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古怪的客人
咚咚——
「老闆，你在嗎？」
清晨樓下，鳥雀般跳躍的聲音脆響風中，在空寂的水鎮里傳出很遠。
陳慕無奈起床，昨晚家裡那位來電話了，活生生煲到三點才放他休息。他看了看時間，總共睡了四小時不到。
「你不是要追劇嗎？怎麼起這麼早？」
陳慕開門，打著哈欠說話不清，放江南進來，又把門關上。
「今天是我第一次上班，當然要給老闆留個好印象了。老闆，我什麼時候開始工作？」
「書架上有一本解夢工作流程詳解，你先了解一下，除了解夢人才能做的，其他的你都要熟悉。慢慢看吧，我再眯一會。」
「老闆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裝模作樣地給陳慕一個敬禮，江南微笑著目送對方消失才跑到書架旁。
書架上的內容極其豐富，都是各領域十分好評的著作。江南看得暗暗心驚，猜測老闆一定只是用來做擺設的。最後她目光鎖定左書架中層的一本綠皮手冊，正是陳慕要她找的詳解。
「叮咚！」
坐到沙發上還沒看幾頁，門鈴聲突兀響起，江南只得起身開門。
「解夢屋是你們這家吧？」
來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門一打開就急切問道。他短髮凌亂面容滄桑，發紅的雙眼中散發奇異光芒，像是幾天幾夜沒睡覺，但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亢奮。
「你是來解夢的？」
江南微感詫異，沒想到這麼早就有客人上門。也不知是否是成為解夢人助理的原因，她一看就覺得對方明顯精神異常。
「那就是你們家了。」
男子興奮地進屋，江南想問他是否有預約，話到嘴邊卻是：「您請坐，我老闆馬上下來。」
說著，江南給來人泡了一杯茶，正要去叫醒陳慕，轉身看到客人已經自己走向解夢室。
「這是解夢的房間吧？」
房間門沒有鎖，來人頭也沒回地走了進去，江南見狀忙上前招呼。
房間內有一道白簾將空間一分為二，進門左邊就是辦公桌，旁邊還有一個暖黃色的柜子。裡間，即是解夢儀器：一張連通多個顯示屏的機器床。
「要不你先坐吧，填一下表格，我老闆馬上過來。」
江南讓客人坐到辦工作對面，按照剛學得的步驟遞出一張情況調查表。
「你不解夢人？那快把你們老闆叫來。」
來人一副當作自家的主人姿態，江南扯著笑臉相迎，等對方坐下，又給他找了筆才出門。
————
覺醒夢力以後，睡覺也是一種修練。陳慕意識沉浸在夢力海，時刻不停地練習掌控夢力。
此時，他的夢力海中已經誕生兩百道無形遊絲，遠遠勝過一般人至少一年才有的成就，穩穩進入到夢力第三段。
「老闆，出來接客了。」
江南一聲呼喊把陳慕氣醒過來，但還不至於到給對方臉色的地步。看時間也差不多，只好起身洗漱。
門外，聽到起床動靜又等五分鐘以後，江南終於看到陳慕走出身來。
「客人呢？」
「在解夢室填表呢。」
「以後出現這種情況你不用等我，要麼找個理由直接勸走，要麼陪在客人身邊。」
「哦！」
江南表面乖巧，心中忍不住非議：這就是解夢人？一點服務意識沒有啊，人家第一單生意，容易嗎？
「不好意思，讓先生久等了，這是我老闆。」
到達解夢室，江南快步提前給陳慕打開門，還掛上她兼職練來的職業化微笑。但令她尷尬的是，客人早不在原來的地方。
「嗯？難道他等不及走了？」
「內間」
解夢室窗帘開著，晨光剛好透進，陳慕一眼看到白簾外躺機械床上的人影。他也沒太上心，專業解夢兩年，比這更奇葩的客人也見多了。
「先生，你暫時不用躺下，在給你做正式解夢前，我們還有其他準備要做。」
陳慕看著閉眼靜躺的男子溫聲解釋，但遲遲不減對方回應。江南也疑惑，小心地推了推對方。
「難道睡著了？」
「不對，他臉色不正常。」
猛然發現男子臉色迅速慘白，陳慕眉頭凝皺，心神莫名變得不寧，當即探了探對方脈動，臉色一沉立刻開啟機器。
解夢儀也有等級之分，但外觀沒有太大差異。陳慕這台，能夠幫助解夢人分析數百億道精神力，遠遠超過他需求範圍。
儀器開啟，一層光幕將男子身體籠罩，光幕上呈現亂如線團的黃色線條，看似雜亂無章，實則規律森嚴。
根據使用人的操作，解夢儀可以分析人腦中不同部位的精神網狀況，發現錯亂的地方，就需要解夢人用他們獨一無二的天賦重新改正。
