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惡人先告狀
她一個人在那邊哭天喊地，楚挽挽卻壓根兒不想理她。她表面上做出了一副害怕畏縮的樣子，彷彿受了驚一般縮了縮身子。原本就瘦的皮包骨頭的小身子更是因此縮成了一團，看着讓人極為心疼。
圍觀的村民們見狀大多都露出一副不忍的表情，他們都是一個村的，平常對楚家的事情也大多有所耳聞，更別說楚家這老太太並不避著村裏人，有時候就在外面對楚挽挽這個孫女非打即罵的。現在看着楚挽挽這幅樣子，雖說還沒開口，但心裏卻都不由自主地偏向了楚挽挽。
有幾個女兒跟楚挽挽一般年齡的婦人更是面露不忍，往前蹭了幾步就想張口，卻又被身邊的男人拉了一把。
眾人的情態大多落在了悄悄觀察的楚挽挽眼裏，她眼裏露出一絲笑意，感嘆自己這麼多年的宮斗劇沒白看，關鍵時候最起碼還能發揮點演技。
「你們都瞎了嗎？就這麼看着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欺負老婆子？我生你們幾個兒子有什麼用？怎麼那個小浪蹄子還勾引了你們幾個？還不快去把那個東西給我扔水塘子裏去？」
見圍觀的眾人都沒了下一步動作，徐氏面色鐵青，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慌亂，眼看着竟是要自己爬起來往楚挽挽的方向步履蹣跚地走過去。
人群站的離河邊本來就不遠，徐氏不消幾步就到了楚挽挽面前，看着這個縮著肩的女孩兒眼裏厲光一閃而過，咬咬牙舉起拐杖就要往楚挽挽頭上砸。
不遠處的村民看着她這動作皆是臉色一變，就算徐氏已經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那拐杖可是實木的，要是就這麼打下去的話——
眼看着那拐杖離楚挽挽的腦袋越來越近，她卻彷彿被嚇傻了一般，縮在原地不敢動彈。圍觀的村民更是有幾個往前幾步就要開口，突然被身後一聲厲喝打斷。
「住手！」
傳過來的聲音有些蒼老，但其中的威嚴意味卻十足，就連楚挽挽眼前張牙舞爪的徐氏都愣了一瞬，隨即眼裏閃過掙扎。
如果今日還不能把這小賤人打死的話，以後怕是更難了……
她心裏正思忖著，身後的聲音卻不容她繼續猶豫下去。
「楚徐氏，把拐杖放下，仔細別傷著孩子。」
對方的聲音慢悠悠地在這片天地響起，但看似和煦的聲音中卻藏着深深地不容置喙。徐氏長舒了口氣，臉上閃過一絲不甘，但最終還是不得不聽從對方的話，放下了手裏的拐杖，轉過身向身後的老人點了點頭：「族長。」
來人正是楚家莊的村長，同時也是楚家的族長，楚天行。
楚挽挽聽到他的聲音，微微側了頭狀似不經意地掃了眼這位村長，卻見對方穿着一件灰色長衫，雖說洗的有些發白，但比起村裏這些短褐上打着補丁的村民們不知好了多少。她的記憶里這位村長已經年逾花甲，但楚挽挽這麼看過去卻發現對方竟是沒多少老態。
嘖，畢竟是做秀才的，估計家境比村裏這些人要好多了吧。
「徐氏，你這是鬧的什麼？」
村長出了聲，徐氏不好再在眾目睽睽之下打殺楚挽挽，但又不願意就這麼放棄眼下這個絕佳的弄死楚挽挽的機會，於是突然眼珠子一轉想起個好主意來。
「族長，」她刻意又喊了聲族長，為的就是告訴周圍的村民這是她楚家的私事，輪不到別人嚼舌根，而後一張老臉笑成了菊花，眼裏卻是止不住的惡毒，「還不是楚挽挽這個賤蹄子，沒見過男人的東西，也怪老婦沒看住她，竟然讓人跑出去跟不知道哪裏的野男人廝混了三天！這不，今早剛發現被人扔在山腳下了，老婦雖然大字不識幾個，可也知道什麼叫廉恥，我楚家當然沒有這麼個不要臉的孫女！」
她話里話外都是說楚挽挽不知檢點，污言穢語更是沒完沒了地往外倒，聽得就連楚挽挽這個自認祖安小公主的現代人都有些欽佩。
厲害啊這老太太，你這麼會說，窩在這楚家莊真是屈了才。你這是祖安大舞台的料子啊……
她心裏嘲笑着，不經意間卻對上了一雙滿含擔憂的眸子，頓時心裏一怔，看向村長身邊那個有些瘦弱的小男孩。
那是楚挽挽的弟弟，楚翎佑。
見楚翎佑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滿是憂慮，楚挽挽微微~沖他露了個安撫的笑意，隨後就聽到了村長的聲音：「徐氏，你當着大夥兒的面說楚挽挽失了……失了貞潔，可有證據？」
到底是顧忌楚挽挽一個女孩子的身份，村長說起這話時還有些不自在。
「當然有！」徐氏聽到村長的話眼睛頓時就是一亮，一把捏住了楚挽挽的胳膊，一臉得意地開口，「這死丫頭的守宮砂早就沒了！」
「什麼？」
她的話音落下，圍觀的村民們頓時臉色一變。楚挽挽右臂肘窩裏有一點小小的守宮砂，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楚挽挽並不是楚成的親生女兒，而是九年前楚成從人販子手裏買來的，這小女孩兒剛被買來時就有人發現她肘窩裏的守宮砂，當時村裏人還推測會不會哪家的官家小姐走失了，打趣楚成將來也許還能靠着這個女兒吃香的喝辣的。
可惜，楚成還沒等到他的榮華富貴，就在上山時被老虎吃了個乾淨。
楚挽挽被徐氏拽著胳膊，眼裏閃過一絲冷意，但臉上卻做出一副震驚、不敢置信隨即又傷心絕望的表情來，她輕輕捏住了自己的手腕，像是被徐氏拽的生疼又不敢說話的模樣，說出的話也是柔柔弱弱，內容卻不亞於又在眾人面前扔下一顆雷。
「奶奶？您說什麼呢？您這是要孫女拿命陪您騙村長和各位叔叔嬸嬸嗎？」
徐氏本來以為拿捏住了楚挽挽的死穴，卻不曾想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楚挽挽居然還能嘴硬。她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惡毒，作勢就要掀起楚挽挽身上那破破爛爛的衣裳，卻被楚挽挽一把按住。
「奶奶，我到底也已經十三了，您這麼當着這麼多男人的面掀自個兒孫女兒衣服，不合適吧？」
楚挽挽手裏用了力氣，徐氏一時半會兒竟然拉不開她的手腕。她低頭惡狠狠地瞪向楚挽挽，楚挽挽卻在目光跟她觸及的一瞬間躲開了她的眼神。
這小浪蹄子果然有古怪！
徐氏心裏一喜，更是把那點猶豫完全拋到了腦後，一把擼起了楚挽挽的衣袖，看都沒看她的胳膊就拽著向圍觀的眾人展示起來——
「看看！鄉親們都看看啊！哪還有她那守宮砂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