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教教主(1)

第一章 魔教教主(1)

青州城西南的小鎮上有兄弟二人,老大叫路天坤,老二叫路天浩。路天坤原是鎮上的秀才,屢試不第,又家境貧寒,便在鎮上的四春堂藥店當了夥計,以貼補家計。路天浩則糾集當地一些地痞無賴,專門做一些欺男霸女的勾當。

四春堂是鎮上有名的藥店,掌柜的名叫謝子亭,年過半百卻膝下無子,只有一個女兒,名叫謝穎,生得美麗俊俏,乖巧可愛。謝家世代行醫,乃是當地有名的醫學世家,謝掌柜本來打算讓女兒繼承祖業,懸壺濟世。不耐謝穎自小不喜歡學醫,卻喜歡舞刀弄槍,仿效江湖俠士,打抱不平。眼見女兒一年年長大,醫學造詣卻無所成就,連葯匣子裏的藥草都認不全,心裏焦急萬分。恰好此時路天坤來藥房學藝,謝掌柜見路天坤是個讀書人,能寫會算,做事勤快,長得又一表人才,自己的女兒也正值二八芳齡,到了出閣的年齡。於是有意撮合二人,藥房內大小事務都指派兩人一起去做,指望日久生情,他日好由女婿來繼承家業。

這一日,路天坤剛吃過早飯,謝掌柜便匆忙趕來,說這幾日城內瘟疫橫行,不幾日便會蔓延到鎮上,讓他同師妹一起趕緊去山上采幾味草藥,以早做預防。

路天坤背了竹筐,拿了鐮刀,同師妹一起高高興興地去西邊一座名叫的石亢山的地方採藥。石亢山是小鎮上最高的山峰,一般的鄉村郎中採藥都到這裏來采。只是一般的採藥之人多半是走到半山腰就不再往上了,而路天坤和師妹每次來都登上頂峰。遠在天際的白雲似乎就從自己的胸前升起,放眼望去,寬闊的大路變成了羊腸曲徑,高大的房屋也變得像螻蟻一般。兩人最喜歡站在最高處向著山下吶喊。他倆平日裏只是在藥房幫師傅抓藥,從早忙到晚,極少有出來,今日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走走,果真是天寬地闊,自由自在。謝穎更是興奮之極,路過集市的時候,她見了所有的東西都興高采烈,恨不得把整條集市都買下來。路天坤擔心師妹只顧玩耍,傍晚回去,師傅見不到采來的藥草,肯定會被師傅罵。於是趕忙一邊催促着,一邊拉着她向石亢山走來。

兩人你拖我拉一個時辰才到了山腰。眼見太陽已經升到高處,路天坤沖着師妹埋怨道:「謝師妹,方才你只顧著遊玩,浪費了許多時間,你看現在都已日上三竿了,得趕緊採藥才是,要不然傍晚回去,師傅見我們只採了這麼一點藥草,肯定又得挨罵!」謝穎卻不以為意,咯咯笑道:「爹爹才不捨得罵我呢,倒是你——哎!估計晚上回去的時候,可就慘了!」路天坤道:「師傅罵我那是因為師傅疼我,將來指望我繼承你們謝家的祖業,不像你,一個女孩子家,卻整天學什麼江湖大俠,打打殺殺的,小心將來我不娶你,呵呵。」

謝穎臉上一紅,羞赧道:「誰要嫁給你了?」路天坤和謝穎相處多年,兩人又都正值青春年華,情竇初開,再加上謝掌柜從旁撮合,早已心心相印,平日一起做事,身旁無人之時,打情罵俏,在所難免。然而謝穎畢竟是女孩子家,分明心中喜歡,卻又不肯承認。路天坤見謝穎害羞了,也不再多說,繼續一邊採藥一邊往山上走去,不多會,兩人便來到了五尺峰下。

