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賞賜

楚國國君十三歲登基，今年三十有六，已經在王位上坐了二十三年了。

先王雖早崩，可卻給少年國君留下了一個強大的楚國，故而在先王離去二十多年後，強大的楚國奢靡之風盛行，連國君本人也十分講究享樂。

從宮外走到面見國君所居的鸞生殿需要走半個小時，宮殿之巨大，堪比紫禁城。有熊氏的祖先曾以熊為部落的圖騰，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現在他們已經不再視熊為吉祥物，反將鸞鳥視作吉祥。

一路行來，行宮各處多見鸞鳥，造型各異，雕刻精美，所用材料皆是上等好料，其奢華程度，便是淼淼這個見過世面的人都要為之咋舌。

宮裡宮婢皆著綾羅綢緞，有些有身份的女官甚至穿上了鮫綃，統一染成鵝黃色，在這已近冬的日子裡，顯得格外嬌俏。

過了一道月亮門，便算是進入到後宮領地了。

羋固等人已上過大朝，故而國君也不用在正殿見淼淼，而是選擇了在鸞生殿接見。

這是國君寢殿。前面為辦公所用，後面為居所，若不開大朝，與重要的臣子商量事情基本也在這兒。算不上特別怠慢淼淼，但其中的輕視也是難掩。

淼淼也不在意這些。

羋固身上的雪香已在國君體內了，不用多久，這位國君以及諸朝臣便會出現渾身瘙癢，狂笑不止等癥狀。籌碼握在自己手裡，還會在意旁人的輕視嗎？被他們看得起，也不是什麼榮耀的事。

她如今心理健康，不需要從旁人身上找補自信，愛咋就咋。

到了鸞生殿外，等候了一會兒，便有侍人出來傳喚。羋固臉上的肌肉已經完全僵硬了，以至於微笑看起來都像中風一樣，口歪眼斜的，哪裡還有貴族郎君的風範？

不過淼淼卻能感知他此刻的心情很好，對自己說的話也是真心的。

「待會進去，不可拿修士的做派出來，只管端著姬氏貴女的風範就行。」

淼淼點頭，拱手作揖，「多謝大人指點。」

羋固點點頭，也未多說什麼，二人便在侍人的帶領下入了殿。

跨過殿門，便有一股梅香傳來。在這滿殿的奢華中，傲骨寒霜的梅香顯得極為突兀。

站定后，依禮躬身行了一禮后，便垂手而站。

像她這樣的修士，無允許是不可直視國君的，只需在旁站著，等國君發言就好。

「大王，這位便是姬氏楊貴女，天子冊封的靜姝縣君。」

「哦？如此說來，便未有封地了？」

國君的聲音帶著一點摩挲感，似是宿酒未醒的感覺，聲音帶著一點摩挲沙啞的迷醉感。

「倒是有意思。」

未等羋固回話，國君又繼續道：「靜女其姝，侔我於城隅……縣君，天子對你期望很大啊。」

這話沒法接。

侔有等待約定的意思，天子給她這封號，顯是有什麼想法的。但至於是不是國君想的那個意思，淼淼卻覺得不盡然。

或許有些期待，但天子又不是傻子，怎會將希望放在自己這個小人物身上？恐怕更多的目的是想要離間她與楚國的關係。畢竟，這封號起得曖昧。明面上看是誇她文靜大氣，可實則又暗含某種期待與約定，這落在楚國國君耳里，想不多想怕也是不能。

只是，淼淼並未與天子有什麼約定，即便有，她也不會有什麼心虛的感覺。這世道，早該滅了。起碼這點上，她與周天子的目標是一致的。

所以，不用什麼約定，她與天子現在是志同道合，無須多言。

「回大王，淼淼才疏學淺，笨拙不堪，不知天子有何期待，還請大王解惑，免淼淼惶恐。」

這話滴水不漏，直接將球踢了回去。

殿內陷入一陣死寂般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殿上之上忽然拍手大笑，「有趣，有趣，果是跟世俗那些修士不同。你且抬起頭來，讓寡人瞧瞧這山門子弟的風采。」

