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關心
「我是瘋了，就算把人撞死也沒什麼。」宋有三用力掙開他，咳了一聲，「我成現在這樣子，還不都因為你？」
「還要我說幾遍，這是意外！」
「什麼意外不意外的，反正是你弄的，賬就要算你頭上。」
宋金鈺喘著氣，鎮定下來：「我不跟你發火。」
「我的親弟弟，你就一點也不感到自卑？你覺着你能配上那糖包子嗎？柳磨把那糖包子的資料交給我了，真是傻得可愛呢。」
柳磨是他的親信，早年是干保鏢的。
「你在暗中調查？」
宋有三表情認真：「我再說一次，我有病，我幹什麼都不稀奇，你在中專那年幹了多少荒唐事？你根本配不上這樣的，橋底下那種才適合你。」
中專那年，是無法碰觸的記憶，全部的荒誕全出現在他十六歲那年。
揭傷疤這事，來來往往才有趣：「我確實感到自卑，是配不上她這樣的，你又好到哪兒去？不過半斤八兩而已，憑什麼說我呢？你才是真正的自卑，因為摔斷了腿，成了瘸子，怕配不上人家蕭玲，才退縮的。」他譏笑道，「為紀念你逝去的愛情，乾脆買一塊墓地好了，有事沒事去拜拜，多感善感一番，很有味道的。」
「柳磨，你他么死了么？快把車鑰匙拿來。」宋有三的眸光都冷到零度以下了。
宋金鈺一腳踹翻他的拐，冷笑一聲：「忘了告訴你，前兩日我見過蕭玲，小孩都有一歲了。」
「行行行，我不跟你吵，沒趣，說正經的吧，你在中專乾的那些齷蹉事，你可能都忘了，但老天沒忘呢，都給你記着的。中專那幫人還找來了。」他喘著氣說，「但我作為你親哥，都幫你擺平了。」
宋金鈺臉上陰晴不定，看了他許久，才轉身上了樓，甩了句：「假惺惺。」
宋有三一人坐了半天，扶著把手慢慢起來，那支拐被踢得很遠，但那原本就是裝飾而已，糊弄人的，但他走路確實跟常人有些不同，柳磨在門口等待，給他車鑰匙，緊張地說：「您真要開車啊？」
宋有三笑了笑：「你這樣似乎怕我開車撞她，不會的，我只是去趟墓地。」
他覺得這提案挺好的，買一塊墓地以紀念愛情。
他的愛情呵。
宋金鈺不怕宋有三的威脅。
一開始，他覺著李滿糖不錯，接近后發覺她比想像得更好，自卑感也愈來愈深。
宋金鈺一閉眼，腦海里是過去的畫面，他霸道專橫，青春是綺麗的紅。
假期宋有三沒有上班，整日呆在家中，在他耳畔嘮叨，他配不上糖包子。
宋金鈺聽到耳朵起繭子，某次吃早點時，宋有三又提起來，一直在糖包子，宋金鈺放下筷子，咬咬牙：「她不叫糖包子，叫李滿糖。」
宋有三撲哧一聲笑出來：「都一樣。」
宋金鈺不想搭理他，喝了點粥就上樓學習了。
宋有三比他大四歲，他當時出了車禍，要截肢才行，跟瘋子是沒法講道理的，他整日跟在宋金鈺後面，連去衛生間也跟着。
宋金鈺想着，他個瘸子動作還真靈敏。
李滿糖旁邊空了個座位，卻沒有人坐，一旦有人坐着，書本就會被宋金鈺扔下二樓，連個渣也不剩。
宋金鈺之所以消息靈敏，都賴秦生所賜。
上了高三，天天的末節課為自習，這時宋金鈺就會拿本書偷偷跑去文五班，李滿糖不理他，顯然氣壞了的，話癆派變成高冷派，也不笑一聲。
宋金鈺原本話不多，想跟她說話，顯得很生硬：「學文科還習慣嗎？不會的我教你。」
李滿糖氣沖沖地嘟起嘴，一想到宋金鈺那些日子的冷漠，就渾身不得勁，不想理會他，但偏偏又心軟得緊，看他自言自語地很是尷尬，想了想，不開口，只寫紙條回應。
「習慣得很，不勞駕你。」
宋金鈺緩緩伸手過去，觸到她手背：「專門買了糖果，你最喜歡的西柚味。」
「不想吃。」
梧桐林中的事情，李滿糖一個憋在心裏，誰也沒有告訴，自個兒琢磨了整個假期，輾轉反側地猜他的想法，誰知開學就挨了盆冷水。
單相思是很辛苦的。
李滿糖專門找了沒人時候，大哭一聲，覺著自己真的是孔雀開屏，自作多情了。
「別煩。」李滿糖抽回手，將那日他的話原模原樣地奉還給他。
宋金鈺心中像被針刺過一樣，嘆了口氣：「實際上，那些日子我心情很不好。」
「呃？」
「你不問原因？」
「沒興趣。」
「那我也得說。」宋金鈺苦笑一聲，「沒有人關心我。」
他胡說起來：「其實我還有個親哥，只是他腦子有毛病，算是腦殘。」
李滿糖從來沒有聽他提過這些事，震驚地下巴快掉地上。
「他不光腦殘，身子也殘廢，不能自理，家人把愛全給他了。」
李滿糖聽了，覺得他身世比她還苦命，但前些日子他的態度還是讓她感到害怕，又縮回去了。
「真是可憐人。」
宋金鈺扶了下鏡框，嘴唇抿成了直線，他真不該被宋有三那消極的話干擾，亂折騰一個假期，人也快弄沒了。
李滿糖不搭理他，想說話也是碰碰前邊的瑞山。
自習一完，宋金鈺乾脆豁了出去，想起秦生的主意，就笑了起來。
秦生的意思，李滿糖愛看日漫，一定喜歡笑得霸道的帥氣男生。
他不知如何笑才是霸道的，可秦生說過，一側唇角要翹起三十度。
宋金鈺現在就保持這角度，他拍拍她的肩，輕浮地問：「想不想跟着我？」
這話也是秦生教的，說老婆太土了。
原本他是想說，以後當我老婆。
李滿糖怔了怔，眼神直勾勾的，喃喃自語：「不想。」
「呼。」附近的人倒抽一口冷氣，這是讓人拒絕了吧……還當着大家的面。
只怕風雨要來了。
奇怪的是，宋金鈺放開她，沒有說什麼，只是眼神失落，離去的身影也蕭索。
李滿糖怔怔地站在那兒，半天才反應過來，她使勁掐了掐胳膊，難以相信地說：「剛剛說什麼了？」
「我竟然一口拒絕！」
這種大好時機，無論宋金鈺發沒發神經她都該逮住。
楊子豪吃着薯片，點評一句：「矯情什麼呢?」
李滿糖一把拉着他的胳膊，哭喊著：「我腦子有問題！小耗子，快帶我上醫務室瞧瞧。」
八月的氣溫並不友好，雖然大風扇卯足勁兒轉着，教室中卻還是熱得不行，門窗洞開着，風吹來，才稍顯清涼。
李滿糖桌上放了只迷你風扇，還有個小加濕器，一下課，就拿着噴噴臉降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