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終究是沒聽到實話

第四百零二章 終究是沒聽到實話

夜色微涼,繁星璀璨,小樓上燈火馨黃。

杯盤空了一大半,周遠已有些許醉意,「哥,今晚就到這裏可好?大考將近,兄弟着實有些頂不住了。」

周復拈一粒花生米丟嘴裏,邊嚼邊道,「那你去睡吧。」

能去休息自然是好事,周遠也是真累了,但看堂兄滿臉都是心事,還是忍不住問,「哥還不睡?」

周復點點頭,「我再等會兒。」

周遠好奇,「你究竟要等什麼?」

周復往一個方向望一眼,那邊今晚肯定很熱鬧,可惜他不能湊近去看,「好消息或者沒消息。」

「嗯?」周遠有點聽不明白,怎麼就不能是壞消息?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問個詳細地時候,噔噔噔,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從窗口望下去,一道人影正飛速靠近……是消息到了嗎?

醉意全消,人頓時精神起來。

「我我我、我要見……」轉眼間,那道人影已到樓下,跟守門的交涉,不等他說完,守門的已經讓開路,示意他上去,「……謝、謝謝。」

噔噔噔噔!

那人跑上樓,推門就喊,「少少少、少爺,大大大、大……」

啪!

周復拍一下桌子,把準備好的酒往前一推,「先喝一杯定定神。」

那人不敢遲疑,過來拿過酒杯一飲而盡,酒杯放下,在胸口捋了一會兒,「少爺,大事不好了,大越跟大原幹起來了,媽呀,死了好多人,可嚇死我了!」

「什麼情況?」周遠一凜,「大原兵臨城下了?不是正聯姻嗎?」

「不是,表少爺,不是外邊來了人,是送親的那些大兵,不知怎麼了,就想去闖新郎府邸,結果被御林軍攔路上了,那一通打,腦袋瓜子滾一地,可嚇死個人了。」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

周遠更迷糊了,「是不是趙王府出了什麼事?」

那人點點頭,又趕緊搖頭,「應該是出事了,但小的不清楚,那邊不讓人靠近,否則,喀……」他做個刎頸的手勢。

周遠看看他,轉頭看堂兄,「哥,您看?」

周復一擺手,「下去吧,明天去柜上拿五十兩銀子,就說我說的。」

「謝少爺賞。」那人歡天喜地走了。

等那人腳步聲遠離小樓,周遠才重新問,「這就是哥要等的消息吧,不知算好還是壞?」

「好的不能再好了。」周復一把抓起酒壺,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哈哈哈……,哥等這個機會好久了,終於可以回去了!哈哈哈!要回去啦!爹!你聽到了嗎?兒要回去啦!」

堂兄狀若瘋狂地樣子把周遠嚇壞了,那瘋癲模樣是堂兄從未有過的模樣,原以為沉穩冷靜才是他,可現在……等了好久,堂兄才漸漸平復,周遠卻不敢隨意問了,靜靜等他先開口。

周復放下酒壺,「我得去準備行裝了,明日一早便出發。」

「……」周遠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着急,「你到底要去哪兒?」

「永寧。」周復看着堂弟,一字一句,「回我的家,拿回原本屬於我的一切,就這樣。」

周遠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李代桃僵?」

「錯,是讓一切回歸正常。」周復霍然起身,「那些原本就是我的。」

理兒是這麼個理兒,可如今……

周遠猶豫一下還是道,「哥啊,你都離開那麼久了,他們認識的從來不是你,即便你們長得很像,也不是說換就能換回來的吧?」

「平時也許不可以,但這麼好的機會送上門,我怎麼可以錯過?如果沒有算錯,那冒牌貨很難活着離開江寧了,正是我取而代之的好機會。」周復陰陰一笑,「而且你忘了,我還有個妹妹在永寧。」

周遠頓時不說話了,誠然,這樣的機會難得,錯過可能就沒下次了,再有人接應,裏應外合……大有可為。

正要恭喜堂兄,外面轟地一聲,有煙花在空中綻放,血一樣的紅花開在天際,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不年不節,怎麼有人放煙花?」

話音剛落,又是啪地一聲輕響,更遠的地方躥起一個紅色光球,看着像是在城外。

「糟了,大原也有準備,我得趕緊收拾東西,千萬不能落在他後面。」周復說着匆匆下樓。

周遠愣了愣,趴到窗口去,果然又有紅色光球升空,在更遠一點的地方……這是煙火傳訊?