五尺峰是石亢山上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相傳曾經有一位得道高人云游到此,對此峰長嘆道:「此峰巍峨無比,入天五尺!」因此後人便稱這座山峰叫做五尺峰,言此峰之高。二人從來沒有登上峰頂看過,路天坤一時興起,為了討謝穎歡心,便道:「師妹,據說五尺峰頂,從未有人上去過,而且峰頂風景優美,宛如仙境!不如我們登上峰頂,看個究竟,怎麼樣?」謝穎抬頭望去,見五尺峰果然高聳入雲,四周均是懸崖峭壁,甚是陡峭,也無路可走,說道:「好是好,不過山路崎嶇難行,要如何才能上去?」路天坤道:「我經常來此採藥,知道後山的峭壁上生滿了藤條,我們可以順着滕索上去。」謝穎天生好動,不由地好奇心起,道:「好,今日我謝女俠便要征服這五尺峰,做天下第一人!」兩人便手拉着手,沿着崎嶇的山路繞到了後山。

在後山的絕壁上,果然長滿了各種各樣的藤條。謝穎上前拉了拉,見藤條非常結實,便一個箭步跳了上去,手攬滕索,一步步向著無人峰頂攀援而上。路天坤見謝穎欣然一躍,前面又是懸崖絕壁,不由地嚇了一身冷汗,一邊喊著:「師妹小心!」一邊也抓住滕索,跟着謝穎上去。

兩人一上一下,費了好大力氣,終於到了五尺峰頂。只見山頂之上果然有亭台樓閣,而且修建的極為華美,彷彿真有神仙居住過一般。謝穎喜道:「看來傳言不虛,此地果真是人間仙境,卻不知是哪位神仙在此居住?」路天坤也被眼前的美景所驚呆了,不禁脫口道:「想必是九天玄女的住所。」說完靜靜地看着謝穎,美麗的長發在微風中輕輕飛舞,一襲白衣更在日光下顯得純潔美麗。如此仙境中,謝穎彷彿變成了路天坤心中的仙女。謝穎卻被路天坤盯得滿臉通紅,像是一朵盛開的桃花,更加嬌艷欲滴。於是低聲道:「師兄,你幹嘛老是盯着人家?」路天坤神色慌張支支吾吾地答道:「我——不是——師妹——你真的——好——好——漂亮,我——」

路天坤的話還未說完,方才還是晴空萬里烈日高懸的天空中,頓時濃雲密佈,黑壓壓的甚是恐怖。謝穎雖然自小喜歡練習武藝,卻沒見過如此可怕的天氣,不由地一下子撲到了路天坤的懷裏,戰戰兢兢地道:「好可怕!」路天坤陡然間被謝穎抱住,一時間居然慌了手腳,心口咚咚直跳,臉也紅了,旋即又鎮定地道:「師妹不用害怕,正所謂六月天,孩兒面,我看多半是要下雨了。我們先到亭子裏面去避一避雨,等天晴了再下山去。」謝穎點了點頭,依然躲在路天坤懷裏不肯出來,兩人便相擁來到亭子裏,找了一塊乾淨的石凳坐下。

謝穎突然道:「要是雨一直不停,那可如何是好?」路天坤道:「師妹放心,六月雨多數轉瞬即逝,來得快,去得也快,更何況有師兄在你身旁,便是天塌下來也能頂得住!」謝穎莞爾一笑,道:「你真壞!」雙臂卻摟得師兄更緊了。

兩人在亭子裏互訴衷腸,甜言蜜語,彷彿有說不完的話,早已忘記了採藥的事。一直到了傍晚時分,天依舊陰得厲害,雨卻沒有下下來。反倒是峰頂的霧氣越來越重,開始時還能看清遠處的山峰樹木,到最後目之所及,竟不足丈余。峰頂的四周都是懸崖峭壁,稍有不慎,便會失足跌入深淵。謝穎越來越害怕,路天坤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正當二人不知所措的時候,山上又颳起了大風。而且風越刮越大,到最後吹得兩人搖搖欲墜,竟然不能站立。兩人四手相扣,奮力掙扎,卻還是被狂風吹得往後移。忽然間,兩人腳底一軟,卻似踩了個空,只覺得眼前一黑,兩人登時筆直落下,竟似墜落了幾十丈尚未着地。

慌亂之中,路天坤還想着保住師妹的性命,正可謂患難見真情。他拉住謝穎的手,使勁往上一推,自己的身子便墊在了師妹下面。如此一來,着地之時,或許可保全師妹一條性命。山下究竟是亂石嶙峋還是古木參天?莫非我路天坤今日要命喪谷底?驚魂未定,兩人已經撲通一聲摔到了水裏。原來這五尺峰底竟然有一個巨大的水潭。

