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子非渡道
喧囂塵世，熱鬧街頭，林立兩廊的買賣鋪子，望不盡頭尾。
這條商業街上最大的酒樓——璞香居。
二樓靠著窗的位置，對坐著兩人。
一大一小，白袍與麻衣。一長一幼，公子和乞丐。
子非看著眼前這縮小號、橫向發展的練砂仙子，風斂秋葉般，說不出的心塞！
但又看著她，飢不擇食，往嘴裡划拉餐飯，都沒有咀嚼這一道工序的。莫非餓了好幾頓了，著實讓人疼心！
不應該呀！
一來，她跟子硯仙君沒仇啊！二來，嘖嘖嘖，看這大胖臉，不可能是喝風喝得呀！
「你.......叫什麼名字？！」子非趁量了數回，終究問出了口。
小女孩聽「大恩人」問話，連忙抬起頭，使勁咽了咽嘴裡鼓鼓的飯菜，雖然臉上還是髒兮兮的，但一雙眸子，圓圓溜溜，閃爍著光彩，「回爺兒的話......」
「別叫我爺兒.......」子非聽這詞兒，胃酸。
「哦！」女孩諾諾地低下了頭：「我......我叫飽兒！」聲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聽見。
「寶兒？！」子非君上自是耳聰目明：「這名字，倒也可愛！」
小女孩臉燒得緋紅：「是....吃飽飯的飽，因為......我總是挨餓！」
子非心下，如投石入湖，一片漣漪漾起，我的砂兒居然在凡間，挨餓。
「以後不會了！」子非暖笑，抬手拂了拂小女孩的鬢上碎發，「你以後跟著我，永遠都不會再有人欺負你，更不會挨餓！」
小女孩抬起頭，正撞上子非暖陽和煦的目光，遂開心的點了點頭！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嗎？」子非看著繼續啃著鴨脖子的小女孩言。
「沒有了！」女孩放下手中的珍饈美味，「我本來就是芻狗爺爺撿回來的孤女，後來爺爺得病死了，我就.......」飽兒低垂下頭去，把臉面兒埋在一堆的餐具里。
子非也聽懂了幾分情況，不願再多問。
「我給你取個新名字吧！」子非面色暖煦。「叫......練砂.....如何？」
小女孩抬起稚嫩的臉，一個恍惚間后，便使勁的點了點頭！雖然她並不識字，更不知道是哪個「練」哪個「砂」，但起碼，她能讀懂子非的表情，這個「練砂」的名字，總是比「飽兒」要體面許些的。
「謝謝.....公子！」既然不讓叫「爺」，那叫公子，可以吧？！
子非勾唇扯出個弧度，面目慈善，把手邊的那碗湯羹往小練砂面前推了推。
練砂小娃，回了個垂涎三尺的燦笑，抄起湯匙，繼續往肚子里屯糧.....
.................
「爺，您好歹吃點兒吧！您這不吃不喝的都一整天了，讓小的們擔心呀.....」隔壁桌傳來幾句閑語，子非這桌聽得真真切切。
「去去去......說了吃不下了，一口也不想吃！」一男子的怒聲。
子非、練砂循聲看去，卻見隔壁桌上，七大盤子八大碗的，擺了足足不下二十幾道菜，桌邊坐著兩個錦緞少年，其中一個低眉斂目、表情恭順，雖然也是穿綢裹鍛的，但明顯應當是個下人。而另一個，衣著考究、器宇不凡，連髮髻上的金簪子都是鏤空雕花的，想來身份非富則貴！
練砂小娃，望著他們那一大桌子的飛禽走獸，默默咽了咽唾沫。
子非看在眼裡，腦海中飛閃過另一個影子，還好，那個小子沒有跟下來！
「爺，不想吃，那喝口湯也行啊，吩咐老闆燉了兩個時辰的人蔘血燕羹啊！」
練砂小娃，再一次咽了咽唾沫。她是理解不了，世界上怎還有這般矯情吃不下飯的人的。
「不喝！」那華服少年一臉嫌棄。
「爺，您就先別愁心了，您吃飽了飯，才有力氣去處理事情啊！您這樣不吃不喝的，事情沒擺平，您.....先倒下了.......」因著懼怕頂撞主子，這聲音也就越來越囁嚅開來。
