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唐老實家的大妞瘋了
唐家的小白菜剛在集市上擺好，唐詩洛歪頭看着周圍賣菜的攤子，突然抱着兩顆賣相很好的小白菜站到了街心大聲吆喝起來。
「來一來看一看啦！新鮮的小白菜，專供中南海，綠色又無害，富含活性鈣，營養全都在！」
「男人吃了都變帥，女人吃了永不敗，男孩吃完菜，帥鍋小正太，女孩吃完菜，早熟也不壞，老人吃完菜，劉翔都退賽……」
「活動特價賣，買過還要來咯！」
儘管錢氏羞得埋頭捂臉，唐老實一張黝黑的臉也漲得通紅，周圍賣菜的覺得這小姑娘的口號喊得着實有意思，一些膽子大的也漸漸跟着喊了起來，各種五花八門的詞全都喊了出來，吸引了不少買菜的百姓圍觀。
此刻，景王府雅閣。
一群黑色錦衣腰間佩劍頭裹玄布的暗衛排成一排，最前面那人將一封玄黃書信雙手捧著遞向前方，齊刷刷的腳尖在男人開口之前立得整整齊齊。
「一錠？在何處發現的？」男人一身月白長袍，精緻得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臉上帶着些許蒼白，在看到書信內容的時候原本如墨的眉突然向中間疊出褶皺。
「在一個賣菜女手中。」黑衣人不敢隱瞞，照實說：「屬下也只是意外看見了，那女現下還在集市上賣白菜呢。」
慕景逸抬起手，食指輕輕轉動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目光沉沉：「賣菜女？呵，有意思。」
巷子口，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正愁眉苦臉地跟身旁的廚子抱怨：「小丁啊，你說咱王爺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挑嘴呢！說不吃飯就不吃飯了，怎麼感覺越過越回頭了？這還突然要親自來集市上看菜……」
「張管家，這話您跟我說說就可以了，千萬別當着王爺的面兒說啊。」廚子小丁縮了縮腦袋，小聲道：「咱每天都把這賣菜的集市給逛爛了，挑來挑去也就那麼幾樣，這季節也就小白菜新鮮一點，吃多了也膩味，要不咱去魚市看看？」
張管家剛準備點頭，就聽到身後的軟轎上傳出一聲懶洋洋的聲音：「去看賣白菜的。」
「白菜？」
張管家突然愣了愣，自家主子連專供宮裏的白菜也是不吃的，怎麼突然想起吃白菜了？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吆喝：「大白菜嘞！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買了我的菜！保准人人愛！」
「喲，這是什麼好白菜？王爺，外面人多，我帶着小丁去看看！」
彷彿現代中年大媽轉世投胎的張管家，跟轎子裏的慕景逸告了一聲，就拉着小丁就往人堆里擠。
慕景逸微微眯了眯眼，竟然從軟轎中走了出來，抬腳朝那吆喝聲傳來的地方走過去。
那女孩子的年歲並不大，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額頭上沾著汗珠，在陽光的反射下有些耀眼，分明賣菜是很累的活計，他卻覺得這丫頭和旁邊那些灰頭土臉的菜農全然不同。
「這菜怎麼賣？」
張管家和小丁還未開口，就看見自家王爺一身翩然的站在攤前，挑眉看着那些水靈靈的白菜——以及那賣菜的小姑娘。
「哎呀，公子您眼光真好！」
唐詩洛看着這氣度不凡長相英挺的公子站在她攤前，頓時眼睛一亮，笑意更加燦爛：「公子生得那麼好，給您打八折！一文錢一斤！」
慕景逸又挑了挑眉，雖然沒聽懂那八折是什麼意思，但聽見那小丫頭誇他生得好，不禁勾了勾唇，徑直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她。
「王……公子！這太大了，人家小姑娘也找不開啊。」
張管家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張一百兩銀子的銀票，趕忙就想掏零錢出來，慕景逸卻擺了擺手：「無妨。全買了。」
「公子，全買了也要不了這麼許多。」
唐詩洛暗嘆一聲，這位漂亮公子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我去想辦法給您換零錢？或者……或者您要是喜歡，咱們可以做長久買賣！我可以一直給您家裏送菜，直到送滿為止！」
慕景逸眯了眯眼，微微頷首，而後點了點頭：「也可以。」
這小丫頭，倒不像是能同那樁案子有什麼牽扯的模樣，但是也難說是不是偽裝得太好，若是一直來府上送菜，倒也是個好好觀察的好法子。
「那您先把這些銀子拿着。」
唐詩洛把身上的碎銀，連同之前酒樓給的定金全都掏了出來，一把塞到慕景逸懷中，臉上笑意晏晏，全然沒有注意到慕景逸眼底那一抹精光：「您家在什麼地方？」