兩人墜入水中,衝力極大,急速下沉。路天坤身體一碰到潭水,立刻從水中傳來一股刺骨的寒冷,頭腦頓時清醒,心想:「既是落入水潭,看來總算是保住一條命了。」於是睜開眼,只見潭水碧綠清澈,師妹仍然趴在自己懷裏,也在睜眼望着自己。路天坤和謝穎都不通水性,只是用雙手胡亂撥弄,想要快點浮上水面。

哪知二人這一撥弄不要緊,水中竟有若干大嘴長身的怪物向這邊遊了過來,路天坤仔細一看,心中一驚,原來是鱷魚。一時間慌不擇法,四處亂抓,竟然發現身後有一條粗大的麻繩,通向水底一個溶洞之中。路天坤也管不了其他,拉住謝穎,順着麻繩便奮力向前爬去。沒走多遠,居然看到前面有光亮。二人大喜,繼續往前爬,穿過了溶洞狹小的部分,眼界頓時開闊,兩人順着周邊的岩石向上攀岩,終於浮出了水面。

兩人一邊在坐在石頭上大口的喘氣,一邊望着水中翻騰的鱷魚,不禁又驚又喜。路天坤四下看了看,原來這裏只是溶洞中比較大的一個洞窟。由於寒潭的水位尚淺,只有洞窟底部狹小的部分深入水底,而此處位置稍高,因此露在外面。休息片刻之後,二人體力漸漸恢復。路天坤嘆道:「沒想到我們從那麼高的懸崖上摔下來還能安然無恙,真是萬幸!」謝穎道:「是啊,卻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怎會如此怪異,你我從小在此長大,卻從不未聽聞!」路天坤道:「看來此地一定有人居住,要不然怎會在水潭底下綁有纜繩?」謝穎點頭道:「不錯,不過看來這個洞窟只是一個中轉點,往前走應該會別有洞天!」說着,謝穎用手指了指洞窟的另一側。原來洞窟里的水面被一塊高達突起的岩石隔成兩邊,一邊是方才兩人進來時經過的水底洞口,而另一側也有一個相同的水底洞口通往前方。

路天坤順着謝穎手指的方向望了望,道:「既然前有鱷魚,無法回頭,倒不如繼續向前,探戈究竟!」謝穎柔聲道:「我聽師兄的,總之是死是活我都跟師兄在一起。」路天坤鼻子一酸,感動地幾乎落下淚來。當下拉着謝穎,一起進了對面的水底洞口。洞口處果然也有纜繩,二人這回有了上次的經驗,再者,此處的水中並無鱷魚等猛獸,所以很快便通過了水底溶洞,找到了出口。

當二人的頭剛露出水面時,不禁呆了。眼前儘是一片鳥語花香,瓊樓玉宇之地,眼前美景更是難以言表,令人流連忘返,哪怕是神仙居所卻也遜色三分。此景分明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過了許久,兩人才從夢境中醒來,彷彿早已忘記了剛剛才脫離險境。見自己還在水中,擔心再有鱷魚之類的野獸,便趕緊上了岸。

此地處在深谷底部,方圓有百里大小,四周都是高聳入雲的峭壁,因而使得它四季如春,氣候溫和。中央是一座建築別緻的小巧庭院,似乎不是中原的建築風格,倒與五尺峰頂的建築有些相像。圍繞着這座庭院的是一個巨大的花園,花園中便是奇花異草,雖然外面已是六月天氣,此地卻依然鮮花盛開,彩蝶飛舞,徜徉其中,花香陣陣,不是還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甚為愜意。穿梭於奇花異草之中的是一條條曲曲折折的青石板路,上面長滿了青苔,踩上去軟軟的。