那華服少年不予理睬，還是胸口起伏，一副悶悶愁苦的樣子。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其擾！」子非起身，慢慢踱步臨桌。他也實在看不下去練砂伸長的腦袋和脖子了。
此言一出，成功吸引了兩個少年的目光，兩人齊齊抬頭，對於這個敢於冒犯貴公子之人投來異樣眼神，而剛剛還低眉斂目的下人公子，瞬時變了臉色，怒目橫眉，瞪向子非。
子非輕勾絳唇：「眾生平等！可為何又會朱門酒肉餿，路遺餓死骨？」
「哪裡來的閑人，敢管我們家爺的事！」那下人公子，一臉怒氣，橫眉厲目。
「退下！」華服少年起身，喝退下人。
抬臉看走近前來的此人，身軀偉岸，面貌慈善，白衣素袍，一塵不染，整個人的氣質，空靈不凡，似謫仙降落人間。
「兄台，請了，莫怪下人無知！」華服少年拱手於胸前，彬彬循禮。
子非微微額首，表示還禮。見這華服少年，雖只十六七歲的模樣，但天庭飽滿，額間方寸平坦，子非雖已無仙力繞身，但也能看出這絕不是個普通少年郎，憑這一臉的面相，必是人間大貴之家。
「兄台見笑，剛剛我為瑣事愁心，不思飲食，家人相勸，豈料擾了兄台的清凈！」華服少年表示致歉，並循著視線看向子非身後的桌案，不禁目光一窘，看這白袍公子一身的打扮，也定不是布衣白丁，怎會跟個小乞丐同桌進餐，嘖嘖，莫不是可憐這小乞丐才帶她來這璞香居的吧，真乃高人行為也！心中又多了兩分欽慕！
「瑣事又豈會引得了公子的愁心！」子非斂目，暖笑著微微地搖了搖頭。
華服公子一陣警惕！
「凡間所有象，皆為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也！某不過是山中修真鍊氣之閑人。風月無古今，路過凡世罷了！」子非眸色如水，輕言淡語。
「兄台智慧通古達今，氣質鍾靈毓秀，在下欽佩！可否為在下解得一惑？！」
「何惑？」
「求而不得，之惑！」
子非淺笑，凡間人便是如此，求不得，得不惜！皆是惑！
「此惑分兩種！」
「哪兩種？」
「求而未得者，等待！求而不得者，妄求！而公子，應是第一種！」苦難中的等待，最是煎熬人心的時候。
華服少年，眸色略動容！低垂下頭，不語！他思前想後，斟酌了一天，得出來的答案，也是等！可心裡如煎似焚，怎麼耐心等下去，再待時機！
「心乃蓮台，擁擠了便會混亂，亂則出錯！公子若想凈念，不妨靜坐闔目。不思善念，不思惡念，心無一念，心空，則通！」子非吐得，那全是天界的藏經。
華服少年，遵循善言，閉目靜心......
稍許，待睜開二目時，臉上果然攜了笑意！
「兄台真乃高人也！不思善念，不思惡念，心無一念，心空，則通！.....受教了！」華服少年，再次拱手躬身。
子非淺笑額首。
「相逢皆是有緣，兄台若不嫌棄，可願與我，結義金蘭，一生摯友！」華服少年，此刻打心裡欽佩子非的氣吐幽境，自己的身份固然尊貴，但若能結此良友，益不失為自己日後的臂膀呀！
「某幽居天地，無父無母，更無兄弟可念！倘你若願受教於我的道，便拜我門下，喚我一聲師尊吧！」子非說得甚是從容。想他六界君帝，又豈可能與介凡人稱兄道弟呢。收他為徒，都很是抬舉他了！
「你.....我家公子身份尊貴.......！」那下人又蹦出來發橫。感情這斯文的少爺總喜歡帶個不斯文的隨從出門，以彰顯得他很斯文哪！
「好，師尊在上，受蒼墨一拜！「蒼墨公子按下那無禮的下人後，朝著子非深深一禮。
子非亦不是多事的人，右手輕扶，承了這一禮。
拜師之禮，算是成了............
「拜完了師尊，該拜我這大師兄了吧！」樓梯處走來一人。
子非回首看去，不由的心中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