慕景逸並未搭話，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那帶着官印的一錠銀子，似是無意的問道：「你一個賣菜的小丫頭，怎麼會有這麼大一錠銀子？」
「噢，那個是周家酒樓給的定金，定了接下來兩個月的菜呢。」
唐詩洛還道他疑心銀子來路不明，嘿嘿笑了一聲：「公子放心，我可是大大的良民！吃喝嫖賭一樣不沾，燒殺掠奪我也沒那個本事！」
這丫頭的俏皮話，怎麼一套一套的來？
慕景逸嘴角勾起一絲清淺笑意，隨手把銀子收入懷中：「以後菜就送到景王府來吧。」
「景、景王府？」唐詩洛捧著銀子的手顫了顫，沒想到這第一個大主顧居然還是個王爺，而且這景王雖然就是個閑散王爺，但聽說很是受寵，她種個野菜都能偶遇個大金主！
「好嘞好嘞，約莫月余的時間便能長出，王爺且安心等著吧。」
慕景逸一臉高冷地點點頭，轉身坐上馬車之際突然輕扯嘴角。
人到底還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才放心吶！
不管她和那批失蹤的官銀以及柳府有沒有關係，這一舉措都是萬全的。
為了讓中午的一盤小炒白菜更加應景，張管家特意招呼了一群小廝將飯菜擺在景王府花園的水榭上，一盤白綠相間的小白菜往桌子的正中一放，和旁邊的各種葷腥看着有些不搭。
「今日怎麼在這裏擺飯？」慕景逸從樓上下來，清朗低沉的聲音，瘦長的藍白色身影行動如風，慕景逸掀了袍角坐在桌前，在看見滿桌精緻的菜肴竟簇擁着他吃得想吐的小白菜時，如墨的長眉微微一擰，薄唇極淡地抿起。
張管家眼尖地看到自家王爺臉上的嫌棄，笑着開口：「王爺，這小白菜就是您今日買的那個小白菜！」
慕景逸提着筷子，從盤子裏挑出一個菜心，想起那笑意晏晏滿嘴俏皮話的小丫頭，挑了挑眉，不緊不慢地將筷頭挑着的菜心放進嘴裏。
只嚼了一下，他的臉色突然一頓，漫不經心地抬眸掃了一眼張管家，旋即又夾了兩片塞進嘴裏，等一盤炒白菜吃了大半，這才用帕子擦了擦嘴，淡淡地點了點頭。
「不錯。」
何止是不錯，慕景逸從小在皇宮裏長大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但這樣的小白菜還是頭一次嘗到。
「王爺，這小丫頭那張巧嘴喲，可真是會說得很，我還道只是誇呢！卻沒想到當真是和您口味的！」
張管家表示自家主子什麼尿性他清楚得很，得了這句「不錯」又天花亂墜一陣誇，這才心滿意足地退下。
此時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了津門相聲鼻祖的唐詩洛正滿臉無奈地看着唐老實和錢氏捧著一張銀票笑得像個傻子。
她眼珠一轉，將唐老實手裏的錢袋子搶了過來：「爹，娘，你們今兒也看到了，我新想的這個賣菜法子可管用了，以後家裏種菜的事就交給我吧，我一定能讓咱們一家五口過上好日子！」
「啊？哪有姑娘家掌家的道理……」唐老實愣了一瞬，錢氏的手卻伸了過來在他的腰間狠狠掐了一把，他立馬改口：「好好好，成成成，咱家女強男弱，我鬥不過你們娘仨……」
說完，腰間又挨了一下，錢氏就差擰着他的耳朵大喊：「你個實心棒槌！賣了這麼多年菜也沒賣出個什麼頭緒，你不交權還想着全家餓死不成？現在詩洛有主意了，這事我答應了，你不答應也不成！」
唐詩洛笑眯眯地拿着一大包銅板，不僅去集市上買了不少東西，還悄悄摸到張著佈告的牆上撕了不少碎紙片。
回到家裏，她用帶回來的點心打發了唐竹和唐葵兩個小的，將自己關在屋子裏用碎紙投喂小仙豬，看着吐出來的一刀大白紙和兩根墨條，頓時笑開了花。
「這小仙豬真的太給力了！我真該改行去當個撿垃圾的！哈哈哈……」
唐詩洛掂了掂自己手裏的銅板，突然有些意動。
仙豬賜福，塞東西進去會變成好東西，那……塞錢呢？
唐詩洛眨了眨眼，試探性的丟了一隻銅板進去，那平日裏反應極快的小豬卻好像失靈了一樣半分反應也沒有。
唐詩洛不死心，又接連丟了幾個銅板，仍然不見小豬吐東西。
壞了？
她隨手拿起碎紙給小豬喂進去，一刀白紙噗的一聲被吐到了桌上。
「小祖宗，您幾個意思啊？」
唐詩洛不禁有些心疼那幾個銅板，懊惱的把紙收起來，抬手一摸，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後面的那一刀紙摸上去，似乎質量更好，也更厚實？
她又嘗試了幾次，竟然發現小豬吐出來的東西比先前好了許多，而且那風鈴，似乎變得更重了些。
難不成……
唐家的人覺得他們家大妞可能是真瘋了，不是自個關在屋裏傻笑，就是趴在菜園子裏研究一些雜草。
京都城鄉結合部的唐家村人也覺得唐老實家的大妞瘋了，人家這時節都忙着引水撒稻種，她家田裏的水從上游放進來，還要從下游放出去，問了她還說要濕個田，好種菜。
「哈哈哈！好好的田不種穀子，居然用來種菜！真是傻得可以！」
「唐老實怎麼也任由她個姑娘家胡來？這哪是什麼菜種？這明明是草種！」
「沒錯，是草種！十幾兩銀子一畝的水田居然種野草！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