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仁慈與速度一樣，只有相對的仁慈，沒有絕對的

精巧的艾爾達飛行器輕盈飛入山谷，安靜又迅捷，如同一隻歸巢的雨燕。山谷隱藏著一座防禦森嚴的同盟會基地，所有建築都覆蓋遮蔽物，道路隱藏在樹蔭下，完全不露一點端倪。魔薇懶洋洋的歪在駕駛座上，看著全景顯示屏的景象，雖然知道下面是晨星的別墅，但什麼都看不見。控制台的反偵測雷達沒有任何反應，表示飛行器沒有遭受掃描，但魔薇還是察覺到一絲絲極其隱蔽的波動，她和飛行器都在遭受掃描，只是飛行器察覺不到。

「不愧是無懈可擊的強者，做什麼都這麼出色。」魔薇抿嘴一笑，啟動通訊器淡淡的說：「臨時編號000198A2，請求身份驗證。」稍後不久，通訊器收到一個接入信號：「完成身份驗證，魔薇閣下，歡迎你的回來。請啟動機場引導模式，讓我們接管你的飛行器。」

機場引導是一種主動防禦，讓駕駛員放棄控制權，由基地遙控飛行器。如果駕駛員居心不軌拒絕引導，那基地會立刻進攻。魔薇知道這個規矩，便啟動飛行器的機場引導模式。在基地的遙控下，飛行器緩緩飛入一處隱蔽的隧道，停在一處乾淨整潔的機庫中。魔薇打開艙門落在地上，卻看見暫時不想看見的那個人——她的兒子，才貌雙絕的斯溫。

斯溫站在停機坪的樓梯口，雙臂交叉在胸前，俊美的臉蛋沒有一點表情。

「喲，晚上睡不著，出來散步嗎？」魔薇假裝若無其事的說。

斯溫凝視著魔薇好一會，垂下眼帘淡淡的說：「母親，你太任性了。」

「我怎麼了？」魔薇一臉茫然，彷彿在說『你別冤枉我』。

斯溫平靜的說：「你應該照照鏡子。」

魔薇輕輕的揮手，一團水霧在面前凝結，變成一面清晰剔透的冰鏡。鏡中映出一張美輪美奐的儀容，肌膚白皙五官精緻，如同一朵綻放的白色康乃馨。但這朵康乃馨與平常不一樣，額外的濕潤晶瑩，彷彿剛剛被雨露滋潤過。普通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斯溫是她的親兒子，當然一眼就明白。她消去冰鏡，故作淡定的說：「你的母親也是女人，有正常生理需求。」

「那為什麼是那人？」斯溫淡淡的問。

「你說什麼？」魔薇暗暗的吃驚，但還是硬著頭皮的裝糊塗。

「我幾乎殺死他，也幾乎被他殺死。對他的魔力氣息，我自然額外敏感。當你剛進入上山谷，我就一陣陣心驚肉跳，彷彿回到末日火山的山巔。」斯溫輕輕嘆息，無奈的說：「母親呀母親，你真是……即使我徹底搜索艾爾達和通用語的詞庫，也不知該怎麼形容你的瘋狂。他可是一個高階魅魔術士，情慾女神的寵兒，你竟然敢與他通姦……」

「噓，小聲點。」魔薇顧不得裝純，連忙警惕的注視周圍。

「我已經封鎖機庫，暫停所有監視。」斯溫淡淡的說。

「幹得好。」魔薇鬆了口氣，欣慰的說：「看來我對你的教育沒有白費。」

「你……」斯溫擰緊眉心，嚴肅的說：「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魔薇走到斯溫身邊，扶著欄杆沉默一會，幽幽的問：「我曾對你說過我的夢境。」

「那個反覆出現，卻一直無法解釋的夢？」斯溫揚了揚眉毛，顯得很是驚訝。

「我進入一個流光編織的漩渦，來到一片美麗的原野，金色的太陽和銀色的彎月同時出現在空中，一半天空是藍天白雲的白晝，一半天空是星光璀璨的黑夜。樹木生機勃勃，綠葉泛著美麗的藍光。我走在霧氣朦朧的石徑上，滿心好奇的探尋。」魔薇輕柔的傾述：「最後，我來到一座彩虹環繞的白橋，一位先賢向我招手。她注視著我，帶著母親一般的笑容。我滿懷信息的跑向她，但一陣黑霧突然湧出，一頭咆哮的怪獸阻攔在我與她之間。」

