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內心的觸動
二十分鐘后，杜坎出現在了菜市場。
原本熱鬧喧囂的菜市場卻因為新型冠狀病毒的爆發和春節的到來而變得尤為地冷清。
放眼望去，偌大的菜市場里只有一個老爺爺孤零零的坐在那裏。
他看上去七八十歲的樣子，面容消瘦，身材矮小，穿着一件破舊的棉衣坐在菜市場的角落。
在他的跟前擺放着兩個籮筐，裏面分別裝着一堆青菜和擺放着一個大臉盆。
大臉盆里裝滿了一條條金黃色的鯽魚，它們露出小腦袋，無力地吐著泡泡。
「老人家，今兒菜市場就您一個人吶？」杜坎走上前去問道。
「是啊，就我一個人。小夥子，買菜嗎？我這青菜自己種的，這魚也是我自己去撈的，都新鮮著呢。」
老人伸手將衣領拉過來捂住口鼻，臉龐上堆滿了和善的笑容。
「這青菜和鯽魚怎麼賣？」
看着老人那沾滿了爛泥巴的筒靴，杜坎問道。
「青菜和鯽魚都是一毛錢一斤。」
老人笑着回答。
「一毛錢一斤？」
老人的回答讓得杜坎一驚，顯然沒有想到竟然這麼便宜。
「咳……咳咳……」
他正欲說話，那老人卻是突然間站起身來迅速地向著一旁走去跟杜坎拉開了老遠的距離，然後捂著嘴艱難地咳嗽起來。
「老人家，你……」
「小夥子，你別過來，我沒戴口罩，有點受涼……現在是新型冠狀病毒爆發期，我本應該響應政府號召，好好待在家裏，可是新聞裏面說城裏缺蔬菜這些，我尋思著家裏種了那麼多菜，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就砍了些挑過來……」
杜坎正欲過去詢問，老人卻是揮手將他攔了下來，自顧自地說道。
「老人家，你家住哪裏啊？」杜坎禁不住問道。
「上青村。」老人始終跟杜坎保持着距離，笑着開口。
「上青村？西區城外的上青村，離這裏可是有着二十公里。」杜坎吃了一驚。
「是咧。」
「您怎麼過來的？」
「走路過來的咧。」
「走路？這可是有着二十公里啊，你挑着這麼多菜走路過來？」杜坎再度吃了一驚。
他本以為老人是搭車過來的，沒想到竟然是走路。
「是啊，現在國家發達不像以往夜裏都是漆黑一片，趕路還得打手電筒，現在夜裏路旁的燈都亮着嘞，我凌晨三四點鐘出發，早上十點多鐘就走到這裏了。」
老人的臉龐上洋溢着欣慰和幸福的笑容。
老人樸實的話語落入杜坎的耳中，在他的心底泛起一圈圈漣綺……
他很難想像一個七八十歲老人凌晨三點鐘挑着菜從郊區出發，跋山涉水來到這裏的艱難，如此辛苦，可是他的菜和魚竟然只賣一毛錢一斤。
這其中有什麼緣由？
「老人家，這些菜和魚為什麼您賣這麼便宜？」杜坎忍不住問道。
「我本來是挑去送給政府的，可是我找不着地兒，一路上問了好些人，走走停停，最後不知道怎麼的就到這菜市場了，我年紀大了也走不動了，所以就擺在這裏賣了。一毛錢一斤全當是回報社會，回報政府，為這場病毒戰疫出一份自己的力……」
老人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和樸實。
「老人家，您家裏人呢？他們知道您出來賣菜嗎？」
「我從小就體弱多病，家裏又窮，所以就沒有結婚，一直是一個人……如果不是政府每個月給我這樣的孤家老人補貼和送葯，還時不時派幹部下來慰問，恐怕我墳頭上都長草啰，哪裏還會像現在身體這樣健康？」
「我看到電視里新聞說到疫情爆發，我就想貢獻點屬於自己的力量……」
老人似乎很久沒有跟人說話，他很是健談：「好了，不閑聊了，小夥子……這些菜和魚您要多少，自己動手稱一下哈，我有點受涼咳嗽……」
