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誰也不信

舒陌欣答應吃藥，對林慕來說就是一個解脫，因為他不用陪她在這耗著。

他可以去做他要做的事情，讓舒陌欣安安靜靜的待在這好好緩下情緒。

實際，舒陌欣冷靜下來了，他也不敢有半點鬆懈，因為很多時候，都會發生一些突然的意外……

林慕把那幾顆葯放在舒陌欣的手上，拿著一杯水，言語依舊溫和，「自己吃，不用我喂，可以嗎？」

聽后，舒陌欣點頭，她看著那白色的葯，心想著，只要吃了葯，就代表，她可以快點離開這裡。

舒陌欣的手抖了抖，覺得吃下這些葯有些困難。

「哥哥，悠悠想離開這裡！」

「嗯，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離開！」

她聽到那兩個兄妹的對話，眼眶紅了，現在，她只剩一個人了，沒人其他任何的親人。

她也希望，有個人可以這麼安慰她，陪她說話，可是沒有了。

因為這麼久了，她都待在這裡，到底是什麼時候，她待在這裡的呢？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還有，她所謂的親人在哪裡，為什麼她一個都不記得了，就像是，她出生的那一刻就在這裡，待了這麼多年。

她會出去的吧！

離開這裡……

舒陌欣半天沒有吃藥，手一直在發抖，好在杯子是他拿著的，不然以舒陌欣這樣，這杯子就要掉在地上了。

「舒陌欣，你還好吧？」

這話響起的時候，舒陌欣抬起頭看著他，林慕看見她眼眶紅了，有些不解。

他不明白舒陌欣為什麼突然想哭。

但是這種情況很正常，舒陌欣的情緒一直都是這樣不穩定。

或者是，其實這裡的每一個患者，都有這樣的問題。

「林慕，我有沒有親人了？」她看著林慕，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讓林慕有些糾結。

「有……」

「那為什麼，這麼多年，我都沒看見他們，他們去哪了？」舒陌欣拿著葯的手握緊。

那些葯似乎已經被她手心的汗給沾濕了，她感到手心裡有一股粘性。

林慕嘆出一口氣，他看著舒陌欣，解釋。

……

「陸陌涵，多謝你能來這醫院啊！」院長說道。

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人了，在這個醫院裡做了很多年的院長。

陸陌涵聽院長這麼客氣，笑道:「我的本職就是在醫院工作，去哪家醫院都一樣，院長何必客氣！」

聽后，院長笑意連連。

「也對，那個，有件事不知道會不會讓你很為難？」

陸陌涵看著院長的神色，似乎是擔心他會拒絕，所以顯得有些為難。

「院長但說無妨！」

這話一出，院長算是鬆了一口氣，他說道:「就是小慕啊！那個林慕他不想去擔任一個病人的主治醫生了，所以需要你去代替他的職位……」

其實這事對陸陌涵來說，應當不是什麼大事，可院長看起來很糾結，猶豫不決的樣子，似乎事情有點難辦。

陸陌涵說道:「可以，我正好想鍛煉一下！」

他以前還沒做過某個病人的主治醫生，現在看來，算是給他一個機會的。

聽后，院長笑道:「那就好，林慕主治的病人情緒很不好，最近的情緒波動比以前都要大得多，你一定要小心照看，以免出了什麼麻煩！」

陸陌涵點頭。

他是一個很溫柔又有耐心的人，不然也不會選擇考精神科，選擇這樣的職業。

只是院長那神色，總讓陸陌涵覺得他隱瞞了什麼。

據院長所言，舒陌欣是一位有錢人託付給他治療的，給了醫院投資了很多錢。

所以院長很在意那個叫舒陌欣的病人，一直讓她在醫院治療。

可是這一轉眼，就是幾個月了。

院長說道:「那個舒陌欣精神還不算太嚴重，可是，治療很久都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似乎是她心裡有結解不開，還需你好好照顧了！」

