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袋黍米

第4章 一袋黍米

唐與柔不知怎麼這件事告訴一個六歲孩子,便只點了點頭:「嗯,就是不小心。」

「那姐姐們快來烤火,我去給你們煮水給你們暖身子!」小豆丁果然沒有起疑,踩著草鞋,吧嗒吧嗒地跑回院子。

唐幼娘的風寒似是已經起了,擤了一下堵塞的鼻子,說話聲音嗡嗡的:「姐姐,這事兒別跟豆兒說了。他要是知道了,說不定又在唐狀元的碗里下巴豆……」

以前每次唐狀元休沐日回來,都會欺負她們,唐豆兒總會想辦法再欺負回去。他會在他絲衣上畫王八,在他粥里下巴豆,要麼是在他的床榻上扔小石子。每次都會被唐狀元發現,好一頓胖揍。

偏偏唐豆兒從來不長記性,就算會挨打,也非要給姐姐們報仇。

弟弟雖然年紀小,可自從娘去世之後,便有了生死觀。這次性命攸關,若是被他知道了,恐怕不是下巴豆那麼簡單。

唐與柔牽著妹妹跨入自家破院子,伸手摸她腦袋,倒是還沒發燒,但大概也快了:「我們能不能熬過今晚還難說呢,別操心那麼多了。你快去洗乾淨,換上乾淨的衣服來烤火。」

破籬笆邊放著唐豆兒搓了一半的草繩和凌亂堆砌的草垛,已經有很長一捆了。弟弟一看就是做慣活的人,從她們回到院子才幾步路,灶頭上已經燒起了一釜的水,堆篝火的動作麻利得很。

唐幼娘去準備浴桶,唐與柔從泥屋裡勉強找出兩身破洞少的麻衣,放在太陽下晾曬著。

記憶中,這是娘和三伯娘穿下來的舊衣,已放了多年了都捨不得扔。如今這麻衣上有明顯發霉的痕迹,霉味也太大了,這種衣服要是前世,連當抹布都嫌棄不衛生,可現在沒有別的衣服穿,只能將就了。

釜是這個時代最常見的煮飯工具,造型就像沒有三足的鼎,蓋子是半球形的,很是笨重。唐與柔擔心燒水時間太慢,水太涼,便在破屋裡翻找一遍,將刁斗、銅鑼和瓦罐都找出來了。也不惜柴火和水,分了好幾個火堆,加大馬力燒洗澡水。一旦能聚起一桶,就端著倒進唐幼娘的浴桶里。

唐豆兒被使喚去里正家借野薑了,唐與柔拎著空木桶回來繼續燒水時,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出現在院子外。

抬眼一看,是三伯娘跑來了。

「你這兒煙味這麼大,我還當走水了。嚇著我了!」三伯娘沈秋月跑得氣喘吁吁,將兩隻老母雞放下,用纖瘦的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三伯娘是個老好人,甚至比原主母親還要軟弱。

前年乾旱,去年蝗災,唐家沒有錢來抵扣徭役,便只好根據要求出兩個男丁。唐老頭心疼老幺,又見老二唐雲貴去縣城做活,是幾個兄弟之中收入最高的,左右思量著,也捨不得賣田,便將目光落到三房上。

三伯娘沈秋月三十好幾了,生的兒子在那年剛滿十八,恰到了能服徭役的年紀。三房一老一少兩個男丁充了徭役,一去就是一整年,音訊全無,至今不知死活。

年前原主母親病逝之後,幾乎全家的活都落到沈秋月和她女兒唐菁的身上。這會兒連拿老母雞,唐老頭都是使喚她來拿的。

「我怕幼娘著涼,這會兒讓她泡在熱水裡。謝謝三伯娘了,這兩隻老母雞可真肥!」唐與柔接過兩隻肥雞,料想是唐老太雞圈裡最肥的兩隻了。

掂了掂,大約有九、十斤重。

沈秋月神色緊張地看向院子外,見沒有人盯梢,從順袋裡摸出一囊袋黍米:「這個也給你們,是我偷偷拿的。你們兩個吹了風,明天準是干不動活的,這雞也肯定是捨不得吃的。這袋你們先吃著,要是不夠,明天我再偷偷拿來給你們。」