淼淼慢慢抬頭，一旁的羋固卻是暗暗捏了把汗。

心說，楊淼淼膽可真大！國君是不好殺，但那也只是針對貴族而已。對於修士，他可沒那麼慈善。

這不，這膽大包天的傢伙居然敢直視大王。雖是大王叫她抬頭的，可就這樣直剌剌地看，未免膽子忒大了些。

只是讓人意外的是，今日的大王似心情格外好，也不在意淼淼的失禮，隻眼帶探究地打量著淼淼。

這山門子弟就是不同。

明明在山門長大，年歲也還小，可周身的氣派與氣質並不亞於貴女，甚至遠遠超過那些庸脂俗粉。

一身白衣將嬌小的身材裹住，雖嬌小，可卻有股不容褻瀆的感覺。一頭烏黑的長發綰起了一半，一個簡單的白玉簪插過髮髻，清清爽爽的，無甚點綴，卻顯得仙氣飄渺，與傳說中的九天之女似的，高潔而貞靜。

年歲雖小，可卻已能窺見日後的驚人之姿。眼睛，鼻子，臉龐無一不完美，堪稱上天的雕琢品，沒有一絲瑕疵。未施粉黛，可皮膚卻是如千年白玉那樣，潔白無比的同時又泛著瑩瑩之光，美得有些教人移不開眼睛。

修真之人，就沒丑的。但凡築基后，容貌骨骼便會有些微改變，像是微整形一般，容貌會變得比以前更好。而結丹之後，五官則會逐漸變得近乎完美，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可卻是精緻得像上天的寵兒。

淼淼的第二世是帶著前世的身體穿的，雖變回了小嬰兒，可她第一輩子本也不醜，也算得上是研究所內的顏值擔當。第二世，自小吃靈谷瓊漿長大，築基結丹后，容貌變得越發好，在滄瀾大陸本也是排得上號的美人。

如今，她修為已築基大圓滿，且前世也已結過丹，容貌自是無可挑剔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這具身體慢慢長大，自也就顯現出金丹期時的風采來。

是個美人！

國君下了個定論，一雙鷹眼裡透著濃厚的趣味，這般赤|裸裸，毫不掩飾的意圖，讓淼淼心生噁心。

國君許是不如天子那般有定力，太沉迷享樂了。明明是年歲差不多的兩人，可國君看著卻是要蒼老許多。眼袋略有虛浮，帶一點點烏青，明顯是腎氣不足，夜夜笙歌所故。

撐著下巴的手，掌邊有些發紅，紅中還略有發青，明顯是肥膩之物吃的緣故。不但體內脂肪多，且還便秘……

嘖嘖，36歲而已，身體就這樣了，若是加上這回自己給他下的料，估計不需要自己再多做安排，恐怕他自己也要以為是天罰到了呢！

修士五感靈敏，雖是掃了一眼，淼淼卻將眼前之人的狀況給看了個透徹。她垂下眼，亦不發聲，任由對方打量。

過了好一會，國君才道：「聽說你打算前往雲山居住？」

「回大王，是有這打算。」

「嗯，雲山是個不錯的地方，有他們護衛你周全，寡人倒也放心。」

淼淼心裡冷笑。

說得好聽，做得卻不怎麼樣。要真將自己當貴女看，豈不是該賜下大宅，讓自己在王都居住嗎？說到底，還是覺得她是修士，不配居住王都。

「你身份特殊，與那些修士不同。這回為我楚國立了大功，住別的地方總是危險。如今既打算入住雲山，那寡人便添個彩頭，等會去領百石大米回去，算是寡人送的賀禮吧。至於立功的賞賜……嗯，待寡人與諸臣商議后，再送往雲山。」

