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一宿無眠,第二天,夏雲煙起了個大早,坐在菊花叢旁綉菊花,魯詹出門給容留買補藥去了。容留起床后就坐在榻上教夏雲煙如何綉好菊花。

「我看,你畫的圖樣倒不錯,只是針法不太熟練,所以綉出來有些七倒八歪。」容留指指她手中的未完成的花樣道。夏雲煙看了看,「畫着要簡單得多。可是繡起來又要細心,又要記針法,太麻煩了!」

「那你還學!」

「我想……」話說到一半,夏雲煙收了口,想起剛開始學刺繡的目的,臉上神色不由得黯然下來。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容留開口道,「那天我出門早,因為要把剛開的最新鮮的薇蘭送到陳家,沒想到竟碰上你被人追殺。剛開始沒機會問你,後來你不提,我也不好再問。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你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又會出現在烈卑。昨天晚上,你神色異常,睡覺的時候,我才想起,當日虧得一個男人,你才從小王爺手中逃走。」頓了頓,她小心的問,「是他吧?」

夏雲煙低着頭,她個子本來就小,容留更加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過了會,聽到她說,「容留,我想好好的活下去,像你現在一樣好好的活下去。有的事情,不是我所能決定的,儘管有悲傷,有痛苦,有失望,即使絕望,我也會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或許你會覺得我很渺茫,可是,我覺得,能活着這件事,本身就是很偉大的一件事。所以,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我的路還很長,我會努力把它走完。雖然很累,但我想,你這裏也是我的一個容身之處,對嗎?」

她抬起頭來,清澈的眼裏充滿了渴望,看到容留點點頭,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好了,我還是我,你還是容留。有魯大哥,有小寶寶。」

容留點點頭,這時,魯詹喜滋滋的從院外奔進來,「容留,你看我找到什麼了?」

「什麼?」兩人同時轉過頭,容留問道。魯詹背起手,笑得神秘,得意的說,「你猜猜!」

「金子?」夏雲煙脫口而出,魯詹敲敲她的腦袋,「你成天就想着金子!」

「對嘛,想金子有什麼不好!沒錢你還活不了咧!」

「真是,油嘴滑舌。我懶得跟你說!」魯詹轉頭,「容留,你猜猜。」

「恩,我猜不著!」容留搖頭,魯詹不依,非讓她猜。夏雲煙叫起來,「魯大哥,你別婆婆媽媽的跟個女人一樣,你這不是存心吊我們胃口嗎?!別猜了,什麼好東西,快給我們看看吧!」

魯詹泄氣的搖搖頭,「雲煙,看來我要看着你要成為大家閨秀,還得等到下輩子了!」

「你說什麼呢!」夏雲煙昂起頭,「姑娘我是豪爽!豪爽!你一個大男人想修還修不來呢!」

「呀,這臉皮厚得!」魯詹說着伸手,「讓我看看到底有多厚,一個姑娘家能說出這樣自滿的話來!」

夏雲煙一跳躲過,大搖大擺的朝容留道,「容留,你可看好了,魯大哥輕薄我!你還不修理修理他!」

魯詹一聽,一張臉窘得通紅,容留無奈的笑笑,朝魯詹道,「詹,別跟她鬧了,她一個小孩子哪知道什麼!快把東西拿出來瞧瞧!」

「我哪是小孩子!」夏雲煙不服氣的反駁道,容留和魯詹不理她,魯詹徑自拿出東西給容留看,竟是一塊竹子做的祈福牌。夏雲煙哈哈大笑起來,「看吧,還說我是小孩子!我看魯大哥才是小孩子呢!這不就是一張小小的祈福牌么,至於寶貝成那樣!」

「你懂什麼!」魯詹急忙道,「這祈福牌是我小時候在劉大夫的藥鋪里弄丟的。給我祈福牌的和尚說我要是能再找到這張祈福牌,就可以許一個願望,而這個願望就一定能實現。」說着,他把祈福牌塞進容留手中,正經八百的說,「容留,現在我找到這張祈福牌了,我許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跟孩子都能平平安安,永遠待在我身邊。」

容留收下祈福牌,「笨蛋,我們這不是在你身邊么!」

魯詹搖頭,「那不一樣。大夫說了,女人生頭一胎的時候很容易難產,我要你們好好的,一點意外也不能有的待在我身邊!」

容留愣了一下,「你去藥鋪這麼久就是為了找這祈福牌?」

魯詹滿臉幸福的點點頭,一旁的夏雲煙叫起來,「得了得了,我現在就出去逛一趟。要再待在這,我還不肉麻死!」說完,識趣的跑出了院子,望了一眼院裏甜甜蜜蜜的兩個人,夏雲煙輕輕關上門。當眼裏的所有變成兩扇冷冰冰的木板時,她眼裏的神色黯淡下來,什麼時候她也能有這樣幸福的一刻呢?

