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黑風谷

桑宣嘴角抽了抽，感覺很想把玉盞砸在這智障頭上。

那個種花家真好啊！

那兒的人真是有文采，智障這個詞對於荀日這樣的人來說真是定位太準確了！

這傢伙的幻境人生里有和平，等和平后，他的人生里就只剩下了吃吃喝喝以及到處去找人求婚。

一個創立和平盛世的人，一個修為很高的人，整日正經事不幹，天天瞄著世間的女子，抓到人就說，「我喜歡你，給我當媳婦好不好？」

這行為能換來肯定才是見鬼了！

直接被人打耳光，好好的開創者成了猥瑣的代名詞。真的，桑宣現在都有種想把他記憶洗了的衝動。事情若順利，天道得以歸位后，以這小子的天賦與功德，一定能成為此間強者的。

但他成為強者后要是也跟幻境里一樣，到時到處說，我是受了泅渡海妖皇桑宣的恩惠結嬰的，那自己的臉還要不要了？！

被這種人感謝什麼的，他可不想要啊！

懶得理會這智障，桑宣又看向了是江。好看的眉輕輕蹙起，以前的記憶湧入腦海中。

天女魃的痴遺傳到了她的後代身上。上一個金紋者雖然拋棄了愛人，可卻也因良心譴責最終瘋了。這個金紋者來了，將天女魃的痴情發揮到了極致。只是，這樣當真好嗎？

他很清楚雲山氏的人。修為越高越偏執。就像天女魃一樣，明知丈夫因她非吉神而嫌惡，卻還是不管不顧抽了自己的神骨，就想跟著凡人丈夫白頭到老。

可最後的結果卻是不盡人意。桑宣不知，這個雲山氏幾百年來第一個元嬰修士會不會如他的祖先那樣？若是楊淼淼同樣有這心，自然是好事。若是她無這心，雲是江會不會瘋？

又或者，兩者結合，若楊淼淼出了點什麼意外，雲是江會不會像他那祖先一樣瘋狂，做出什麼不可預測的事來？

就在桑宣琢磨著的時候，淼淼已經開始看影像石了。

「你當真願一命換一命？」

桑宣睨著是江，「以你的資質，只要肯投到我門下，結嬰是沒問題的。你也看見了，在元嬰之上還有化神，在化神之上還有大乘，大乘之上還有渡劫。以你的資質，只要得我庇佑，必是能成為最強的修士。天下女子何其多……」

「可楊淼淼只有一個。」

是江面無表情地應道：「我不會投到你門下，因為你傷害了淼淼。我自知我們幾個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是他們是受我牽連，還請放他們離去。」

他說著便是抽出劍，「我願戰死到最後一刻換淼淼以及太一前輩和荀日平安。」

荀日抽出自己的大刀，熱血沸騰地喊道：「江，說得好！我等修士只有戰死，沒有跪著生的，我不走！」

太一揉了揉眉，道：「前輩，你們若有心加害恐怕也不會跟我等廢話這麼多。請問前輩，將我等引來所謂何事？」

印稚大笑，「果然薑是老的辣，這就看穿了。」

太一望了望身邊兩小子，無奈道：「晚輩到底也活了幾百歲，總不能連前輩們的心意都看不出。說真的，雲山小子，你可真是讓老夫意外。竟然敢獨自前來赴約，你該知道這一次是有來無回吧？為了淼淼值得嗎？畢竟你們……」

「我說過了，楊淼淼只有一個。」

是江想都沒想，便道：「即便得了長生，若失去世間唯一的光那長生又有何意？我們修士生來就是受苦的，若不是淼淼出現，我的命運大抵也只是在某一場戰鬥中死去罷了。早點死，晚點死又有什麼區別？現在起碼我知道了，在這世上，兩個陌生人還是能相互幫扶的。」

他說著便是笑了。

這一笑如冰雪融化，饒是見過神顏的桑宣也是呆了呆，然後眼前就浮現了天女魃的臉。

神的容貌是最完美的，天女魃雖然是旱神，卻也不例外。她面容精緻，神韻尤佳，若不是遇上那個男子，她本應嫁給神龍族的族長的。

而他雖是蛟龍，可與神龍族卻有著淵源。如果不是巫妖大戰，他與天女魃也會沾親帶故的成為親戚。只是世事難料，怎麼也想不到神女竟會愛上一個普通人，並為此自毀神格。

能被神女愛上的人自然外在條件也不會差。此人雖是凡人，可卻也是人中龍鳳。因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人祖周氏天子！