她默默思索一會，才平靜的說：「在夢中，我彷徨失措，有戰鬥的慾望，也有逃亡的恐懼。但一個戰士從後方走來，站在我的身邊。我難以看清他的面容，也看不清他的身軀，甚至無法分辨性別，不知道他或者她。我只記得一雙明亮堅定的眼眸，彷彿懸在幽暗虛空的星雲。他沒有任何猶豫的拔出武器，我也獲得戰鬥的勇氣，與他並肩迎戰怪獸。」

斯溫專心聽完，淡淡的說：「以前，你傾向稱呼這戰士為『她』。」

「是的，我以前常以為，這位戰士是灰燼。」魔薇輕輕搖頭，淡淡的說：「昨天白天，我見到古鐵的時候，就有一些疑惑。他的眼睛很明亮，沒有閃耀的靈光，卻有一種內蘊的熱力，讓我有些眼熟。當時人多事雜，我也無心探究。昨晚，我見到在廢墟黑夜獨行的他。他正在懷念昔日，坦率真誠，沒有任何遮掩。我見到他的眼眸，是那樣明亮堅定。」

「難道他是你夢中的人？」斯溫很驚訝。

「我不知道，我甚至連夢境預示什麼都不知道。夢境第一次出現於一百多年前，他那時還沒出生。」魔薇低聲嘆息：「這一百多年李，夢境陸陸續續的出現，每次都是一樣，最近越發頻繁。最近一次是前晚，我與他相遇的前夜。所以昨晚我看見他時，就一時衝動，想更深入了解他……」她露出一絲微妙的笑容：「然後，就有些失控，我也渾渾噩噩的。」

斯溫皺眉思索一會，疑惑的問：「母親，這是你的借口嗎？」

「不是，我怎麼會用那個夢做借口。」魔薇嚴肅的說。

「但就算他符合夢境，你也不能跟他通姦，他可是魅魔術士。」斯溫再次責備。

「別擔心，靈能是心靈的力量，什麼人有什麼靈能。他是一個直率熱誠，健康好鬥的年輕人，釋放的……靈能也是熱情健康，對己對人都有益無害。」魔薇語氣有些微妙，故作平靜的說：「我沒有被吸走精氣，也沒有被控制神智，也沒有感染什麼怪病，狀態與平常一樣良好。」她深深吸氣，微笑著說：「其實我感覺比平常更好，整個人充滿青春活力。」

斯溫上下打量魔薇，皺眉說：「還是需要檢查，自我感覺不靠譜。」

「噢，孩子，你真要與母親計較婦科檢查？」魔薇似笑非笑的問。

斯溫感到尷尬，無奈的嘆息：「唉，好吧，好自為之吧，母親。」

「西邊的局勢怎麼樣？」魔薇問。

「初步調查結果已經出來，當深影群島遭到襲擊時，雪絨花聯盟和深精靈聯盟各自派遣艦隊支援。但由於不明原因，兩軍的辨識密碼錯誤，深影群島又發出一系列混亂信號，讓兩隻艦隊相互認為是敵軍。」斯溫淡淡的說：「當兩支艦隊相互進攻時，古鐵的那架女武神也加入混戰。戰損報告還沒出來，但損失肯定很慘重，以至於兩大聯盟不願公開。」

魔薇皺眉想了想，淡淡的說：「明白了，晨星和多恩的態度呢？」

「多恩一臉壓抑，晨星倒是挺開心的，一點都不在意。」斯溫嘆了口氣，無奈的說：「今天凌晨4點，他帶著幾個人登上『太陽神』號，挨個討伐西土的怪物、劫匪和秘密玩家據點。沒有艦炮支援，沒有重武器，一襲鱗甲一把大劍，全程輕裝作戰。在休息的時候，他反覆看五頭龍的錄像，還讓幾個幹部模仿古鐵、藍龍，當做假想敵使勁的打。」