路天坤和謝穎禁不住走了進去。只見用紫羅藤蔓編製而成的花園大門上寫着幾個字——悠然小築,落款是孟海潮。謝穎不禁失聲叫道:「哎呀,怎麼會是他?」路天坤本就是讀書人,喜歡風花雪月,見了此美景早已魂飛九天之外,卻被謝穎這一驚叫嚇了一跳,問道:「什麼他不他的?如此美景之下,卻發出如此怪叫,真是大煞風景!」謝穎道:「什麼呀,你看看上面的匾額!」路天坤順着謝穎所指望去,便看到了匾額上的字,然後連連點頭,贊道:「好字好字,俊秀挺拔,龍飛鳳舞,與此地美景融為一體,渾然天成!」謝穎急道:「哎呀,我不是讓你看匾額上的字,我是讓你看落款!」路天坤又仔細看了看,疑惑道:「孟海潮是何許人也?竟有如此精到的書法,莫不是前輩書家亦或是當世大儒?」謝穎搖了搖頭,道:「他既不是當時名家,也不是書界前輩,而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江湖中人!」路天坤奇道:「哦?那他是哪門哪派的?」謝穎道:「華山派掌門!」

謝穎自小喜愛武藝,對江湖中事也略知一二。孟海潮乃是二十年前就已成名的大俠,至今仍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謝穎小時候便聽說過孟海潮的事迹,只是無緣得見。豈料今日竟然在五尺峰谷底見到他的書法真跡,也算是幸甚之至。可令謝穎不解的是,孟海潮乃是華山掌門,此地屬青州府,兩地相距千里,而此山谷又極為隱秘,就連他們這樣的當地人都不曾知道,孟海潮又是如何得知?又如何來到此地並且留下手跡?亦或是此處的主人乃是孟海潮的好友,所題寫的匾額只不過是受朋友所託?所有的一團瞬間從謝穎的腦海中閃過。

路天坤卻毫不在意,仍然不住地贊道:「沒想到堂堂一派掌門,一介武夫,竟然也有如此深厚的書法造詣,此人定是文武全才,非常之人!」謝穎也不答話,只是沿着長滿青苔的石板小路,繼續前行。忽然,路天坤望着園中的一株淡藍色的小花驚道:「哎呀,此花不就是西域的曼陀羅花嗎?」謝穎雖然不喜歡學醫,卻也從小耳濡目染,知道曼陀羅花產自西域,可是早在百年前便早已絕種,今日在此處重現,不由地欣喜若狂。正欲伸手去採摘,卻被路天坤攔住,說道:「師妹莫去採摘!」謝穎道:「這是為何?」路天坤道:「醫術上記載,曼陀羅花要等到完全盛開的那一霎那採摘下來,才能入葯救人,習武者服用可增加功力,平常人吃了也可延年益壽,倘若垂死之人服用,便可起死回生。」謝穎好後悔沒有好好學習醫術,便又問師兄道:「那如果尚未盛開或者是即將凋謝之時採摘,那又如何?」

路天坤笑道:「倘若尚未盛開之時採摘,花瓣內的毒氣尚未完全釋放,此花便成了奇毒無比的毒藥;倘若鮮花開敗,花中的靈氣依然散去,所剩者儘是些污穢之物,人服用之後便會滿腦邪念,據說唐朝時候,曼陀羅花尚未在西域絕滅,有許多江湖敗類,無恥之徒,用殘敗的曼陀羅花瓣製成藥粉,然後將其摻入飲食之中,用來誘騙良家少女。」謝穎從不知道一朵小小的曼陀羅花竟然有如此講究,不禁聽到津津有味。又問道:「那如何才能知道曼陀羅花是否到了完全盛開之時?」路天坤道:「曼陀羅花未開之時,向外散發毒氣,蜂蝶之類不敢靠近。你看,這園中所有的花朵之上都圍繞着幾隻蝴蝶,惟獨這片花叢中卻不見一直蝴蝶飛來,正說明曼陀羅花尚未到盛開之時。」謝穎四下望了望,果然見別處都是彩蝶飛舞,僅有長滿曼陀羅花的地方冷冷清清。路天坤繼續道:「待到曼陀羅花盛開之時,香氣四溢,一舉壓過百花,那時所有的蜂蝶便會簇擁而來,倘若看到百花齊聚,便是曼陀羅花要盛開了。」

謝穎問道:「照師兄所說,曼陀羅花此刻尚未盛開,正向外散發毒氣,而此處種滿了曼陀羅花,我們就站在花旁,怎會沒有中毒?」路天坤經謝穎這麼一問,反倒被問住了。這裏少說也有十幾株曼陀羅花,據他所知,人站在旁邊,一會功夫便會頭暈目眩才是。而兩人在此地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卻沒有絲毫不適之感,真是奇了。謝穎見師兄答不上來,也不再追問,便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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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張三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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