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夢魘
「啊，好痛！「不斷的呼痛之聲從猩紅的嘴裡溢出，雲蘇閉眼躺在床榻之上，滿臉是汗，像是被魘住了。
「不要，不要過來，唔……「
睡夢中的雲蘇眉頭緊緊皺起，疼痛難忍的咬住嘴唇，整個人都蜷縮成了一隻蝦子。
好難受，好痛苦……
數不清的鬼魂猙獰著神色向著她爬了過來，她掙扎不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鬼魂接近，再一口口咬上了她的身體。
巨大的痛苦席捲全身，雲蘇渾身都細細的發著抖，汗濕了衣裳，止不住的淚滴在了枕頭上。
誰來，救救我……
「凝神……「
忽的，短短兩個字，帶著一絲寒涼之意，落進了雲蘇的耳里。
雲蘇從昏昏沉沉的疼痛中有了短暫的清明，是誰？
洛卿正站在雲蘇床邊，看著床上人痛苦反轉的模樣，臉色很是沉凝。
她也沒想到，這萬鬼印的威力居然如此之大，連這仙山清修之地都攔不住了。
萬鬼不敢直接衝上九幽，便以夢為載體，入了雲蘇的夢中，讓她嘗盡身體被啃噬之苦，她的身體不會有損傷，靈魂卻會被消磨。長此以往，雲蘇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悄無聲息的死在睡夢之中。
洛卿的面色越是難看。
她洛卿的徒兒，豈能被人如此糟踐。
「真是好大的膽子！「
洛卿指尖凝著金光，輕在雲蘇的額頭之上，霎時淡色光圈一圈圈擴散開來，帶著難言的壓迫。
「都給我滾！「
一聲怒喝，睡夢中的雲蘇只看見那不斷啃噬著她軀體的鬼魂被猛的震開，隨後就被一道從天而降的金刃給攔腰斬斷，哀嚎著化成青煙消失了。
「啊！「
渾身一輕，終於得以恢復自由的雲蘇猛的睜開了眼睛，一臉驚魂未定的大口呼吸著，胸口劇烈的起伏。
「清醒了？「淡淡的聲音從耳旁響起。
雲蘇順著這道聲音看過去，落入眼帘的便是洛卿那張清麗的臉。
她的神色冷淡，穿著打扮還是白日那樣，映在雲蘇眼裡說不出的安心。就好像只要有她在，一切的困難都將迎刃而解。
「師父……「雲蘇小聲呢喃了一句，眼裡迅速聚起了水霧，爬起來跪坐在床榻上，一把摟住了洛卿的腰。
「師父，嗚嗚嗚。「
哽咽哭泣的聲音從腰間傳來，有濕潤一點點滲進了皮膚。
被突然抱住的洛卿愣了愣，半晌，張開的雙手還是落在了雲蘇的頭頂上，一點點順著她的頭髮。
「好了，沒事了。「
雲蘇比當時初入山的墨昭還要小上兩歲了，遇此噩夢，也是嚇壞了吧。
雲蘇在洛卿懷裡哭了個盡興，這才紅著眼眶，依依不捨放開了還環著洛卿腰間的雙手。
師父的懷抱雖然很涼，但真的很安心。
擦了擦淚水，情緒恢復過來的雲蘇有些不好意思的盯著洛卿腰間那塊被她淚水浸濕的布料。
「師父，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髒了，我幫師父清洗了吧。「
「不必。「洛卿只是低頭看了眼，捏了個清潔術，那塊就乾燥如初。
雲蘇看的雙眼閃閃。
「師父，剛才是你救了我嗎？那個夢？「
「那個夢不是假的。「洛卿看著她的眼睛道，「你應該知道，你額頭上那是萬鬼印吧。「
雲蘇低下了頭，「知道，恩人說，這是惡鬼對我刻下的詛咒，那惡鬼是永遠不會放過我的。「
洛卿：「……「風揚那人就是這麼說的？
眉頭蹩了蹩，洛卿到底還是沒有對此說什麼。
「萬鬼印的詛咒已經生效了，鬼魂只是顧及這是仙山福地，不敢以實體前來，只能以夢為載體，接下來的每個夜裡，只要你入睡，便會被無止境的糾纏。「
洛卿沒有說出那個更為嚴重的後果。
雲蘇聽完只是低著頭沉默不語，良久，才輕輕道：「我知道，恩人之前說過，我已經想開了。「
想開了？
洛卿忽的抬手狠狠敲了雲蘇兩個爆栗，打的她哎呀一聲。
「你若抱有這樣的想法，又何必留在這九幽拜師學藝？早早離去，不出三日，屍骨無存便是你的歸宿。「
看著雲蘇乍然慘白的面色，洛卿暗笑，原來還是怕的。
雲蘇是真的被洛卿這難得的重話嚇到了。
她是有想過，若是不能逃過，也只能接受這命運。但無論怎樣，她也不想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呀。
「師父。「雲蘇委屈巴巴的看著她。
「行了，「洛卿回看她一眼，「修行之人本就是修的個與天爭命，不服天命，強大自身。你要是已經認命，那也不必修了。「
說著，洛卿竟是要出門而走。
「師父！「
她的身後，雲蘇直接跳下床榻，三兩步越過她跪倒在她面前。
「師父，是我剛才想岔了。「雲蘇緊緊捏著雙拳，「我就是為了改命才會央求掌門讓我留在九幽的，以後我絕不會再這麼想了，我會好好跟著師父修行的。「
「師父。「雲蘇央求著拉拉洛卿的衣角，「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雲蘇如此再三保證，洛卿才輕輕揭過這事。
「既然如此，從明日起，你就好好跟著我開始修鍊，若是有不會的，也可請教你墨昭師兄。「
想到師兄墨昭，還有他下午警告自己的那番話，雲蘇尷尬的笑笑，實在沒法應下。
洛卿也沒有注意到雲蘇的面色，手上光芒一閃，出現了兩枚通體烏黑的手鐲。
在雲蘇懵懂的視線中，洛卿親自為她帶上。
手鐲很是輕便，一經戴上就自動縮小到了合適的尺寸，觸手光滑細膩。
「師父，這是？「雲蘇看著手上的鐲子，湊近一嗅，還有淡淡的桃花香氣。
「這是一件用桃木做的法器，戴上它，你就不會夜夜難安了，只是……「洛卿鄭重的道，「你的萬鬼印無法抹除，這桃夭能幫你一時，幫不了你一世，你只能靠著自己真正的強大起來，懂了么？「
「是，我明白了。「雲蘇萬分珍惜的撫摸著腕上的手鐲，她明白洛卿的心意。「謝謝師父，我會好好努力的。「
「只是師父……「雲蘇抬手撫上額頭上那個被遮掩起來的印記，還是問出了一直憋在心口的話，「師父，你能告訴我，我的前世是誰嗎，我當真那麼十惡不赦？「
洛卿沒有回答她，而是轉頭望向天邊那一輪明月，悠悠的彷彿來自天外。
「前世種種皆為過往，何必執著，過好今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