「煙火傳訊。」趙哲眺望遠方,「你們鍾將軍準備的很周全啊。」

周復往旁邊一指,「是他們鍾將軍。」

趙哲笑了,「對不住,差點忘了,你姓關。」

周復戳戳他小腹,刀尖扎破衣服,抵在肉皮上,「是不是我的好言好語讓你誤會了什麼?」

「衣服挺貴的。」趙哲低頭看一眼,「想出城就不能殺我,咱們能不能別來虛的,好好相處?」

「果然是誤會了。」周復輕輕一推,頓時有血滲出來,「我小時候就能在這裏自由進出,現在也不會多難,只是想陪你們玩玩才留到現在……呵,下次可別會錯了意。」

趙哲身嬌肉貴,哪裏受過這個,心志再堅,難以忍受的痛楚還是讓額頭沁下冷汗,「你再扎深一點我就……別別別,我信了信了!」

周復又往前推了一點才抽刀,「叫人上來幫你包紮一下,我可不會伺候你。」說罷走去一邊,在床上坐下來。

趙哲鬱悶看他,「到底這裏是誰家?」

「你的別院。」周復打個呵欠,拍拍床鋪,「睡一下,不介意吧?」

「請便。」趙哲不費力氣去攔,也不會問「你就不怕我跑掉」之類的蠢問題……沒那個把握,人家會這樣?

喚來老管家,讓他幫忙處理傷口,敷上上等的金瘡葯,老管家一臉擔心,但還是在主人的示意下保持沉默,一句廢話沒有,弄好這一切,自然是去下面等著召喚,至於逃走報信什麼的,就是主人相信他,他還不相信自己呢,倒不如老老實實待着,等明天這些膽大包天的惡徒走了,他再去通知衙門不遲……若是小丫鬟肯定不會想這麼多,早大喊大叫了。

趙哲換一套衣服到床邊,「真睡著了?」

周復也不睜眼,「你也歇會兒吧,明天還要趕路。」

趙哲笑了,「真打算帶我去賞景?」

「相信我,那景色很美,包你流連忘返。」周復推銷道。

「那我拭目以待。」趙哲在床邊坐下來,「樊肇真是個沒用的東西,幾倍於敵,還讓你們跑了出來。」

「最後一句了啊。」周復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我怎麼可能去送死。」

說完頭一歪,睡了。

趙哲咧了咧嘴,靠去床尾一側,閉目養神,養著養著也睡著了……相處如此和諧的綁匪與肉票,絕對世上少見。

「起來,該吃早餐了。」

一夜很快過去,趙哲是被搖醒的,有些許起床氣,「我還得請你吃飯?」

「不然呢?」周復說的是那麼理所當然,「趕緊的,動作快一點。」

趙哲是想抗爭一下的,但小腹突然一疼,是傷口提醒他不要自討苦吃,也只能是暗暗咽下這口氣……早晚找補回來!

心裏暗暗發着狠。

在趙哲別院吃過豐盛早餐,一行人換上慶王府府兵的軟皮甲,簇擁著王爺出城狩獵去了。

城門口盤查甚嚴,但王爺的車架過來,路還是很快讓開,守城官壯著膽子問一句,「王爺這是要去哪兒?」

趙哲揭開車簾望他一眼,「怎麼,本王要去什麼地方,還得與你報備?」

「不敢不敢!王爺您請!」守城小官趕緊讓到一邊……肯定是正主沒錯,大家都認識,哪裏還敢攔?

一行人大搖大擺出城,等走的遠一些,周復笑着拍拍趙哲肩膀,「就說王爺是最帥氣的。」

趙哲可不覺得這是誇獎,苦笑一聲,「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回去?」

周復嘿嘿一笑,「請您回去做客是我的事情,何時送您回來就不歸我管了,也許您樂不思蜀,不想再回來了,也未可知。」

趙哲看看他,「聽說你與鍾成一向不和,為何要送他這份大禮?」

手裏攥著個王爺,鍾成可操作的事情可就太多了,誰敢說這份禮薄?