「多謝大王。」

淼淼行了一禮，表示感謝，臉上沒有不滿，也沒什麼興奮，這份榮辱不驚的氣度倒是讓羋樞（國君名）高看了一眼。

的確跟世俗修士不同。

想到這裡，便道：「聽說你醫術了得？」

「都是旁人謬讚，淼淼不敢當。」

羋樞大笑，「這謙虛的樣子倒真像是姬氏的作風。罷了，你莫緊張，寡人不過隨便問問。你且退下吧，若有事，寡人會再傳喚你。」

「是，大王。」

淼淼退出了鸞生殿，也未回頭瞧看，只跟著侍人出宮去領自己的封賞：一百石大米。

待淼淼走了后，羋樞便問道：「你如何看此人？」

羋固想了想，道：「學識過人，手段了得，望之不似年歲之人。」

「這年歲能做到榮辱不驚的，的確是罕見。」

羋樞喃喃道：「寡人之頭風，你可有過試探？」

羋固遲疑了下，道：「她說小病耳。」

「哦？」

羋樞眼前一亮，「如此自信？」

「回大王，或許她並未胡說。我親眼所見，任何刀傷在她手裡都是頃刻痊癒。這回回來路上，被趙國修士襲擊，便是法術所傷傷口也能即可治好。或許，頭風對她來說的確是小病。」

「如此甚好！」

羋樞龍心大悅，道：「那你且速速安排，讓她來給寡人治病。」

「大王……」

羋固道：「您乃是萬金之軀，如何能草率了？臣已經讓人去尋有頭風的人。尋到后便送往雲山，若都能治癒，大王再找她醫治也不遲。畢竟，您不光是楚國國君，還是我楚國大巫，身負太一血脈，可容不得閃失。」

羋樞想了想，道：「善！老成謀國之言，就這麼辦吧。」

淼淼將百石大米裝進自己須彌戒后，便是出了王宮。王宮內有專門存放糧食的地方，既是國君賞，自是從內庫出。將賞賜收起，才出皇宮的淼淼便見是江已帶著一群族人在外等著了。

這兩日，他們都住在城內客棧里，而荀日已於昨天先回家去了。淼淼這回要跟他們回雲山，所以他們便在城裡等她，只打算面見完國君后，便去玉巢森林，將她的一家一當收拾下后，便去雲山。

見到了熟悉的人，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地顯現。她站在王宮宮門外，沖諸人招手，隨即便快步上前。是江見到她那一刻，眼神可見的柔軟下來，嘴角噙上了淡淡的笑意。他亦快步上前，問道：「見過國君了？可有為難你？」

淼淼搖頭，「沒有，還賞賜了百石大米我。」

是與冷哼了一聲，其他雲山人也是面露不屑。

如此大功勞就給百石米，可真不把他們修士當人！

「說是晚點還有賞賜，要商議下。」

淼淼說著自己也笑了。

這小家子氣的模樣可配不上這王宮的奢華啊！一點小小賞賜還要商議，商議個鬼啊！明明是不想給自己好東西，又礙於天下人的口，不得不賞賜。

見淼淼笑，眾人知她領會了他們冷哼的意思，也不由笑了。

「好了。」

是江道：「王宮門前眼線諸多，都收斂下。」

頓了頓又道：「現在就回雲山！」

「是！」

御劍飛行，出了王都範圍內，淼淼就將多寶放了出來。

可憐的小傢伙在靈獸袋睡了這麼多天都快憋瘋了。本淼淼想將它放葫蘆內去的，可又怕時光流逝太快，對它造成什麼影響，故而最後還是讓它繼續躺靈獸袋裡了。

畢竟，接下來，她會無比需要糧食，藥材，可不能因為多寶就將空間內的時間停滯，這可關係著大家的未來呢！

被放出來的多寶立刻瘋了。

「臭淼淼，壞東西，怎麼才放我出來啊？！嗚嗚嗚，憋得我難受死了！你這什麼破袋子，為什麼這麼小？左右上下挪動的地方就那一點點大，無聊死我了！」

「你是想被抓去給人當奴寵？」

淼淼涼涼地望了它一眼，「要不我現在回頭，把你送給國君？」

「你，你敢？！」

多寶面露驚恐，「你，你太壞了！你，嚇唬我！」

淼淼呵呵笑了聲，拿出一串香蕉道：「喏，吃吧，好東西，你一定沒吃過。」

「這什麼？」

淼淼將香蕉皮剝開，遞給它，「就這樣吃。」

說著便招呼是江等人道：「江，我們吃點東西再趕路。」

有東西吃，大家自然沒意見。別看雲山氏都特別矜持，可在吃飯這事上面，可從來都不矜持，其實以是河最起勁。若不是面容跟是江有幾分想象，她都要懷疑這孩子是不是抱錯了，怎麼看怎麼像荀日的弟弟啊！

一人兩個香蕉，吃完后，眾人就驚異地發現，他們居然半飽了。當下，便對這種甜甜的又香糯的水果有了興趣，紛紛問道：「淼淼，這是什麼？能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