修復精神網是一個極其複雜的過程，先不說不同的精神網需要不同的修復方式，就是相同功能的精神網，組織架構也會因人而異，即使同一個人同樣功能的精神網，不同的階段也是不同的。
除了天生狀態的精神網不可編織外，人類可以通過後天努力改變精神網的數量跟架構，以及複雜程度。每學一個新技能，體驗一段新生活，精神網就會多出相應的部分。
為此，每個解夢人在做出詳細調查之前，都不敢輕易幫人修復精神網，否則不僅可能改變對方記憶，還可能致使其失去已學的某些技能，甚至是造成肢體癱瘓。
通常情況下，解夢人是需要先了解客人病重程度、發病原因、以及病症所在和忌諱等，然後制定合理方案，可現在陳慕沒有準備的機會，只得憑經驗隨機應變。
江南也明白這些道理，所以，當看到陳慕直接使用儀器時候，她沒有十分贊同。
「老闆，這似乎跟解夢流程不符吧？」
「他的生命特徵正在消失，先保住命再說。」
江南嚇了大跳：第一天上班就遇上這等醫療事故？早知道就不要什麼好印象了。而且此時她也幫不上忙，只能幹看著為陳慕著急。
「那我們不是應該打急救電話嗎？」
「他的身體沒有問題，你看好儀器，我再檢查檢查他精神狀況。」
「啊？可是，我還不懂啊。」
「很簡單的，別讓設備掉線就可以，尤其是解夢記錄器。」
情況緊急，陳慕吩咐一聲便開始釋放精神力，在解夢儀的幫助下寸寸檢查，不放過任何可能錯亂的地方。
然而，他失望了，即使將男子所有精神網檢查透徹，也沒有發現致命的地方。
忽然，他發覺對方腦海中有一絲夢力波動。根據以往經驗，這極可能是夢力覺醒的前兆，也是人精神錯亂的原因。
夢力波動說明，男子此時正在做夢，他想以精神力將這絲夢力壓制，然後等男子清醒指導他控制。但令他意外的是，這絲夢力居然與男子的精神網出現排斥現象。
這種情況陳慕見所未見，當下猶豫是否要將其抹除，但又想到如此做的嚴重性後果，不止是會被告賠償巨額財產這麼簡單，還有三年以上的有期，當即打消了此想法。
若是夢力覺醒之前，陳慕這時會選擇停手以防止事故纏身，但擁有三段夢力的他，還有另一個做法：進入對方夢境世界，了解情況再做具體分析。
時間不容多想，陳慕冥神運轉夢力，承載意識進入對方夢境世界。
————
轟隆——
一聲驚雷震徹蒼穹，閃電中有黑點落下。
熟悉夢境世界的圓夢師都知道，這是外來物撕破世界屏障強行闖入的徵兆。
外來物當然是陳慕，當他看清眼前景象的時候，他深深懷疑自己來到了地獄。
他站在一座高山之巔，身處一片灰濛濛的空間，唯一的光亮，來自於廣袤大地上的火山噴發。
四面八方，黑色火山連綿無盡，直到消失在視線之外，從不間斷的爆發聲擾人心神，岩漿滾滾噴涌，縱橫交錯在岩石地面形成紅色的江河湖海。
厚厚的火山灰瀰漫整個上空，宛如一層魔雲籠罩，遮擋了日月星辰透進光輝的可能。而後又飄飄揚揚灑落大地，將空氣變得極其渾重。
溫度高出常人承受極限，氧氣低過常人呼吸所需，空氣濁到手指不清。說這裡是地獄，恐怕閻王都不願意。
陳慕不知道男子為何會夢到這般生靈禁地，暫時也不想去考慮，他現在需要做的是找到對方，然後帶出去。
圓夢師只能帶人或物進入自己完全掌控的夢境世界，但也能強行帶上夢力比自己弱十倍以上的人離開不受自身控制的夢境世界。
即便男子覺醒了夢力，也不可能短時內擁有超過十道的夢力，陳慕對此很自信，若是不能勸說，他將用強制手段。
理所當然認為這是尋常夢境，陳慕用上幾道夢力想分析出所在世界的規則和設定，才探出夢力，他心神一震：世界牢不可破。
「怎麼可能？」
陳慕暗暗心驚，彷彿雞蛋碰石頭一般的接觸讓他夢力受創，牽連整個意識海都震蕩。
按說，普通夢境，根本沒有夢力可言，脆弱如泡沫一觸即散，夢醒后便會消失。但此番試探讓陳慕肯定，這方夢境世界不簡單。
還好，既然夢力不可行，他還有精神力，解夢人對夢境世界規則的分析更直達本質。
二級解夢人以百億道精神力起步，陳慕一年前就達到了標準。而當使用這些精神力研究此夢境世界的時候，他受傷更重了。
嗡——
精神力與夢境世界的碰撞，震得陳慕大腦一片空白，意識恍惚耳鳴幽幽。他趕緊收回試探，好半天才恢復過來。
陳慕已經能確定了，這至少是一方三級夢境世界。沒有圓夢師的幫助男子絕不可能自己進入，但既然已入夢境，為何還來找他解夢？普通人可支撐不住這等消費，尤其是三級夢境世界的價格，至少百萬騰龍幣起步。
解夢人的天生預感告訴陳慕，這裡面似乎有陰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