝君赫鬆了勁兒，我打算在城北開個新鏢局，跟天福興打擂台！我就不行，老鋪子能盤不回來！」

葉宗祺不認識似的看著蘇綰心，口中有些遲疑了：「這……綰心，這能成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