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看著我的眼睛然後我抽你一耳光

夜色更深，又颳起大風下起大雨。呼嘯的冷風從破窗和門洞的縫隙呼呼吹進來，讓篝火時明時暗。古鐵往篝火中添加幾塊干木條，讓火勢更大一些。心滿意足的知更鳥打了一個飽嗝，然後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驚叫：「哇嗚，我吃了好多好多，肚子都鼓鼓的。」

她確實吃得不少，但讓肚子鼓起來的真正原因是腰太細了，幾乎雙手就可以合握。古鐵揉揉她柔軟潔白的髮絲，笑著說：「再吃下去，你就要變成一隻小肥婆了。」知更鳥歪著小腦袋笑了想，抿嘴微笑著說：「才不會，我現在正在發育，會從小女孩變成大姐姐。」

「小心該大的地方不大，不該大的地方又圓又大。」古鐵笑著說。

「唔，什麼該大不大，什麼不該大又大？」知更鳥睜大翡翠色的大眼睛，很好奇的問。

「比如你的臉又圓又大，屁股卻尖尖小小的。」古鐵調侃道。

知更鳥不高興了，飛撲到古鐵的懷裡，掄著纖細的小拳頭敲打他的胸膛。現在的她已經沒有最初的拘謹，古鐵也是一樣。他輕輕的撫摸著她柔軟的頭髮，哈哈笑著任她捶打，心中流淌著一種陌生的悸動，有五分開心，有三分溫馨，還有二分不知該怎麼解釋的成就感。

儘管很享受知更鳥的撒嬌，古鐵並沒忽略沙暴。她與平常一樣矜持，微黑俏麗的臉上沒有太多笑容，明黃色的眼眸很銳利。就像雌伏的獵豹。她似乎與平常沒有什麼不同，但古鐵感到她現在有些焦慮，似乎在忍耐什麼。先前吃烤蟲子的時候，她偶爾也有幾次異常。不過古鐵當時光顧著知更鳥，沒空去問是怎麼回事。再仔細的想想，古鐵還發現沙暴從頭到尾一直沒說過烤蟲子好吃，只是默默的不停吃，似乎是為了吃而吃。

古鐵看向沙暴，用眼神詢問情況，但沙暴恨不領情的翻個白眼。突然間，知更鳥捂著小嘴兒打一個呵欠。小臉紅撲撲的細聲說：「鐵爺，我剛剛吃得多了，現在想睡覺了。」沙暴也跟著站起來，淡淡的說：「昨晚鬧騰半夜。今天又折騰一天，我也困了。」

藍龍、紅石、瑪各和小棠四個正吃得風風火火，一邊吃烤肉一邊喝兌水的酒精。——順帶一提，酒精是瑪各用靈能從一些野果中提煉出來的，只是純粹的酒精。兌上水就成了劣質的白酒。紅石和藍龍是純爺們，喝得風風火火的；瑪各自詡為純爺們，也毫不示弱的猛喝；小棠不是純爺們卻勝似純爺們，也面不改色的大口喝酒。他們正喝到興頭上。完全沒有一點睡覺的意思。紅石笑著說：「鐵爺，你們先去休息吧。我們會安排守夜。」

「可以，我待會上來讓你們背九九表。誰背錯了後果自負。」

古鐵沒好氣的翻個白眼，把燒紅的木炭裝到行軍鏟中，又用靈能之手抓起一大捆的木材，讓沙暴和知更鳥收拾收拾東西，就一起到下面的地下室去。這建築的地上已經破得不成樣子，還纏繞著茂盛的藤條，簡直就跟葡萄架子一樣，但地下部分保存完好，沒有坍塌，沒有嚴重的漏水，通風也比較好。古鐵來到先前與青琉璃療傷的房間，把行軍鏟和木材放下，重新燃起一堆篝火。「你們在這裡休息。」古鐵笑著說：「青琉璃也在，她會給你們放哨的。」

「咦，琉璃姐呢？」知更鳥驚訝的四下張望。

「那兒趴著。」古鐵指指天花板的一角，那兒隱約有一個三角形的陰影。

知更鳥抬頭看青琉璃一眼，壓低聲音問：「琉璃姐正在睡覺嗎？」

「惡魔不需要睡覺，她只是在探討人生的哲理。好了，你趕緊睡吧。」

古鐵有些無奈，不願意繼續往下面說，就打發知更鳥趕緊睡覺。他總不能說『你的琉璃姐新吃了兩個女玩家，正在與她們討論對**、靈魂、人生和世界的看法。』知更鳥挺好哄的，古鐵讓她睡覺，她就打開睡袋脫掉外衣鑽進去，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睡著。

沙暴見知更鳥躺下了，也放下睡墊攤開，然後脫掉背包和十六殺，躺在睡墊上蓋上毯子。古鐵知道自己該離開了，卻有些挪不開腳步。沙暴現在與平常似乎沒什麼不同，但古鐵不知為什麼感覺她在逞強，就像一隻明明受了傷，卻藏起傷口裝作強勢的獅子。

