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造紙

第一場雪很快就下了下來。整個雲山山脈都被覆上了皚皚白雪，遠遠望著，更覺清冷了幾分。

但這些並未阻止雲山人的熱情，他們就好像種花家的那些兔子一樣，懷著極大的熱情，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全身心地投入到家園的建設中去。

得知淼淼整日鑽山林是為了收集靈獸糞后，他們立刻就過來幫忙。挖坑的挖坑，收集肥料的收集肥料，後來聽說人的也能用，更是家家戶戶進行搜集。完了也不讓淼淼再干這臟活，紛紛搶過手，自己來干。

開玩笑，縣君身份何等尊貴，怎能做這些污糟的活？這些活他們粗人來干就好了。

淼淼拗不過他們便也不再堅持。在一旁指點了兩天後，便又外出收集竹子去了。

是江阻止了想跟著去的是與，自己親自出馬，帶著一隊人馬，在冰天雪地的日子裡，跟淼淼去砍伐竹子。

淼淼覺著這竹簡用起來著實麻煩，而要製造用於閱讀的玉簡眼下可補充的後繼材料又不夠，所以這思來想去的，還是將種花家老祖宗的牙慧拾起來，進行手工造紙。

竹子、麥稈都是很好的造紙原料。雖然許多地都是貴族的，但是仔細找找，總也有一些地方是他們不要的。比如離著南沢境較近的溪里香便有大片大片無歸屬的竹林。

說無歸屬也不對，因為嚴格說來，溪里香算是南沢的地盤，也就是荀家的。

淼淼與荀月分別時，給了她紙鶴。在出發前，她已用紙鶴跟荀月聯繫，希望能到他們的地盤上砍點竹子。當然，淼淼不喜歡佔人便宜，尤其是朋友的便宜。作為回報，等紙做出來后，會定期給荀家也送點紙。

