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凱雯姐，飛機還有十分鐘就要到機場了，老闆，好像還在睡覺。」

聞笙的前助理蔡情因為休孕假，所有的行程安排，便落到了新助理小白的頭上，小白三月初才入的職，各方面還都是個新手。

這趟出差，她陪老闆去倫敦，老闆新獲了一個國際上的獎。

老闆脾氣大，小白心裏知道，從上海到倫敦，再從倫敦飛回上海，前後共五天，老闆是一路將她罵回來的。

飛機前方就要抵達上海，老闆在睡覺，小白不敢去喊人。

凱雯很會照顧人，她合上手裏的文件夾，拍了拍小白的肩膀，「看，老闆已經醒了。」

聞笙並未睡多久，最近在失眠，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了她半個多月，最近總來回奔波，就更別想能休息好。

聞笙一把扯下了覆在眼上的眼罩，人稍稍坐正，揉了揉發疼的腦袋，心氣不順，她往窗外望了一眼。

老闆醒了。

凱雯和小白對視了一眼，凱雯眼神示意她，一會兒機靈點。

連續幾天被罵得有陰影，小白膽顫心驚。

下了飛機，小白緊跟在聞笙身後，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幫老闆拿襯衣，給老闆遞水，幫老闆擦汗。

聞笙一巴掌拍開了小白亂竄的手，這小姑娘簡直是在給她卸妝，她低頭望她，眼神有戾氣，「沒汗，不用擦。」

小白攥著濕紙巾，空中搖曳，有點委屈。

凱雯問聞笙，「老闆，接下來的行程怎麼安排？」

要不是為了拿獎，聞笙不會出這個門。

有些氣不順，做什麼都提不上勁。

「房子找好了嗎？」聞笙問。

「找好了，按照你的喜好找的，地段尚佳，絕對安靜。找了兩家，有一家是民宿，兩間房子的照片都發到你郵箱裏了，老闆你喜歡哪間，下午我去拿鑰匙。」

聞笙向小白伸手。

小白利索得很，將手機放到了聞笙的手上。

房子雖然找好了，不過凱雯有擔憂，「老闆，這次你打算休多久的假？」

聞笙給手機解鎖，「看我心情吧。」

旁聽一耳朵的小白登時提起了勁，驟聽老闆要休假，那，公司怎麼辦？

已經約了好幾家訪談，這次拿獎，還有不少代言正在談。

「老闆，」小白本不想插這個話，「盛豐的黃總約了你晚上的時間，他說要請你吃飯。」

「推了。」

「那——」

「都推了，」前面有轟動，聞笙摘下了墨鏡，問凱雯，「什麼情況？」

「估計是哪位明星的粉絲來接機。」

沒想到接的是聞笙。

話筒直往她臉上懟。

不問她拿獎的事，全是娛樂記者，關心的儘是花邊新聞。

完全是狀況之外，下機又沒請安保，凱雯一個人根本攔不住。

「謝謝，我們聞總暫時不接受採訪，麻煩讓個道，謝謝，謝謝。」凱雯竭力阻攔。

「聞小姐，說兩句話吧。」

「聞小姐，請問您拿了這次倫敦會展的最佳創意攝影獎，除了昨天晚上的獲獎感言，還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沈總說？」

沈總，沈知則。

她前男友，達臣國際的小太子爺，不是聞笙名氣大，是這位爺名氣能敲半邊天，不過，他們上個月已經分手了。

聞笙戴上了墨鏡。

「聞小姐，請問您是什麼時候和沈總分手的，能具體說一說嗎？」

「聽說是你先向男方提出的分手，確有其事嗎，聞小姐。」

「聞小姐，請具體談一談，請留步。」

這幫人太聒噪，聞笙置若罔聞，埋着頭直往前走，直到聽到——

「聞小姐，外界傳聞，說是由於您的問題才導致了這段感情單方面被終結，聽說是您在和沈總談戀愛的同時，私底下，卻和當紅藝人吳易在交往，網上有您那天晚上的照片，請問聞小姐，對於網上流傳的說法，你有什麼話想說。」

