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負如來

「砂兒，我來了........」

當子非踏血走來，形身已然被血浸透。他拂走撤碎屏障。本想將練砂擁進懷裡，卻毫無半點氣力地跌在了練砂的懷裡。

練砂撫著子非慘白的俊面，泣不成聲。

「砂兒.....」子非強牽嘴角，「我想把你的心放進我的手心裡，我一定會好好攥緊它，不再讓它受風吹雨淋，不再讓它嘗人世冷寒。有一天，我的身體僅剩下餘溫，我願那溫度是在掌心，與你同在.........」

子非的周身已然開始沙化，漂浮起塵埃......

最後那一句「我——愛——你！」已聽不見聲音，只是朦朧的唇形！

練砂雙目闔起，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似是一滴晨露，晶瑩剔透，映射出萬道光彩！

「啪嗒」落在子非的唇邊，子非淺笑著。

若在一滴眼淚中閉關！此生無憾！

他用盡僅剩的力氣，將她推送回岸邊，自己的身體卻漸漸被淹沒在那湖水之中.........

練砂哭暈在彼岸........

...............

很久很久之後，練砂習慣性的每天都來到死湖，靜立不語。

一天，兩天......

一年，兩年.......

.................

碧雲皓空之上，那三十六層天殿。

「想不到那死湖之下，竟然是埋了萬古的利刃陷仙劍呀！嘖嘖嘖......」

「是啊，是啊，君上這回也是撿回了條命呀！唉，真不知他當時怎麼想的！」

「他不知那絕仙劍的威力嗎？居然真敢拿著絕仙劍來自殘！」

「唉，行啦！好歹的君上渡劫歸來，就都閉嘴吧！」

「天尊，您說，君上這劫渡的，是失敗呢，還是不成功啊？！」

道德天尊狠狠的瞪了一眼，眾仙都低下了頭......

「是非走過，已然是成功！」

...................

練砂拖著疲憊不堪的軀體，跪在岸邊，默默無語。

她的凡身已然時日無多了！

天空碧波空凌，幻彩璀璨。

他終究是來了！

自從那日他沉入死湖，湖水歸於平凡，湖岸也是綠茵叢生。她便知道，他沒有死，他一定回到了那個她去不了的地方！

練砂心內歡喜，只覺得身體異常的輕盈，隨風而起，飄至空中！

待回眸時，才發現，那軀肉身仍跪在遠處，練砂皺眉。

「砂兒，來天界，我渡你成仙！」子非伸出手來，俊面微暖，似笑又看不到笑的痕迹。

練砂將手探出，放置在他的手掌上......

然而.........

她失望了！他的手掌接不住她的縴手，她的手虛幻的穿落在他的掌心而過。

她，現在非人非仙，不過是個該去冥府的魂魄！

「砂兒，來天界，我渡你成仙！」子非微蹙劍眉，再次柔聲地道。

練砂終於懂了！

她微微的搖了搖頭，站起身來，似乎鼓起了一生的勇氣，將臉畔貼近那尊神祗！

這一吻，天地靜止，時光凍結。

「君上，練砂貪慕凡塵煙火，不願再扶仙身！」

雲端的那個轉身，碎了誰的心？！

子非閉目，他又豈會不懂她？！

他想成全她，可她更想成全他！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

自此之後，天地一方，兩無相望！

太行八陘，一襲水藍色袍裙的她，靜靜仰望著碧空！

既已瞭然了前世今生，她自然不願再去輪迴！

就這樣，附靈在山川，看斗轉星移，看塵世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