一行人到了溪里香，荀月已經和荀日在那等著了。見了淼淼過來，荀月上前，一臉震驚地道：「傳言果是不假，你以前當真是因為中毒才變小的？」

「什麼毒能有這麼厲害？」

淼淼故作憂愁，「我是中了邪術詛咒。」

「那，那你到底多大了？」

荀日紅著臉上來，期期艾艾地望著淼淼：「就算大上幾歲，我也不會介意的。」

淼淼：「？」

是江黑著一張臉，看荀日這樣哪裡能不知他在想什麼。

這傢伙除了是個吃貨外，還是個花痴。雖然貴為南沢境下一任接班人，但在族內很不受待見。而他自身眼光還挺高，一般的姑娘也看不上眼，總是去挑戰高難度，然後被拒絕。

說真的，認識荀日好幾年了，每一年都能聽到他失戀的消息，有時一年要失戀幾次。總之，不是在去失戀的路上，就是在失戀中，就沒正常的時候。

在是江看來，那些根本算不上什麼失戀。根本就是表白被拒，連「戀」的機會都沒有。

他下意識地想擋下，哪裡曉得他還未動，荀月便是一巴掌拍了上去，「你別禍害人，給我死心吧！」

荀日流下眼淚。

你真的是我妹妹嗎？

淼淼還是一頭霧水。

問年齡……

不被允許？

不過也好。不然又得撒謊了，給他們得知自己是個百歲老怪物還不得嚇死？

「月，我想要些竹子造些東西。」

淼淼拿出幾瓶丹藥，「以後造出來了也會給你們送些，而這些丹藥則是定金。」

「你這就是看不起我們荀家了。」

荀月將丹藥推回去，「這片竹林雖然屬於南沢境，但是平常也根本無人打理，你若需要只管砍伐就是。大家都是朋友，經歷過生死的，你拿丹藥給我，豈不是羞辱我們？」

「對，對！」

荀日還是那痴痴的模樣，望著淼淼那精緻的容顏，臉紅得像要滴血。

「妹妹說的對。淼淼，儘管拿去用，不用客氣的。」

說罷又微微側頭，兩個手指輕輕對了下，「淼淼，可有心尋個伴侶？」

「哈？！」

淼淼一臉懵。

這話題跳躍度是不是有些大？

荀月一看是江那表情，便又是抬手一巴掌打上她哥，道：「你一個男人怎麼這麼八卦？！眼珠子長在那裡是出氣用的嘛？！別廢話，趕緊幫淼淼砍竹子去！」

本來荀月對是江並沒多少好感，畢竟因為任務，兩家沒少相互打。但是，與淼淼一路相隨去了帝都后，她也漸漸認同了淼淼的思想。

只有放下仇恨，亂世才可能結束。

雖然很難，但是如果每一個人都不肯放手，那麼只會製造出越來越多的悲劇。

明白了悲劇的根源，明白了貴族的心思后，荀月覺得自己也必要再對是家人太惡劣。雖然現在也做不出什麼親密的舉止，但是尊重還是要給予人家的。

再者，是江與淼淼明顯是兩情相悅，自己哥哥去湊什麼熱鬧？而且，他根本就不懂什麼男女之情，他純粹就是看見哪個好看就要上去問問，頗有點廣撒網撞大運的味道。

淼淼跟她可是好友，雖然也很想淼淼能嫁到他們荀家來，但是她也不能坑自己好友啊！就自己哥哥……

她望著在那做可憐模樣的哥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哥哥很強大，心也很直，不過一堆壞毛病。說真的，哪個姑娘嫁給他，估計一輩子都要操心。

是江拉過荀日，道：「砍竹子去了。晚點還要幫淼淼找蓑草，這東西都是造紙需要的。」

「江，那個紙真能造出來嗎？」

果然，一個轉身，荀日就忘記求愛的事了。想起淼淼對妹妹的形容，再想想淼淼曾經拿出過的現成品，他便興緻勃勃地道：「那東西用來擦屁股一定很舒服吧？」

是江冷笑了聲，「難道你也跟凡人一樣，是用竹片刮的嗎？我們修士用個清洗的法術就好了，哪那多講究？」

「呃……」

荀日被噎著了。

是了，這是多此一舉啊。

他們洗澡都是清塵術搞定，要什麼紙來擦屁股？

不過生活要有儀式感啊！

他昂起下巴，一臉肅穆地道：「江，你活得這樣粗糙是不行的，會找不到媳婦的。」

「每年每月都在被人拒絕的傢伙有什麼資格說我？」

是江冷哼了一聲，「再說，你這個連澡都不洗的傢伙不是更粗糙？」

「我天天用清塵術清洗自己。」

荀日撇著嘴，不服氣道：「我很乾凈。」

「泡澡都不會的人就是粗糙。」

兩個人很快吵了起來，淼淼望著他們這樣，眉眼都彎了。

這兩人……

感情可真好。

淼淼也是第一次嘗試做紙，所以竹子也沒砍太多，只砍了百來斤竹子便回去了。

與荀日等人告別時，淼淼還是堅持將丹藥塞給了他們。不是為了竹子，只是為了朋友。荀家人都豪爽，見淼淼堅持，便也高高興興地收下了。

當然，有荀日這個吃貨在，淼淼乾坤袋裡那些美食自也是留不住的。分了一堆好吃的東西給他后，這傢伙才收起可憐巴巴的表情，放淼淼離去。

淼淼回到雲山，又做了一個特製的大鍋，將竹子去掉葉子后，便放入鍋內蒸煮。宗門內有關於紙張製造的記載，自己也跟善於制器的師叔討論過了。只是能不能成事，還得再實驗下。

是琴帶著族人找來了蓑草與檀皮，在製造原料里加入蓑草可增加紙張的韌性與張力，而加入檀皮則可增加紙張的潔白與耐用性。

這些東西都要經過蒸煮，拍打，晾乾等步驟。而其中，竹子的處理最為麻煩。得分兩次蒸煮，一次蒸煮的時間就需要六到七天，中間不能斷火，不然就無法將竹子蒸透。

這個過程就需要持續半月之久。中間還得將蒸煮過一次的竹子放入清水中清洗，將石灰去除后，進行二次蒸煮。

蒸煮完畢的竹子將會變得軟乎乎的，手撕下，便能掰扯開來。但是光如此還不夠，還得進行碾打，再一步粉碎纖維，然後再進行發酵、堆腌等工序。

蓑草與檀皮的處理也比較複雜，但大抵都離不開蒸煮、洗滌、發酵、晾曬等工程。

說起來，這些事雖然繁複，但並不是很難。其實造紙最難的是最後幾道工序，其中以抄紙是最難的。這個全靠經驗和手上功夫。想要得到一張薄厚均勻的紙，這一步很關鍵。

淼淼帶著三十個人在身邊造紙，完全沒有藏私，也沒掩蓋自己也不會的事實，這舉動再一步贏得了雲山人的尊重。

現在雲山人也有點債多了不愁的感覺。欠淼淼的人情是怎麼也還不清了，他們也不知該怎麼還，總之就是淼淼說什麼是什麼，回家教育孩子，要謹記淼淼對雲山的恩典，要一輩子執弟子禮，尊敬這個教會雲山族人諸多技能的老師。