一個病人心裡有結解不開，的確是很麻煩的事情，並且會影響到病人的情緒，病情會得不到好轉。

陸陌涵點頭，他溫和道:「院長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儘力！」

「那我帶你去她的病房，以後你就是舒陌欣的主治醫生！」

……

「啊啊啊，你騙我，騙我，全都是騙我的，我不要吃藥，走開！」

院長和陸陌涵剛來到病房門前，便聽到了喊叫聲，病人情緒激動，不好控制。

院長看向陸陌涵，說道:「到了，我先走了！」

說完，他在陸陌涵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保重！

陸陌涵沒多說，直接打開門進了病房。

舒陌欣情緒激動，她眼眶紅的，不久之前哭過。

地上一片狼藉，玻璃杯已經碎成一片，摔在白色的地板上，水濺了一地。

枕頭掉在柜子前，同是和舒陌欣一個病房的女孩抱緊她的哥哥，惶恐的看著那雜亂的一幕。

林慕被舒陌欣抓著手臂，緊緊的皺著眉頭，硬忍著痛苦，很是無奈。

見到陸陌涵的那一刻，林慕就像是得到了解脫。

他道:「別看了，快幫我！」

林慕白色的褂子已經凌亂，起了褶皺，他被舒陌欣的手抓著手臂，衣料已經破了幾個洞，狼狽至極。

看來這個叫舒陌欣的病人，情緒很激動，力氣也出奇的大。

大概是一時受刺激，就像害怕被人陷害死一樣，死命保護自己，防禦性很強。

舒陌欣看著走來的陌生人，渾身顫抖。

「叮鈴——叮鈴——」

風鈴的聲音響了幾聲，清脆悅耳，旁人沒有聽到這清脆的聲音，只有舒陌欣聽到了。

她惶恐的捂住自己的耳朵，舒陌欣鬆開手的那一刻，林慕覺得一切都解脫，他連忙退後。

舒陌欣因為昨晚的噩夢，對風鈴的聲音很厭惡。

只要一聽到這聲音，她就會想起那恐怖的噩夢，還有很多人說話嘈雜的聲音。

「不要害我……不要害我……」

舒陌欣低喃著，額頭溢出來汗水，她不停的搖著頭，渾身顫抖。

那一刻，世界彷彿都變成了白色，又變成了黑色。

那是一個人間地獄，可恐至極。

她看到了好多人的臉，還有人被燒成焦爬出來，還有樓道的女孩對她嬉笑。

「啊——」

她尖叫了一聲，所有的東西又重新埋沒下去，最後什麼都不剩，什麼都沒有了。

她睜著那雙好看的眼睛，瞪著林慕還有陸陌涵，那雙眼睛已經流出了不少的眼淚，也沒眨一下眼皮。

沒人知道她在恐懼什麼，也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她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她抑鬱著情緒，有很多的話都不肯和別人說，因為那些人對她來說太可怕了。

她不知道是誰要害她，或者，周圍的人，都想要害她。

林慕對陸陌涵說道:「你去安撫一下她的情緒，不然她不肯吃藥！」

聽后，陸陌涵點頭。

他走上前，本是想安撫一下舒陌欣的情緒，殊不知他剛伸手，就被舒陌欣的手死死的抓著，接著一口往他的手臂咬了過去。

林慕在一旁看著，都替陸陌涵疼。

然而，他緊皺著眉頭，即使疼痛也忍了，畢竟他不能對病人動手。

實際上他犯了一個錯誤，不應該在舒陌欣情緒激動，又有攻擊性的時候這麼靠近她。

這樣只會讓病人更為激動，然後傷害到他。

林慕嘆了一口氣，他道:「陸醫生，你先安撫她吧！」

此刻唯一讓舒陌欣鬆口的辦法就是讓她的情緒冷靜。

然而，舒陌欣死死的咬著他的手臂，她只知道，不能讓別人靠近她，不能動她分毫。

她排斥一切的人，就像一隻刺蝟，只要覺得自己遇到危險，就會豎起所有的刺，去保護自己。

「舒陌欣，現在什麼事都沒有了，你安靜下來！」

陸陌涵說的這些話沒有一點作用。

他剛剛過來，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什麼了，只知道那一刻，舒陌欣激動的喊著，說林慕騙她，至於騙了什麼，還是她胡言亂語就不得而知。

陸陌涵看向林慕的時候，他聳了聳肩，表示很無辜。

此刻，被舒陌欣咬著的手臂已經開始發麻，快沒知覺了。

他想了一個辦法，溫和道:「舒陌欣，不用怕，到底怎麼了，你和我說說，我可以幫你！」

舒陌欣牙鬆了松，低喃地問，氣溫熱的吐在了他隔著衣袖的手臂上。

「你要幫我？你沒騙我嗎？」

陸陌涵繼續安撫:「我是你的主治醫生，不會騙你，你有什麼害怕的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

終於，他這話起了效果。

舒陌欣鬆了口，紅著眼睛看著他，那張臉看著溫柔又好看，那雙溫柔的眼睛和晴空一樣明朗。

她頓時搖了搖頭，把陸陌涵推開。

「走開，騙子，我不認識你！」

陸陌涵往後踉蹌了一步，他的衣袖上染了紅色，已經出了血。

林慕看著這一幕，嘆了一口氣，竟有些幸災樂禍。

「陸醫生，看來你傷的比我還重，這袖子上好像還有口水呢！」

好在舒陌欣那會激動的時候沒有用牙咬他，不然他這隻手臂恐怕就傷痕纍纍了，看著陸陌涵染血的衣袖，他的手臂就起了雞皮疙瘩。

陸陌涵看著蜷縮在一邊的舒陌欣，她已經把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住了。

誰也不信。

「怎麼辦？」林慕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