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童家覆滅（下）

抱定死的決心，戰鬥異常慘烈，整個大廳都被鮮血修飾。怎奈家丁身手不及黑衣人，一個接一個倒下，童威心下著急。看到敵人一劍刺來，沒有退避，橫下心來，迎上去用刀格開，接著一路猛攻。他是豁出去了，時間夠就直過刀來，以刀當劍刺向敵人，時間不夠就用身體撞向敵人。敵人無不駭然，沒想到童威這般不管不顧，忙收劍后躍。

兩邊伺機而動的黑衣人抓住機會提劍向童威刺來。童威面無懼色，沒有後退，仍舊攻向先前的敵人。伺機刺來的黑衣人想不到童威一根筋的往前攻，他們本是打算一劍刺來，待童威後退再變招左右夾攻，可眼看童威並沒有後退，只得刺過去，但攻勢明顯弱了許多。童威擎起鋼刀，轉了一圈，把刺來的劍格開，繼續向前攻。但格開刺來的劍耽擱了時間，先前後躍的敵人緩過勁來，看到機會馬上刺過來。

童威的身形一直是向前的，待看到敵人刺向心臟的劍，躲避已來不急，略略低了低身，避開要害。劍刺到他的肩膀上。剛才危而脫險，現在一劍中的，敵人眼裡露出了笑意。

「爹——」童心見到父親中劍，叫了起來，待要衝過來，卻被母親抱住，嘴也被捂住。

童威一刻也沒有耽擱，大喝一聲，奮力向前，劍穿過了他的身體，他手中的刀卻沒有停下來，抬起來刺向敵人的腦袋。這是要同歸於盡。敵人大驚失色，手中的劍還有童威的身上，沒有武器抵擋，本能的偏過頭去。雖然晚了些，但還是有效，畢竟童威已受重傷，身體又有劍在阻礙，速度明顯要慢許多。但耳朵還是被割傷了，鮮血直流，蒙住臉的黑布也掉了下來，露出了真容。是個中年漢子，濃眉闊目，下巴留有一把黑鬍子。他下意識鬆了手，向後躍開幾步。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童威達到目的，帶著刺在身體的劍向後飛躍。兩邊的人像得到命令似的停下來，各自後退。

童威看著那露出真容的中年人冷冷道：「果真是你。早猜到是你，只是不夠確定。沒想到堂堂蕭山派也會幹出這等無恥之事，蕭劍掌門還親自帶隊，當真是漲見識了。」

蕭劍尷尬笑了笑：「我一早說了，我也是被逼無奈。隨你怎麼說吧，反正見沒見到我都一樣，你們今晚一個也別想逃。」

童威掃了一眼別的黑衣人，對蕭劍道：「剛才你一直隱藏自己的武功，不然我早就死於你劍下。若不是你心虛隱藏劍招，我也沒機會逼得你如此狼狽，也不會有機會挑下你面巾，也就不能確定是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一句被逼無奈就能掩蓋所有罪行么？還有別的門派吧，單單你蕭山派可找不齊這麼多高手。為了我可下了不少夫功。能找到這麼些高手，干出這等無恥之事，估計也只有羅家了。今晚正是羅家護城，難怪外邊一點動靜也沒有，都在等你們的好消息呢。」

蕭劍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說。

那個高個子黑衣人道：「你也不賴，神不知鬼不覺培養了這麼多高手，無論我們怎麼試探都不露出半點痕迹。這麼些年來，整個童府是風吹不進，水潑不穿，什麼秘密都隱藏是好好的。也正因為神秘，我們才不敢小覷，把頂尖高手悉數派了來，不然不然今晚死在這裡的就是我們。」

另一個黑衣人道：「別廢話了，放棄反抗吧，我們保證給你留個全屍，不然我們可沒空給你湊胳膊湊腿。」

說完便一起攻上來。

童威早知難逃一死，唯一的指望是看看來的是什麼人，讓童心看見，以後有能力了好知道找誰討債。自己也可瞑目而去。剛才拚死一博，知道了蕭山派，至於別的人，想要看到他們真容是不可能了，以後只能從蕭山派下手。因而見敵人攻上來，也不對敵，向後退去，留下家丁擋住敵人。

童威過去抱起童心，指著蕭劍問他：「看清楚那個人了嗎？他叫蕭劍，蕭山派的掌門。以後等你有能力就找他報仇。至於別的人只能從他嘴裡得到。」

童心獃獃地看著插在父親身上的劍，他是聽到了父親的話，但不敢去看人。

童威把童心的臉抬起來，扭向蕭劍的方向，厲聲道：「聽到我說的話了嗎？你必須記住他們，以後有能力了絕不放過他們任何一個人。」

童心眼睛死死盯著蕭劍，似乎已經明白了處境，堅定地說：「記住了，我一定學會武功，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童威一直擔心兒子太小不懂事，現在聽到兒子這般說，他才曉得自己被仇恨沖暈了頭。他根本沒想過要兒子報仇，他早料到會有這一天，如果他真要逃走，他相信他能逃得掉，他之所以沒有逃，就是要多守童鎮一天，多守祖宗創下的產業一天。至於兒子，只要知道仇人是誰就行，哪一天有能力有把握報仇，便報仇，不然就算了。他只希望兒子平安渡過一生。

童威突然和藹道：「你記住他就行。爹並不是非要你報仇，爹早料到會這天，只是想終生守著這份家業才沒有離開，如今只當是完成了使命，死而無憾。至於你，這份祖輩留下的家業與你無關，你無需負起責任，你只要活得好好的便行。若以後你有機緣，學得絕學，有能力有把握報仇，那時再考慮報仇。」