轉眼，就到了年關。

今年的新年熱鬧了。淼淼不必再忍受與多寶兩人獨自過新年的孤寂，今年她有了許多新的家人。而且，因著她幫凡人看病，凡人供養她的長生牌位，無數的功德的降下來，師門等人如今已不會再沉睡了。

而且，像師父這樣修為高的，已慢慢凝出一些實體，元神覆到替身人偶上，甚至能發揮出原本十分之一的能力，若就普通行走生活間，完全看不出人偶的痕迹了。

只是，師門諸人還不能出葫蘆，元神還需要繼續溫養，哪怕是用上替身傀儡也不行。但是，淼淼也不著急。明年去幫村民弄了土地，給他們一些畝產在四百斤左右的種子，屆時自己會收穫很多功德的。

師父等人也不能吃東西，拿些酒水讓他們聞一聞，也算是過了新年了。他們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想著淼淼一個人在外面奔波，哪還有心思在這裡玩樂？

有那時間還不如修鍊呢。

送走了灶神，淼淼也開始準備過年吃的東西了。有了寶葫蘆空間在手，各種食材應有盡有。裝模作樣地出去轉悠了一圈，便是提著好幾條肥美的青魚，大蝦以及羚羊回來。

青魚去了頭尾，去了骨，用來做魚丸最好不過。剩下的魚骨魚頭魚尾也不浪費，放油鍋里煎下，加入水，做成濃白的魚湯后，將魚骨等物去除，放上汆過水的羊尾骨，便是一道極為好吃的魚羊鮮。

做年夜飯的同時也得犒勞自己，總不能只做不吃，那多煎熬啊？

這幾日，是河一直跟在淼淼身邊，說是打下手，可那兩眼珠子就沒離開美食過。等東西做好了，他總是能第一時間吃上新鮮美食。等到了年三十那天，是河的臉已經圓了。

做好的魚丸，蝦條，蟹糕有很多。淼淼也不吝嗇，給雲山人也分了些，雖然不多，但是勝在菜品新奇，每人嘗下，也算是應了景，過了節了。

年夜飯是與是家主一家子吃的。也沒做什麼炒菜，就吃火鍋。食材都是淼淼自己弄的，說是從外面弄的，其實都是空間產物。這些食材靈氣十分充足，是家主一邊吃一邊運功，對於淼淼的敬佩又上了一層樓。

這個姑娘……

哪怕是做個飯都有門道在裡面，山門子弟當真是不可小覷啊！

自打淼淼容貌變大后，是伊便不再拿她當小孩看了。其實，是伊隱隱覺著，淼淼可能跟他年歲都差不多，畢竟這麼多學問不大可能十幾年內就學完的。

只是是伊也很聰明，也不去問淼淼這事。其實，講難聽點，結丹后，人的容貌變化就很緩慢了，緩慢到過個十年都看不出什麼變化。自己天賦沒兒子好，結丹晚，所以是中年人模樣。只是自打自己結丹后，容貌也一直就這樣了。所以，年齡對修士來說還真不是什麼問題。

兒子喜歡，若淼淼也喜歡，那就可以在一起。要不是這該死的亂世，他們修士是可以活很久的，哪裡需要在乎什麼年齡？

是江蹙著眉，心裡有些疑惑。

這食物靈氣之足竟需要一邊吃一邊運功消化，可以前在玉巢森林吃的火鍋並不是這樣的啊？

總不會……

是江心裡微微一動，眼底湧出一絲感動。

淼淼總不會在裡面加入那些珍貴的丹藥吧？這火鍋里的確有些草藥味……

不過一頓年夜飯也拿自己最好的東西出來招待，淼淼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私，無大方也最溫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