周復又是一笑,「聽說王爺浪蕩不羈,整日花酒間尋歡,從來不理政事,如今看來,傳言不實吧。」

一個正事不幹的花酒王爺,哪有這份定力,又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事?別國的臣子關係如數家珍……周復還不是正經臣子,也就嫁的好而已。

趙哲也笑了,並不去否認什麼,聰明人之間用不着,「有關你們的傳言也是假的?」

「傳言不假,但你認識的我肯定是假的。」周復撩開車簾回頭望了一眼,「是我提醒那老太婆不要把事情想太簡單,起碼得做好動武的準備……如果不是我提前多了句嘴,就你們御林軍的反應速度,昨晚的趙王府肯定血流成河……你看,我等於是出賣了外面那些人,但我現在卻又千方百計把他們活着帶回去,是不是很有趣?」

似乎沒有立場的樣子……

趙哲一時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關節,只能猜測著問,「是不是這些人中只有少數是你在乎的?」

一語中的。

簡單的推理,如果這些人全都衝去趙王府,不管趙王府死了誰,是不是血流成河,這些人都不可能活着離開,一個都別想。

提前知會,有所準備,趙王府自然無恙,那麼少死幾個人,逃走幾個人,也就變得沒那麼重要,趕盡殺絕的心思也不會太重,但不代表沒有,不過總是要好太多。

除此之外,似乎很難有更好的解釋。

周復微笑點頭,「那你猜猜會是誰,又為了什麼?」

趙哲倒猶豫起來,掀開車簾掃視一周,四五十人,都是精神奕奕的軍卒,有職銜的極少,看不出誰能讓他費這番心思,何況這些都是鍾成的兵,在進京勤王之前與他從無交集……那又是為了什麼?

蹙著眉頭想了許久,趙哲放棄了,「信息似乎不對等,我就不亂猜了。」

周復看他一眼,「你沒做南越皇帝真是原國的幸運。」

趙哲哈哈一笑,「與其違心地誇讚我,倒不如告訴我實情,這樣顯得更真誠一些。」

「那也不是不可以。」周復朝後面一指,「待會兒追兵一定會來懇求王爺回去頤養天年,麻煩王爺硬氣一點,堅決跟我們回去看大好河山……嗯,王爺如果能做到的話,我就跟你講一句真話。」

「這麼好?」趙哲兩眼放光,很是心動的樣子。

周復肯定點頭,「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趙哲咧嘴,「你是君子?」

問題太過扎心,周復慢悠悠掏出刀子,趙哲趕緊道,「是本王小人之心了。」

周復滿意地收回刀子。

趙哲哀怨不已。

追兵來的比想像中要晚,都走出五六十里了,才有一隊騎兵追來,三四百人的樣子。

周復瞄了一眼,忍不住拍趙哲肩膀,「果然不是親生的。」

氣的趙哲直翻白眼,「還用你說。」

話是這樣說了,但他待遇還是不錯了,起碼是樊肇親自追來,沒派個副將什麼的敷衍了事。

嗒嗒嗒嗒,奔馬追近,樊肇舉著刀大聲喊,「賊子,速速放了慶王殿下,我饒爾等不死!否則……碎屍萬段!」

「他就不怕我先把你切了?」周復從身後取出弓箭,既然說是出來打獵,自然得準備齊全,「你說他是真傻還是假傻?」

「怎麼說呢?」趙哲想了想,搖頭輕笑,「他屬於那種傻精傻精的人,說他聰明吧,光辦蠢事兒,說他蠢吧,又不少心眼兒……嘿,反正跟你關統領沒得比。」

「幸好你沒拿他們做比,否則我先給你一箭。」周復搭弓放箭。

趙哲忙追着看去,只聽樊肇一聲「卧槽」,刀竟脫手掉地,雖然瞧不起這個御林軍統領,但他那兩膀子力氣可不是虛的,緊攥的刀竟能被一支箭射掉……這得是多大力道!

趙哲仍在驚訝之中,只聽耳邊又是嗡地一聲,箭矢再次離弦急去,那邊樊肇已經勒馬了,仍然沒躲過馬失前蹄、一頭栽地上的丟人下場。

「都給我滾回去!再敢追一步,一個也別想活!」

周復站到車轅上,一個人威脅幾百人,然後……那幾百人連人帶馬都停下了。

咣!

趙哲一頭撞在車廂上,臉死死貼在上面,「媽的,終於知道什麼叫丟臉了。」

還真的不能比……

周復坐回來拍拍他肩膀,「各有所長,聽說你們詩詞做的非常棒。」

「閉嘴!」趙哲惱羞成怒,不帶這麼損人的。

周復真的閉嘴,攤攤手,坐一邊去。

隊伍繼續往前,車裏安靜好一會兒,趙哲才想起一事,「你許我的那句實話呢?」

周復冷眼瞥他,「人是我勸走的。」

咣!

可憐的車廂又被王爺狠狠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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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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