童心聽得不甚明了，但還是點了點頭，他已經感到情況危急，明白目前的處境，他必須記住父親的話，不敢有任何疑問。

這時有兩個黑衣人衝破了家丁的阻擋，殺上來。童威一手抱著童心，身上還插著把劍，胡亂招架，邊擋邊退。退到門裡邊。童夫人跳出來攔在門口前，按下開關，一道鐵門砸下來擋住去路。童夫人自己在門外面對兩黑衣人。

童夫人亮出了身上的軟劍。她也會武功。

黑衣人沒法去追童威，只得專心解決童夫人。童夫人是會武功，但武功尚淺，只擋了幾招，腿上就中劍了。好在有家丁脫出身來相救。

童威抱著童心奔到後院，拿起木盆，穿過院中花園，來到院子最深處，縱身上了院牆，把童心放到木盆里，然後把木盆弔到下邊的臭水溝。溝兩邊都是房子的后牆，沒人會看到溝里的情況，更何況現在深更半夜的。

童威叮囑道：「你現在去找喬叔，告訴他是羅家的人，喬叔知道怎麼做。記住剛才大廳上看到的人，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現在就走。馬上！」

水流推著木盆向下漂，童心望著身後的父親，著急道：「那你呢，還有娘呢？」

童威心頭一熱，說不出話來，木然的向兒子揮了揮手。看著兒子消失在拐彎處，他處理了牆上的痕迹，跳回院子，一路抹去花園裡的痕迹。此時黑衣人剛好衝殺進來，把童威圍在中央。顯然，夫人和家丁都已戰死。

「你兒子呢，藏不住的，交出來能死個痛快，不然找到了折磨一翻再動手。」

黑衣人還剩十幾個。童威嘆了一聲，「來吧，能殺一個算一個。」長嘯一聲，把插在身上的劍拔出來，血噴射而出。黑衣人不自覺地後退幾步，駭然失色。

長劍在手，童威向大廳方向的敵人衝殺過去。那是在拚命。正面的兩個黑衣人只擋了幾下就倒在他的劍下。但童威沒有防備後邊的攻擊，後背中了兩劍，腿上也中了一劍，好在都不致命。那也是敵人看到他拚命拉墊背才沒敢太靠近，不然他也倒下了。

殺了正面的兩個黑衣人，衝出了一條血路。童威拼盡最後一口氣，沖回到大廳。坐到他平時待客坐的位置上。夫人倒在血泊中，家丁也倒在血泊中，整個大廳被血染成了一片血海，童府只剩下他一個人。

黑衣人追進來，堵在他面前，卻沒敢靠太近。

「你自己動手吧，看你是條漢子。」

「我們也死了很多兄弟，你也不枉此生了。」

童威抬起頭看著他們，突然笑了起來，你們也一起吧。」他按下了座椅上的機關。大廳四周無數的箭交叉著射出來。

「這個瘋子！」

反應快的大叫一聲飛快往廳外逃，邊逃邊擋箭，或提起屍體來擋。這是個同歸於盡的機關，箭也射向童威自己。他笑著看不斷倒下的敵人，笑著離去，這是坦然的笑，也是驚天地泣鬼神的笑。

十幾個黑衣人，只有7個活著逃出大廳，有三個還是重傷。看著大廳里坐著的渾身插滿劍的童威，他們心有餘悸，慶幸撿了條命出來。

「真是個瘋子！難怪他拼了命也要逃回大廳，原來還有這機關。」

「拉了這麼多人墊背，便宜他了。」

「現在怎麼辦，我們這邊死的人可不少，帶不走了，那大廳我是不敢再進了，可也不能留在這裡，萬一被葉家和韓家看出端倪，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一把火燒了。一具焦屍，誰也分不出來。」

「你們三個在這裡放火，我們到後邊去找那小孩，然後在後邊放火。」

「童威老匹夫明顯是有萬全的準備，估計是找不到的。」

「找不到放火也燒死了，同樣的死。」

「萬一真的給逃了呢？」

「一個小孩，能逃到哪去。如果找不到，也沒被火燒死，你們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說出去，不然我們小命不保。」

四個黑衣人到後院搜索一番，沒找到童心，看到大廳起火，便放起火來，然後到前院來集合。

「已經給護城隊發信號了，很快就進來。我們趕緊換上護城隊的衣服，一會趁他們進來，混入其中，找機會回落腳點。有傷的忍著點，沒露餡了。」

七人換了衣服，把黑衣裝和剩下的護城隊的衣服都扔進大火中。

門外的街道早被護城隊清了場，不然童府這麼激烈這麼持久的打鬥不可能掩藏得住。如今童府起大火，鎮上的人不可能看不到。整個鎮上的人都涌過來救火。

護城隊的人攔在門外，不給進去救火。理由是裡邊發生了變故，他們得先進去看看，得救人和保留證據。護城隊分了一批人進去，同裡邊的人一起欣賞大火。

百姓沒敢直接衝撞護城隊，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大火燒起來，有幾個人帶頭喊道：「救火要緊，救人要緊，兄弟姐妹們，一起進去救童家的人，平日里他們待我們不薄。」

「對，救人要緊，別的我們不管。」別人眾口附和。

有了口號，有了帶頭人，門外的人潮水般往裡邊涌。護城隊攔不住，只得讓路

裡邊的人看到百姓湧進來，只得退到一邊，然後悄悄離開。

大火燒得七七八八了，就算撲滅了火，該燒的都燒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