「幹得好。」魔薇贊道：「我們與他們的差距，不是裝備，也不是能力，而是戰鬥的意識。我們太久沒有戰鬥，雖然日常訓練沒有放鬆，但訓練不能代替實戰。這批玩家都是去年的新人，剛剛離開綠森那種修羅場，全都是鋒芒畢露的殺人機器。我們必須抓緊實戰，把曾經的意識找回來。仁慈從不能制止暴力，如果我們要戰勝他們，必須比他們更暴力。」

「晨星殿下也是這麼說。」斯溫說。

「那你怎麼沒有參加？」魔薇湊近斯溫嗅了嗅，誇張的說：「一點血腥味都沒有。」

「我也想，但別忘了，多恩才是我真正的上司。」斯溫無奈的說。

「噢，他又怎麼了。」魔薇問。

「疑惑。」斯溫淡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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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西方天柱山脈西麓的一處山洞，一輛六輪越野車像炮彈一樣射出，在茂密的森林中橫衝直撞，越過灌木，繞過大樹，或者直接駛上大樹。紅白緊抓著方向盤，瞪著小眼哇哇大叫，一會喊『殺死變種人，燒死異教徒，清理污穢』，一會喊『元首征服世界』，一會喊『現在是老娘的回合』……。但更多的時候，她只是毫無意義的哇哇尖叫。

在副駕駛座上，黑白被星彩石的頭髮捆綁著，早已小臉發青兩眼翻白的不省人事。

在後座，古鐵穿惡魔動力裝甲，全身用鎖鏈層層捆綁，就像一個金屬毛線球。哪怕整輛車子散架，他都不可能散架。儘管如此，他依然擔心自己會散架。每一次急轉彎，恐怖的加速度都讓血壓急遽變化，視野一陣陣的模糊，胃在胸膛內劇烈衝撞。不是開玩笑，他真認為自己的腸胃已經跑到胸腔，原本在胸膛內的心臟和肺臟不知道哪裡去了。

突然間，黑白出現到古鐵懷裡，與古鐵一起捆得嚴嚴實實。十六齣現在副駕駛座上，面色從容姿態優雅，彷彿在後花園賞花喝茶。紅白回頭看一眼，似乎不滿十六的淡定，小拳頭用力揍在某個紅色按鈕上。越野車頓時爆發刺耳的轟鳴，彷彿綠巨人、城管和瘋狗此時靈魂附體，機動性猛然增加三倍。古鐵被重力猛烈揉搓，脊椎一會被壓縮一會被拉伸，一會橫向扭曲。黑白被硬生生搖醒，語無倫次的大罵：「紅白，我咒你變成老鬼婆……」

古鐵強忍肝臟衝出喉嚨的嘔吐感，悲憤的大叫：「十六，你到底在幹嘛？」

「沒什麼事，只是看看我的客戶。」十六淡淡的說。

「求求你叫幾聲，滿足紅白的施虐欲吧。」古鐵無奈的哀求。

十六彷彿沒聽見，看著一根從窗外掠過的樹根，微笑著說：「今天的天氣不錯。」

紅白見十六這麼悠閑，便一陣狂打方向盤。越野車像瘋狗一樣高高跳起，凌空前翻兩周兼側滾一周，狠狠的砸在地上。古鐵終於忍無可忍了，大聲喊：「我的女神啊，趕緊給我一個幹掉紅白的任務，哪怕只要一個星鑽，我都會幹掉紅白，把她剝皮喂狗。」

紅白很滿意古鐵的慘叫，小眼睛笑眯成月牙兒，又一通狂打方向盤。突然間，方向盤嘎啦一聲脫落。紅白拿著方向盤扭了扭，再瞅瞅前方一棵極速逼近的大樹，抱頭蹲在駕駛座上。越野車像炮彈一樣擊中大樹，大樹當場攔腰折斷，車子轉眼變成一堆面目全非的破爛。古鐵與後車座一起飛出，翻滾旋轉著，連續撞斷五六棵大樹，最後停在一處爛泥中。