搖搖頭,她深吸兩口氣,再抬頭,是滿臉燦爛的笑容,「魯大哥那個笨蛋,只知道談情說愛,連葯也忘了拿!」說完,她蹦蹦跳跳朝藥鋪跑去,希望回來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結束了他們卿卿我我的場面,那樣她也好把剩下的菊花綉完啊!

★★★

他站在偌大的宮殿裏,環顧四周,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和清冷鋪天蓋地向他襲來。他掏出胸口溫熱的香囊,上面是她一針一線綉出的白宛花和小九兩個字。歪歪斜斜,看上去真的很不好看啊!

想起她在燈下努力的情形,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卻很快冷下來。因為他意識到,她已經走了,得到的再多,最終也只有他一個人能分享。殿外,喧鬧非常,殿內,他卻只能孤身一人。走到龍椅邊,他頹廢的坐下,聽到殿外傳來公公的聲音,「啟稟皇上,燧國靖安王到了。」

他遲疑了一下,終究無力的道,「讓他進來吧。」說完,他收起臉上的黯然,換上一副王者之姿,等待着那個男人的出現。

男人入內,行禮,賀喜,與今天所有的人如出一轍的表演。他厭煩的閉上眼,宣他起身,揮退宮人。

似乎知道他會如此,這男人竟然沒有半點一問,他靜他也不開口。半晌后,他睜開眼,看到他嘴角微揚,帶着幾分灑脫的望着他,他甚至覺得他的笑里充滿了諷刺,讓他很不高興的問,「怎麼,靖安王不認得我了?」

「文武帝……」

祁連耶一口打斷他,「別這樣叫我!」他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誰。」

君少昊搖搖頭,「小王不懂文武帝在說什麼。」

「不懂?!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心裏在想什麼嗎?你在笑話我,笑我幾個月前將她從你身邊帶走,現在卻留不住她!對不對?你是這麼想的吧!」不等君少昊回答,他繼續苦笑道,「你笑吧,你就笑吧!如你所見,她走了,她走了。昨天晚上,是另外一個女人站在我身邊。哈,皇帝,皇帝又怎樣?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留不住,這個皇帝當來還有什麼意思?!」

「小王,不知她是?」君少昊一臉無辜的問。祁連耶憤憤的叫起來,「她是誰?你會不知道她是誰?她跟你一起七、八年,是你名媒正取的女人,你會不知道她是誰!哈,君少昊,怪不得她要離開你。你根本就不愛他,怪不得她要離開你!可是我呢?」他跌坐回椅中,「我呢,我那麼愛她,為什麼她還是要走?為什麼?」

「文武帝,您喝醉了。」君少昊退後兩步,叫來殿外的太監,「公公,我看文武帝醉得有些厲害,還是早些休息吧,免得傷了身體,耽擱明日的朝事。小王下次再來求見。」

「我沒醉,我哪有醉!我清醒得很!君少昊,你不要走,別以為我看不見你在笑我,你給我站住,朕,命令你給我站住……」

聲音漸漸遠去,君少昊回頭望了一眼身後被太監扶走的祁連耶,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笑意,「戰戈。」

「是。」男人湊上前。君少昊問,「她的傷是不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回主子,已經基本痊癒。」

「好,皇上交代的事,我們也都完成,是時候打道回府了。」

「那……小王妃?」

「哪來的小王妃!」君少昊一聲冷呵,「她早就已經死了,靖安王府的小王妃早就溺水而亡!」

「是。」戰戈趕緊恭敬的道。

「記住了,她是北塘雲煙,可不是什麼小王妃!」

「屬下記住了。」

君少昊點點頭,諷刺的笑道,「你想逃?能逃去哪,最後還不是逃到我的手掌心裏!」

夜空下的四合院裏,兩個女人同時打了個寒顫,夏雲煙說,「好冷。」容留點點頭,「夜也深了,我們回屋吧。」夏雲煙點點頭,隨着容留走進屋裏,小小的屋子將寒冷阻擋在外,可是這一份溫暖與寧靜又能保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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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下之臣――青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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