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期待已久的九制話梅
白氏在眾人面前也沒露怯，她認真想了下，「黎叔，我們家要三百斤糧食，另外要四隻雞，二十斤豬肉。」
她解釋，「我今天就讓劉恭拿著戶籍去糧店門口排隊，以後每天一次，盡量多攢一些糧，這些浸水糧就當備用。肉拿回去灌腸風乾能吃許久，雞也是。」
黎源點點頭。白氏要的分量比他想的還少，但他不會多說什麼。他買這些糧食本就是給三家人、主要是自己家多一份保險，若是強買強賣或者對買的少的有怨懟，那不就好心辦壞事了。
他指揮黎崢在一邊記賬，「三百斤糧食二兩一錢、豬肉和雞肉五錢半、硝石、棉花這些分攤下來二兩。」
林環兒忽得插話，「黎爺爺，我正想與您說，硝石和棉花的錢我想我家自己出。」
黎源挑了挑眉，「為什麼？存糧是為大家存的，這錢本就該三家一起分攤。」他話中說給白氏聽的意味更大一些。
林環兒：「這些東西我還想留著夏天製冰塊賣，所以……當然，如果你們也想和我一起合夥製冰賣的話，硝石和棉花的錢我們就一起分攤。」說完她看向黎崢。
「好啊，我加入。」黎崢應道。
「娘。」劉儉悄悄拽白氏。
「不可，你要讀書習武，沒那麼多時間。」
劉儉的臉瞬間耷拉了下去。
「那就依你們，」黎源笑道，「我倒要看你倆能不能給我折騰個商行出來。」他讓黎崢重新記賬，「那劉家就是二兩六錢半，肉現在交清，糧記在庫里。走時你白嬸子給了我十兩銀，現退回七兩三錢半。」
這邊交接清楚了，他看向林環兒。
「黎爺爺，我要一千二百斤糧食，剩下的豬肉和雞肉，我和你家平分行嗎？」之所以在白氏后報數，她就是想著把白氏不要的糧食都吃下去，白氏果然沒讓她失望。
「可你沒必要買這麼多。」黎源不解道。
林環兒條理清楚地說道，「豬肉和雞肉可以留著慢慢吃，我家地窖本就是按照冰窖的標準挖的，肯定能凍住豬肉。糧食……我以前在大伯家住過，知道大伯每年把大部分的糧食都賣出去換錢，只留小部分自己吃。這種時候，我那蠢大伯和傻二伯肯定不曉得要存糧。」
「萬一以後他們真過不下去了，求到阿奶面前，阿奶不可能不管。」
這話讓曾氏心裡一熱，眼淚差點兒流出來。黎源也重新審視了這個僅八歲的小丫頭。
她說的是「阿奶不可能不管」，可沒說「自己不可能不管」。她心裡是不把她那些長輩當親人的，可她仍願意尊重曾氏，知道那些人雖然傷害過她，但畢竟是曾氏的孩子。她知道真有那麼一天，曾氏肯定會面臨艱難的抉擇，人性經不起試探，所以她直接替曾氏做了選擇，她不要試探。
可以說黎源的這些想法很離經叛道，如果讓曾氏想，讓其它人想，一定會認為林環兒這丫頭具有純孝之心，才會在大伯屢次傷害自己后依然替大房和二房一家著想。可大概跟黎源的人生經歷有關，他與形形**的人接觸太多了，以至於對林環兒的回答，他條件反射就冒出上面的想法。
事實上林環兒也確實是這麼想的。她不想在阿奶面臨抉擇時與自己產生嫌隙，她也不想知道當她和阿奶的其它兒孫放在一個天平上時，阿奶會選擇誰。
「那這樣，」黎源清了清嗓子，「一千二百斤糧食是八兩四錢、硝石和棉花是三兩、豬肉和雞肉共十兩，共計二十一兩四錢，曾大姐給了我三兩，賣狐狸皮賺了二十兩，回找一兩六錢。」
「呼」林環兒舒一口氣，還好還好，錢正好夠，沒有出現大開口要了一堆，最後結賬發現沒錢的尷尬場面。
「賣狐狸皮賺了那麼多呢。」曾氏小聲問。
「阿奶，你不知我賺了多少錢，也敢讓我要那麼多東西啊。」林環兒笑著調侃。
「我們環兒有成算的。」曾氏笑道。
林環兒偷偷彎了彎唇角。
結束了分糧會議，把肉類都歸攏好了，林環兒才聽曾氏說起，村裡大半的田都被毀了，以前村裡種不上糧也沒事，因為村民有一半兒收入是靠種枇杷賣錢，現在枇杷剛泛黃就被雹子砸了個七零八碎，她順路看了林桐家山上的枇杷，更是一個好果子都沒有。
總結就是，今年村裡人賺錢難，吃飯難，咱們雖買了這麼多糧，不要和人說起，給你大伯和二伯留的糧也是，除非他們過不下去了，不然半點兒口風都別透露，就你大伯那樣的，知道你存的糧多，定又要死皮賴臉找你麻煩。
林環兒一一聽了。
村人來幫忙蓋房，還有些謝禮沒送，曾氏忙得穿上斗笠蓑衣又要去各家送謝禮。
林環兒追在後面喊道，「阿奶早點兒回來，等你幫我做話梅。」
「可算要做啦？」曾氏心中又是一松，她孫女果真是有成算的，剛花完錢，新的來錢道兒又有了。
這樣一想，頓時覺得下雹子，禾苗倒了，這都是小事兒，虧自己先頭還愁成那樣，讓小孫女笑話。
「那我快去快回。」曾氏揮揮手，只覺得腿腳都輕便了。
話梅腌好了，第二個步驟就是漂洗。這時候缸里的話梅已經被鹽泡的皺皺巴巴，缸里積了一層鹽水。
林環兒給曾氏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才讓她放棄了把鹽水留下煮菜的想法。因為家裡木桶、竹篾等物什太少，林環兒先只開了一個缸。
漂洗第一遍，將鹽水大致洗凈，第二遍則需讓青梅在水裡多浸一會兒，浸到泡梅子的水重新變得鹹鹹的，再漂第三遍。
三遍過後，把梅子撈出來用乾淨的棉布吸了水，放在剛鋪好的炕上晾曬。
將西廂房兩邊的窗戶打開，有對流風，差不多一晚上時間梅子就可以晾晒乾，祖孫兩忙完的時候已經入夜許久了，兩人也沒捨得點油燈，借著月光手拉手離開西廂房去正屋睡覺。
這是兩人住新房的第一天。
躺在寬敞明亮的新房裡，聞著還沒完全乾透的泥土和石膏的氣息，林環兒剛放鬆下來，曾氏忽得坐起，「今日這忙叨的，還沒請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