只是此事已不再為人所知。周皇室刪去了關於天女魃嫁入周氏的所有記載，而天女魃因愛生恨，也不屑向自己的兒女提起。是的，人祖是被魔神附體了，但若不是他心生恐懼又怎能被魔神鑽了空子？

所以，即便知道了真相，天女魃也是恨他的。恨他的無情，憐自己的幾個孩兒受自己牽連，一同被趕出皇宮。更恨他對自己的猜疑，若無猜疑，魔神就不能玩弄人心，甚至不能上他身。

這段秘聞除了在場的幾個老傢伙外已無人知曉。若不是有神骨震懾，天女魃的孩子也是留不得的。人祖派去的人無法靠近雲山，故而只能作罷。

不然如何能留得凶神後裔於世？只是可惜，神骨的力量越來越弱，若再等不到開啟者，怕是要徹底失去神性了。一旦神骨失去了神性，那麼天下將再無人可制服魔神。

先祖是天女魃與人祖，雲山氏起初都不能出雲山，被天女魃的神骨與意識護了百多年，都是在族內通婚，相貌自然不會差。只是也因此留下了偏執的毛病。

雲山氏的人都很偏執，尤其是在男女情愛上。以前桑宣也搞不懂為什麼痴情這種東西也能遺傳，不過後來看了淼淼第一世所在的那個世界后，他大抵明白了。

或許，開始的雲山氏並不偏執，但是隨著環境的惡劣，世人對他們的歧視，負面的情緒就越來越多。上一代人的言行傳承到下一代，經過幾十代的傳承，也就成了一種病。

更別提，種花家的教科書上寫得明明白白的：近親通婚易出畸形兒。雲山氏開始可都是近親通婚，是後來發現近親通婚容易出畸形兒后，才規定了出三服而通婚的規矩的。

但是他們知道的晚了些，這種有缺陷的基因已被遺傳了下來，雖然雲山氏現在很少見畸形兒了，但偏執的毛病卻是遺傳下來了。

用淼淼第一世之人的說法就是：這是精神病，祖傳的，很難好，會一代代遺傳下去。只是有人嚴重些，有人輕些，或者就算開始正常，但一旦受刺|激后，患上精神病的概率也要比普通人大。

桑宣也不是很懂這些，但是總覺這雲山氏的確像精神病患者。有哪個正常人會一直盯著一個人看？不吃飯不喝水的，就在那看著？

他可不敢想象，要是現實里楊淼淼真拒絕了雲是江，這傢伙會做出什麼事來。

殿堂上一陣沉默，過了許久，桑宣輕輕了嘆了口氣，問道：「可她卻並不知你的深情，如此死了，她便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你對她如此深情，這樣也願意替她去死嗎？」

他說著便口氣嚴厲了起來，「我這的規矩就是要麼加入我們，想要帶人走就得留下一條命來！」

是江點頭，「就算她不知我也願意。」

「為何？」

「既然是一命換一命又何必讓她知道？雖然致死她都不知我心意讓人難過，但是她卻也不必背負太多。」

是江淡淡道：「我雖心悅她，希望她有所回應，無回應也會難過，但卻也不想她因我而消沉。」

桑宣等人都沉默了。

能將愛意說得如此坦然的人也只有雲山氏了。或許他們在愛人面前很害羞，但心卻是很坦然的。愛本來就很自私，雲是江承認得痛快。但是比起這些，他還是更希望自己心悅的人快樂些。

呵，又是一個跟天女魃一樣痴的人。

桑宣笑了笑，揮手，將他送入了秘境。

或許會因愛痴狂，但是就沖著他這回答，他願意信他一次。

影像石里的荀日還在哇哇大叫，但淼淼已經沒心思看下去了。

是江……

淼淼有些茫然，也有些心慌。

在幻境人生里，也有人告白過，可沒有哪一次讓她這樣茫然心慌。

畢竟，被拒絕後，別人就不再來了。

而是江這種無怨無悔的無私卻是讓她心慌。

她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份深情，事實上，她從來沒往這上面想過。也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是江竟是願意犧牲自己來救自己。