看着那站在一邊一臉和藹笑容的老人，聽得他的話語，杜坎不知道自己突然間怎麼了，感覺心裏有點發堵，鼻子有些發酸……
「老人家，這些菜和魚我全要了，不過這些不能夠按您說的一毛錢一斤算，得按市場價算。」
杜坎毫不猶豫地說道。
「這些青菜一共有二十一斤，每斤三塊。這些鯽魚一共有十一斤，每斤十元，一共一百七十三，這裏是兩百，您拿着，不用找了。」
隨後，杜坎則是自顧自地擺弄起菜和魚來。
「這……這怎麼行，不行不行……說好的一毛錢一斤就必須一毛一斤……」
「哎呀，小夥子，這些錢我不能，我不能要啊……」
杜坎走過去將兩百元大鈔塞進了老人的手裏，老人連連拒絕卻拗不過他，急得跺起腳來，想要將錢塞回杜坎手裏卻被杜坎躲了過去。
「老人家，我這裏有消毒水和口罩，來……您將口罩給戴好，然後我給您消消毒。」
杜坎從車裏拿來了消毒水和口罩分散了老人的注意力。
「謝謝……謝謝你，小夥子，政府都在宣傳出門戴口罩，可是我……我買不到……我給政府添麻煩了。」老人看着杜坎遞來的口罩，一臉慚愧地說道。
「老人家，別這麼說，政府正是因為有您這樣的人，才變得這麼強大和繁榮。來，上車，我送您回家……」
杜坎看着老人，一臉真摯地說道。
「小夥子，你趕緊回家去吧，你家裏人還等着你回去吃飯呢，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最後，在杜坎再三的勸導下，老人終於同意了讓他送他回家。
半個小時后，杜坎將老人送回了家。
老人眼眶濕潤地向他揮手道別，並叮囑他如果家裏沒菜吃了的話就來他這裏拉。
看着後視鏡里站在院門口揮手道別的老人，杜坎發動車子逐漸離去。
老人的身影逐漸在後視鏡里消失，可是他的形象在杜坎的腦海里越發地清晰，難以抹去。
當杜坎開車回到快餐店，打開車門將車裏的菜和魚一一搬下車，將青菜拿出來整理時，在籮筐發現了一團紙。
杜坎準備隨手將紙丟出去，卻發現紙裏面好像包着東西。
杜坎將紙打開，浮現在他視線里的是兩張百元大鈔……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老人將錢給放在這籮筐里。
看着這佈滿褶皺的兩百元大鈔，想到那在風中露著微笑揮手道別的老人……
驀地，
晶瑩的淚珠從杜坎濕潤的眼眶中滑落……
短暫的感動之後，杜坎便開始忙碌了起來。
先是給店裏打掃衛生，進行了全面的消毒工作之後，他才動手處理食材。
因為只有一個人，所以從洗菜，配菜，烹飪到最後的裝盒全是杜坎一個人親力親為，這讓他忙的不可開交。
一個多小時之後，看着桌子上整齊擺放的五十多份分量十足，色澤誘人，搭配均勻令人食慾大增的盒飯，已經渾身濕透的的杜坎終於是漏出了滿意的笑容。
時間太緊，人手又不夠，今天中午杜坎只能趕製出市三院他們訂的五十多份盒飯，至於其他醫院的，就暫時沒辦法供應了。
只能下午再想想辦法，早點準備食材，爭取能送多少送多少。
不能讓在前線抗疫的醫務人員餓著肚子！
盒飯準備好，杜坎一秒也不敢耽擱，裝上車，又急匆匆的朝着市三院趕去。
因為疫情爆發的原因，路上的車流量銳減了許多，道路也變得通暢了不少。
往日從店裏到市三醫院需要二十多分鐘，今天杜坎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到了。
等車子開到到醫院的那條大街，隔着老遠，杜坎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