唐與柔頓時被感動了,把稻米推回去:「別,您一定再偷偷放回去。這雞我們過會兒就殺了吃。奶奶失了銀子一定在氣頭上,您千萬別再惹她。」

「哎,你當真捨得吃?」

「捨得啊,只有今天吃飽了,才能談得上明天。三伯娘務必照顧好自己,若有需要,也可來找我們開口。」

「哎?」沈秋月也不知她到底哪兒來的底氣,無法接受她的突然轉變,站在院子里愣愣打量了她半晌,「柔丫頭你真不是溺水后被嚇魔怔了吧。這可是雞啊,前兩年連過年都沒得吃的。你怎麼就捨得吃了呢?」

唐與柔沒有多解釋,笑著說:「三伯娘,我要殺雞啦,那十兩銀子也麻煩催一下爺爺。您過一個時辰可以叫上小菁一起來,我分你們兩碗湯兩塊肉!」她抓起其中一隻更肥碩的,拉到灶台邊開始放血燙毛,嘴裡念叨著,「母雞嬸嬸,安息吧。死你一個能餵飽我全家,我會把你的毛做成枕頭和雞毛撣子,把你的骨架拼成模型,讓你物盡其用,死得其所!」

沈秋月:「……」柔丫頭溺水后怎麼變得奇奇怪怪的!

她還有活要做,沒聊幾句話就走了。

……

唐家人回到瓦房裡,除了唐老太罵罵咧咧之外,無人說話,氣氛低沉。

唐家其實一直攢著銀子,只為讓大房二房的孫子上私塾的時候,手頭闊綽些。他們只是不想花在四房身上。現在唐家人都在心裡腹誹,如果當時唐老太同意賠一兩銀子,說不定現在這件事都擺平了。

唐老太毫無這個自覺,衝到雞圈邊,叫罵著:「這個殺千刀的賠錢貨,怎麼就這樣獅子大開口?!十兩銀子都敢問家裡伸手要?」

沈秋月這會兒已經把雞抓走了,而且還是最肥的兩隻。唐老太頓時氣得磨牙,又無處發泄,就拿起笤帚走到豬圈那兒,抽豬泄憤。

兩頭尚未養大的小豬到處亂躲,撞在棚上直哼哼。

唐老頭還當豬圈裡出了什麼事,從屋子裡跑出來,看見是唐老太在抽豬,罵了一聲腦子被豬屎糊住了,甩門回屋,把自己關在裡面。

唐老太聽見他的罵聲,衝進屋子裡跟他吵了一架,兩人大打出手,連屋內晾衣服的椸桿都打壞了。

見爹娘這樣,大房二房的人不敢勸架,而老三的女兒小菁更是不敢跳出來說話,悶頭洗著飧食要煮的豆子。

唐狀元被唐與柔說要告官,嚇到了,這會兒也精疲力盡了。不管宋茗對他將唐幼娘推下山的事多生氣,回屋洗澡睡大覺去了。

宋茗咬牙,跑進屋子又罵了他幾句,這才消氣。

唐狀元以前叫唐菽兒。當時宋茗受不了唐老太的尖酸吝嗇,擔心她只讓老大家兒子去私塾,不讓自己兒子去,就找了個江湖神棍來,說唐菽兒有狀元命,這才讓唐老太對他另眼相看。

唐菽兒哪裡有什麼狀元命?

宋茗眼看著兒子越來越受寵,甚至全村人都信了這件事,便只好繼續隱瞞著。

現在孩子這般脾氣,說到底都是她給慣出來的。

她嘆了口氣,拿著兒子的臟衣服塞給小菁,叫她洗了。小菁默默接過衣服,拿起皂角和木盆,剛跨出院子,又被宋茗叫住了。

「哎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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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運逆天:撿個太子來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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