劇烈動蕩終於停止了，黑白停止叫罵，無意識的嘀咕：「主人，我們到天堂了嗎？」

古鐵一動不動的躺著，仰望太陽嘆息：「一定是的，我看見一個好大的大餅。」

十六走到古鐵旁邊，雙手抱胸問：「下一場競技場，什麼時候開始？」

「後天吧。」古鐵渾渾噩噩的說。

「後天中午，距離現在僅僅48小時。」十六淡淡的說。

「噢……」古鐵沒什麼反應，似乎一點都不在乎。

「一位盡職盡責的妻子委託我，把這份情報送給一個不負責的丈夫。」十六把一枚晶元扔到古鐵的頭旁，隨手撿起古鐵的諾基亞，就去找紅白玩耍。紅白剛才一頭撞入儀錶板，儀錶板又嵌入發動機，發動機又嵌入一棵大樹，斷裂的樹榦又陷入土中。總而言之，她像俄羅斯套娃一樣栽在地下，暈乎乎的爬不出來。十六趁機用諾基亞的超清相機一通狂拍。

古鐵渾渾噩噩的發獃很久，才解開捆綁的鎖鏈，掏出明顯變形的電子書。他按下啟動按鈕，但屏幕沒有亮起，便用力連拍幾下。屏幕先出現模糊的雪花，稍後出現啟動的進度條。他滿意的嘆了口氣，把晶元插入到電子書，打開裡面的文件，見到一份份排列整齊的調查報告。某時某地，爆發什麼戰鬥，多少人死於同盟會的進攻，都有哪些死法；又是某時某處，又爆發什麼戰鬥，又是哪些人死掉，竟然都是一些同盟會的戰報。

古鐵起初只顧看死法，但很快注意到時間和地點，全部都是五天內，全都是西方天柱山脈東邊的一塊。他頓時明白了，這些都是西土同盟會的近期戰鬥。從戰況來看，晨星親自參與每一戰。戰鬥非常密集，大約一天有八九場，兩個多小時就有一場，晝夜不間斷。

「真了不起呀。」古鐵忍不住讚歎：「毒液是怎麼搞到這些情報？」

「應該是泰拉提供的，泰拉不止賣武器，也會變著法子賣情報。」黑白終於清醒過來，像小貓一樣趴在古鐵懷裡，歪著小腦袋看電子書。她看一會想一會，點頭說：「嗯，前面兩天中，晨星很頻繁的親自出戰，用懲戒劍製造很多屍體。後面幾天，被懲戒劍砍殺的屍體少了，但所有屍體的死法更豐富。也就是說，晨星不僅自己訓練，還讓下屬實戰訓練。」

古鐵默默看一會，低聲嘆息：「這樣的訓練，他們與殺人狂魔有什麼區別？」

「同盟會一貫對自己寬容，對外人從來不客氣。」黑白說。

「走吧，他們這麼勤奮，那我們就放鬆一些，回去睡兩天覺。」

古鐵收起電子書，抱著黑白從地上爬起，抬頭就望見一座尖塔林立的城市。原來不知不覺間，又到了剛玉城附近。城內的螺旋飛空賽道正舉行比賽，遙遙能見到一些轉來轉去的賽車。古鐵原本打算去剛玉城轉轉，但看見這些賽車就噁心，皺眉說：「看來該怎麼繞路。」

黑白跳到地上像小貓一樣趴著，渾身冒出一股股黑煙，隨後急遽膨脹變大，變成一頭優雅修長的黑龍。她又低吼一聲，就有一個龍鞍出現在背上。古鐵滿意的笑了，登上龍鞍繫上安全帶，笑著說：「黑白真貼心，勤奮又聰明，難怪被很多女孩子喜歡。」黑龍明顯有些羞澀，有些局促的展翅飛起，隨後發動隱形術，連古鐵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車禍現場的另一邊，紅白奮力扭動一會小屁股，終於拔出小腦袋，坐在地上呼呼喘氣。她原本淚眼汪汪的，一副很受委屈的模樣，但看見旁邊只有十六，古鐵和黑白都不見蹤影，小眼睛就瞪得滾圓，一副很憤怒的樣子。她齜著小犬牙大叫：「哇啊啊啊，黑白竟然偷偷拐走古鐵哥哥，十六，你怎麼搞的，不去阻止陰險的黑白，還一臉白痴模樣的傻樂。」

十六若無其事的收起手機，淡淡的說：「沒什麼。」

「古鐵哥哥……咦，那是……」紅白也見到螺旋飛空賽道，小眼睛頓時直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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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吃了不熟透的海鮮，一整天都在拉肚子，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