審犯人嗎，還有什麼話想說。

一齊人緩慢往前挪，聞笙剎時停住了腳步。

她緩緩摘下了墨鏡。

微不見微，聞笙輕輕勾起了嘴角。

一旁的凱雯額頭冒了汗，正是因為熟知她們老闆，所以才知老闆這樣的笑容是她脾氣不佳已到巔峰的徵兆。

就怕她們老闆口不擇言會說出些有損公司名譽的事。

聞笙視線掃了掃，瞄準了方才追問她追問得最凶的那個小姑娘，她戾氣深重，就對着她身後的鏡頭說，「演電視劇呢，我要是有這個錢，我怎麼不和胡哥談戀愛。」

要談總得談個咖位大點的吧。

在機場耽誤了半個小時，白瞎了她寶貴的時間。

坐到車上，聞笙摘了墨鏡，徑直扔給了身後的小白。

小白險些沒拿住。

聞笙閉上了眼，揉了揉發疼的額頭，暴風雨前的短暫平靜。

她睜開了眼，「什麼情況？」

追問凱雯，「這是什麼情況？！」

凱雯答，「應該是聞總你的航班對外露了風聲。」

聞笙前腳拿獎，後腳搭乘飛機，這也能露，她哼笑，「你透露的？」

凱雯忙搖頭，「怎麼會呢，聞總。」

聞笙視線輕輕瞄到了小白身上。

這棵小白菜，渾身一哆嗦。

她沒抗住，「聞總，我就約了幾家——我以為他們是來採訪你的，我們，我們不是剛拿了倫敦會展的最佳，最佳創意獎嗎……」

說話漸沒了聲。

「哦，那人來了嗎？」

「來，來了，」確實來了，「就是堵在娛記身後，沒擠進來。」

聞笙向她勾了勾手。

小白沒敢動。

凱雯打圓場，「小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不知道我們老闆最近在和沈總鬧分手嗎，現在正是風口浪尖，媒體那邊，能不約的話還是不要約的好。」

小白乖乖認錯，她低頭，「老闆，我錯了，是我沒注意。」

光認錯也不長記性。

聞笙現在看到她就煩，笨手笨腳的。

她俯身彎腰，問她，「你看到我今天的面色了嗎？」

「看到了。」

「怎麼樣？」

小白實話實說，「怪紅潤的。」

聞笙一口氣沒上來，她拍了拍小白的臉，「我是叫你看我的妝，我的妝，看見我這臉沒有，最近水腫，腫成了這個樣子，你看不出來，看不出來啊。」

小白真沒看出來。

當下情況太緊急，她僵著臉依然誇，「沒有啊，老闆，你還是挺上鏡的。」

上鏡？

聞笙靠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她找凱雯要鏡子，問她，「上鏡嗎？」

凱雯示意小白。

小白從包里掏出小鏡子，遞給聞笙。

凱雯深知老闆的脾性，「是美的，老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聞笙照着小鏡子臭美，雖然腫了點，但卻不影響她的美。

「叮鈴——」

聞笙的手機響了。

凱雯遞手機，妥著說話，「伯母打來的。」

她媽又來找事，聞笙接通電話，耐心不足，「說事。」

「哎呀，笙笙啦，你是今天回來伐，我要跟你說一個不得了的事啊。」

「快說。」

「我上午呀，見小緣班主任去了呀，這班主任她說啊，說緣緣最近和男生走得有點近的哎，你說緣緣她，她是不是談戀愛了呀。」

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談點戀愛怎麼了。

「那是談還是沒談啊？」

「不知道呀，不知道談沒談，班主任他說話也不說清楚，」秦錦着急得不行，「你這次回來啊，你好好訓訓你妹妹，在讀書的小姑娘，好跟男生亂來的吧，你得說說她，她最聽你的話。」

跟秦錦通完電話，聞笙身心俱疲。

想不明白怎麼連秦錦也知道她回國了。

她問小白菜，「是你跟我媽說我今天回來？」

「阿姨她昨天晚上和我打電話，問起了老闆你，我就，隨口那麼一說。」

隨口那麼一說。

聞笙向來不會憋脾氣，她叫司機停車。

小白慌了，「老闆。」

聞笙嗯了一聲，眼神指示她可以下車了。

小白認錯，「老闆，不敢了，別趕我下車——」

「滾，快滾。」

說多了就是錯，凱雯收斂呼吸。

她朝小白無奈地笑了笑。

青天白日，烈陽當空，小白被趕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