「你怎麼還不走？」沙暴淡淡的問。

古鐵乾脆在她旁邊蹲下，低聲問：「你為什麼要攻擊那動力裝甲？」

「我以為振金盾能夠抵擋軌道炮，就這樣。」沙暴閉著眼睛，面無表情的說。

「就這樣？」古鐵不悅的問。

「顯然我判斷錯誤，你又救我了一次。」沙暴說。

古鐵終於確定了，她確實在逞強。她為了隱瞞某種弱勢，所以坦然承認今天的錯誤，目的是趕緊讓他走人。這讓古鐵很是不悅，青琉璃察覺到他的氣氛，在他心中建議：「主人呀，她的聲音中充滿了痛苦。不過她很好面子，如果不撕下她的虛偽，她是不會承認的。」

「她就這個彆扭性子，又怎麼撕下她的虛偽？」古鐵沒好氣的反問。

「嘻嘻，很簡單，主人先讓她睜開眼睛，然後盯著她的眼睛說『你看著我」然後……」青琉璃娓娓的說出一套方案，古鐵聽得心驚肉跳。如果沙暴按捺不住，他絕對當場四分五裂，腦漿從耳朵裡面噴出，內臟和血漿填充到膀胱和直腸裡面。但青琉璃很起勁的慫恿：「主人，請務必相信咱，這隻小母貓就是彆扭性子，外剛內柔外冷內熱，只要你撕下她那層冷硬的外殼，就可以見到一顆又軟又燙的心，那時候你想怎麼捏就可以怎麼捏。」

「如果你錯了，怎麼辦？」古鐵忐忑的問。

「放心，絕對不會錯，咱可不會在這種事上坑害主人，因為主人死了，咱也會死的。」

「好吧好吧，知更鳥也在這裡，萬一弄醒她了，那多尷尬啊？」

「沒事沒事，咱催眠她，還阻隔這個房間的聲音，主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青琉璃隨後釋放出某種能力，知更鳥的呼吸變得悠長深沉，空氣也發生一種微妙的變化，似乎凝固了一樣。沙暴立刻有所警覺，睜開眼睛扶著地面坐起，低聲說：「有人釋放結界。」

「沒事，是青琉璃釋放的隔音結界。」古鐵乾巴巴的說。

「隔音結界？」沙暴有些緊張，拉起毯子捂著胸口。

古鐵深吸口氣，沉聲說：「看著我的眼睛。」

「什麼？」沙暴緊張的問。

古鐵凝視著她明黃色的雙眸，沉聲說：「看著我的眼睛。」

沙暴目光起初很閃爍，瞅瞅左邊瞧瞧右邊，就是不敢看古鐵的眼睛。古鐵灼灼逼人的盯著她看了好久，她才慢慢的鼓起勇氣，先飛快的瞟古鐵一眼，接著又看古鐵一眼。這麼閃閃爍爍的鬧騰好一會，她才盯著古鐵漆黑的眼睛，生硬的問：「什……什麼事？」

古鐵突然揚手一巴掌抽在沙暴的臉上，力量很大，聲音很響。沙暴被抽得腦袋一歪，差點倒在了地上。古鐵不等她反應過來，就沉聲說：「我打你，是因為你做錯了。你不但做錯事，還做錯人。做錯事，只要承認，就可以糾正錯誤，但你連錯誤都不承認，對著關心你的人，你還裝出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理直氣壯的說『我沒事」把關心你的人推開踢遠。你以為你是什麼，高高在上的皇女，不可侵犯的皇家守護者，狗屁！」

沙暴起初又驚又怒，繃緊胳膊就打算把古鐵大卸八塊，可聽見古鐵的斥責就不由自主的軟了。她惶恐不安的看著古鐵漆黑的雙眼，不知不覺把古鐵的樣子與那位長者的影像重合。在**年前，她曾在力量和虛榮中迷失，結果被父皇狠狠抽了一耳光。父皇當時就是這麼盯著她，目光威嚴又銳利，語氣嚴肅坦然：「我打你，是因為你錯了。你不僅事情錯了，為人也錯了。只要承認錯誤，就可以改正錯誤，但你連錯誤都不承認，假裝若無其事的說『我沒錯』。你以為你是什麼，你說『我沒錯」你就沒錯？你以為別人都是瞎子傻子，看不出你做錯了？你以為你是什麼，皇女，史上最年輕的拳王，狗屁！在我眼中，你就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你還在我面前裝，你不看看我是誰，我不是皇帝，我是你爸。」

她不知不覺的低下頭，低聲說：「對不起！」

古鐵正打算多說幾句壯壯膽子，哪知道她竟然這麼乾脆的認錯了。他終於放下提到嗓子眼的心臟，暗暗的長鬆一口氣，同時暗暗的撤消蓄勢待發的疾行術。『魅魔還真是可怕，這招竟然真管用。』古鐵又暗暗的讚歎著，沉聲問：「那你告訴我，你哪裡錯了？」

「吃烤蟲子之前，忘記用博物百科鑒定毒性。」沙暴低聲說。

「所以現在肚子痛？」古鐵問。

沙暴點點頭，細聲說：「還想吐。」

古鐵拿起行軍鏟，在她的睡墊旁挖一個坑：「吐吧，我給你拿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