愛得太深了，以至於有些沉重，她不知該怎麼回應了。她對他沒有那個心思，雖然她也喜歡跟他待在一起，但那僅僅是因為他為人可靠，又願意聽她嘮叨而已。

桑宣望著淼淼那表情，咧咧嘴笑了。

是江黑著臉，道：「你為什麼要給她看這些？」

「不識好歹！」

還未等桑宣回應，太一就走了過來給了他一個爆栗子，「妖皇陛下這是在幫你。不然就你這樣的，恐怕等淼淼都嫁人了還不知你心悅她呢！我說，你怕什麼？男人大方點！被拒絕了也不要氣餒，再接再厲就是了！」

「這個我懂！」

荀日舉著手，興高采烈地道：「我爹說，烈女怕纏，所以我就死命纏，然後那些對我本來兇巴巴的姑娘也和顏悅色起來了。雖然還沒人說願意嫁給我，不過我感覺快了。有幾個小姑娘看見我就跑，明顯就是害羞了……」

是害怕吧？

眾人翻了一個眼白眼，想想這貨在幻境人生里的表現，在場的女修士女妖都下意識地退後了一點點。

被這種人纏上那是要命的好伐？！

桑宣挑了挑眉，道：「沒為什麼，無聊，覺得這樣好玩。」

是江抿了抿唇，忽然一言不發地朝著殿外去。

「哦？不盯著了？」

桑宣笑了起來，「等下那黑風境可不好過啊！」

「我去凈衣！」

是江硬邦邦地丟下這句話后便走了。眾人一陣鬨笑，賈凡搖著頭道：「我還是頭次見到一個人能將害羞表現成硬漢模樣的，哈哈，該說不愧是天女魃後裔嗎？」

「這彆扭的樣子跟還未嫁人是的天女魃真像。」

桑宣輕笑了聲，道：「過會兒就該回來了。」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是江便又回來了，然後一雙眼睛又黏在了淼淼身上。

心裡很忐忑。

她都知道了，那麼會遠離自己嗎？

自己讓她為難了吧？她的表情看起來很不好，似很為難……

淼淼的確是很為難。她不知自己該怎麼拒絕是江才不會傷害他，這種事她也沒什麼經驗啊。她撓了撓頭，覺著或許怎麼說都沒用，但拖著迴避也不是辦法，或許也只能傷害一下是江了。

她對愛情也不是沒過幻想，只是經歷了漫長的歲月後，心思也淡了。畢竟，她熱愛研究超過一切，大概也沒什麼男人會喜歡跟她這樣沒情趣的女人待在一起。畢竟，之前她也嘗試過，給過追求之人機會。

但出去遊山玩水她總職業病發作，頻頻跟人錯開頻道，幾次一來，都不用她說，別人就迴避她了。對方還是個丹修，同樣是搞研究的都覺她個木頭美人，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是江還小，還不是太明白男女情愛的事，自己還是早點說清楚，別耽誤了他。

想到這裡，便覺糾結消散。

有些事說清楚就好了，不要想太多。

她感激是江的付出，但是戀愛結婚這種事合適不合適最重要，跟她這樣無趣的人一起生活那是很無聊的。

下意識地將影像石收起，她拿出各色美食來，跟多寶兩個人又開吃了起來。外面的人已經麻木了。

就知道，又要開吃。

好叭，他們已經習慣了。

吃完東西她又調息休息了會兒，這才繼續朝前走去。

走了沒幾步，眼前的景象再度變化，淼淼知道，自己這是進了第三關了。

陽光明媚不見了，鳥語花香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黑暗以及陰嗖嗖的冷風。

淼淼拿著耀明珠照了照，發現這裡是一個山谷，穿山谷而過的風發出呼嘯聲，吹在人身上也只覺陰嗖嗖的，還未進谷便可覺這股風的厲害。

她往上看了看，只見山谷兩側上有字。將耀明珠往上舉了舉，便看清了那些字。

「黑風三尺作行天，萬物森羅倒乾坤。萬里晴空無定姿，枯木花開魂歸來。」

淼淼蹙眉，這是七絕，這裡為何會出現這種載體的詩句？還有，這詩似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