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剩下的錢全用來蓋房子
剩下半句話卡在嗓子眼裡，林環兒就這樣半張著嘴，看那片朽爛的木板將鍋里奶白色的骨頭湯濺飛。
她腦子裡很不爭氣地略過一個想法，古代的雨水應該沒污染吧？現在把那幾塊骨頭撈出來趕快啃掉，還來得及嗎？
曾氏也愣在了當場，她有些茫然得抬頭看屋頂，只看到一片方形的陰暗天空，還有混著屋頂的草葉和灰塵流進來的雨水。
過了半晌，她才向緩過勁兒來似的，拍拍林環兒後背，「快，去竹榻上坐著，把衣服脫了蓋上被，別著涼。」
竹榻那邊的屋頂是黎源幫著休整過的，應不至於塌。
打發孫女走了，她從桌底下端出一個木盆走到灶台前，又有些發獃，家裡就一個盆，是用來接雨水好，還用來盛鍋里燉的骨頭好？
林環兒坐在榻上，任由濕濕的衣服貼著自己，她從空間拿出一塊牛奶糖塞進嘴裡，心煩意亂的轉過頭，就看到曾氏站在灶台前發獃。
「阿奶，把骨頭撈出來吧，再不撈鍋里全是雨水。別接雨了，這麼大的雨，接不住的。」
「哎！」曾氏這才有些清醒了。她拿勺子將鍋里的骨頭全都盛出來，端到塌前，想了想，又給端走，「先別吃，等雨停了熱一熱再吃，不然壞肚子。」
林環兒點頭，她的表情鬱郁的，「阿奶，咱們賺的錢，先拿來蓋房子吧。」她怕曾氏心疼錢，補充道，「大不大無所謂，至少要能遮風擋雨的。」
曾氏嘆了口氣，「好，最好還是蓋個大點兒的，能有專門放糧和放水缸的地方，你做吃食也方便些。」
不然小孫女總怕大雨澆了她的吃食，看小孫女睡覺都睡不安穩，她也不忍心。
「阿奶，這次賺了錢你不用給我分成了，咱們把給黎家的錢拿出來，剩下的全用來蓋房子。」
「對了，黎家。」林環兒忽然想到，「剛才看到黎崢打著傘在門口站著，好像黎爺爺不在家的樣子，阿奶，我們要不要去過問下？」
「你坐這裡，我去問下。」說完曾氏拿了兩件蓑衣出門。
出去沒一會兒，曾氏回來了，她小心邁過又是泥又是水的正屋，走到塌前坐下，「說是老黎出門了，還沒回來。我讓他過來不過來，」她嘆口氣，「不過來挺好，咱家破的也塞不下人。」
她把草鞋脫了，用布把腳擦乾，「睡吧，明天就天晴了。」
「嗯，」林環兒沒精打採的躺在榻上，牛奶糖是能讓她的情緒平靜一些，可擋不住肚裡一陣陣的飢餓，她只早晨吃了半個肉包子，剩下的半個分給了阿奶，除此之外，這一天沒吃過東西。
「阿奶？」林環兒躺在被窩裡，小心地叫曾氏。
「咕嚕嚕……」沒等曾氏回答，她的肚子先叫起來。
曾氏按了按肚子，「怎麼？」
林環兒把「我餓」這句話硬生生打住，停頓了會兒，「我們建黎家那樣的青磚大瓦房吧？」
「那至少要二十多兩銀子，還得跟里正買塊宅基地。」
「我能賺錢，」林環兒縮在被窩裡小聲說，「我肯定能賺錢。」
……
一覺醒來，雨果然停住了。
祖孫二人一個收拾鍋灶，一個去檢查腌梅子的那十個大缸。
見裡面的梅子都沒事，林環兒才放下心。
祖孫二人商量了一下，梅子放在家裡終究是夜長夢多，不如兩人努努力，早點兒推到金源酒樓換成銀子。這會兒家裡的柴都是濕的，即使想做飯也沒法燒火，正好二人去鎮上吃。
一個大缸加梅子有一百二十多斤，曾氏先向村裡人借了手推車，祖孫兩一個推車，一個扶著缸，小心朝胡家碼頭的方向走去。
到胡家碼頭的時候已是中午時分，這一天一夜沒吃飯，曾氏知道小孫女肯定是餓了，先去買了四個包子，祖孫倆靠著大缸狼吞虎咽的吃了包子，才繼續推著大缸往金源酒樓走。
劉掌柜還是站在昨天的位置，見兩人過來，他那嚴肅的臉上綻出一個難得的笑容，「你家鹵梅子還有嗎？以後做了都送過來，我全收。」
昨日有不少客人都說要帶點兒走，他怕這梅子供不上，還是限了量，只一天就把那梅子都賣光了。
船上的生活枯燥無聊，酒不解渴，水太寡淡，喝茶葉有些小商人們又喝不起。這鹵梅水酸甜解渴，又能補充鹽分，招待人還不丟面兒，怎麼想怎麼划算。
聽劉掌柜這話，林環兒也猜到昨日這鹵梅水定是賣的不錯，她笑道，「還有一缸，不過要十天以後才能交付。之後青梅下季，鹵梅水我們就不做了，但我們會做一種梅子制的小蜜餞，可以吃，也可以煮水喝，到時拿來給掌柜的嘗嘗。」
「那感情好。」劉掌柜笑彎了眼，安排小二過來稱重之後，把尾款給結了。
「哪兒還有青梅了，後山的梅子都熟透了啊。」一出門，曾氏便急道。
林環兒笑笑，「山上還有呢，山上溫度低，梅子肯定成熟的晚，山上的梅子不夠，我們還可以去住在山裡的村子收，我之前看集市上賣過，青梅大概三枚銅板一斤，咱們去收肯定比這便宜，回來做鹵梅水有得賺呢。」
「這倒是個好主意。」想通了，曾氏又買了兩個大缸，買了些糖和鹽，又去糕點店買了一盒桃酥，準備作為送黎家的謝禮。
這幾天賣鹵梅水的錢加在一起，共五兩銀子，扣除給黎家的分成五錢，扣除還給黎家的成本一兩二錢，祖孫兩還能剩三兩三錢。曾氏想了想，還是覺得分二成銀子給林環兒用。她相信小孫女不會亂花錢，給小孫女手裡捏著錢，以後小孫女再去黎家，人家教了她什麼新手藝，要出本錢的時候，至少她不用回家商量，自己就能拿錢出來。
別讓人家教了自家手藝，還得嘀咕，這祖孫倆怎麼扣扣搜搜的，連出本錢都要商量。
減來減去，再把花掉的錢算上，曾氏手裡的錢就剩了二兩多銀子，加上她原本的那一兩，是三兩多。
離蓋房子還差得遠，可曾氏已經很開心了，她都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碰過這麼多銀子，這才不到一個月啊，這生意若是能長長久久的做下去，豈不是這輩子就不用愁了。
可惜青梅上市的時限太短。
回到家，祖孫兩算明白賬，提著桃酥一起敲響黎家大門，這回她們倆可是正經送錢來的，還帶著禮呢，曾氏腰桿兒挺的筆直。
黎源開的門，他神情有些憔悴，眼下一圈青黑，似乎昨晚沒睡好。
「老黎，托你和黎崢的福，青梅全都賣出去了！我給你送錢來啦。」曾氏大聲對黎源說道。
黎源眼睛一睜，「什麼？全都賣出去了？！」
「是啊！上午剛送完貨，這不，我兩點完賬立刻給你送錢來了。」
「一點兒都不剩？！」黎源的眼裡的光芒瞬間黯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