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卑賤之人

第104章 卑賤之人

楚國看似強盛,可國君耽於享樂,邊上的趙國國君卻是勤政異常,如今明面上兩國實力相差無幾,可只有少數人能感覺到,楚國已不如趙國了……

如今又出現這等怪事,難道是國運不濟,天道不再照顧了?天地浩然之氣不在,自是妖魔生,難道會是這樣嗎?

屈令不敢想下去了。

幾百年來,不知多少強盛的國家已泯滅在歷史長河裡,而這些國家滅亡前,都曾有異象出。有狐狸變成的妖妃,有吃人心肝的妖師為禍朝廷……

國之將滅,必出妖孽!

雖然魔物未曾現身過,但出現在了楚國,難保不是什麼新的預示。

屈令如墜冰窟,他想起楚國盛行的人牲祭祀,忽然覺著,魔物出現在楚國或許是合理的。人牲祭祀極為殘忍,砍四肢、活蒸、火燒……相比之下,割頸放血已是最溫和的方式了。

說奴隸不是人,可是不是人,難道心裡都沒點數嗎?

一隻牲畜被磋磨致死尚生怨氣,何況人乎?

魔,集天地怨念所生……

或許,這就是楚國的劫。

不行!

必須立刻進宮,阻止太后再行活人祭祀之事!

屈令匆匆入宮,而此刻的國君羋樞已是奄奄一息。被太后捆綁住后的他,企圖咬自己舌頭,若不是寺人及時發現,恐怕這會兒已經玩完了。

這會兒他四肢被捆著,嘴裡被塞了布條,臉上滿是黑紋,甚至連脖頸處都有了,哪還有什麼國君的風采?

太后拿著帕子哭泣著,「定是此次祭祀名單中有人心不誠,不甘願獻身於上天,故而惹怒了上天,降下這等禍事懲罰。羋固……」

「臣在。」

「即可選些忠心侍奉大王的人出來,立刻祭祀!」

太后眼裡閃出冷光,「之前那批統統腰斬!陷害大王之人不得好死!」

「且慢!」

屈令上前一步,道:「太后,臣有話要說。」

「說!」

「太后,此次禍事或與活人祭祀有關。臣剛從雲山回來,送去的那幾個人亦狀況與國君相同,且有黑色霧氣漫出。山門子弟姬氏楊說此乃魔物作祟,是集天地怨氣所生之物,或……」

「閉嘴!」

話未說完,太后已是勃然大怒,「屈令!你家世世代代侍奉楚王,也是地地道道的老楚人!你該知我楚人信奉什麼,人牲祭祀乃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你現在說出這番話,難道是在質疑祖宗之法嗎?!」

說罷她又狠狠地拍了下案幾,「那姬氏楊分明是包藏禍心,竟敢說出這等妖言惑眾之言!來人,這便去雲山,將那妖女抓來!本宮倒要看看,山門之人的風采如何,竟敢說出這等禍言!!!」

「太后不可。」

羋固忙阻止,「那畢竟是周天子封的縣君,若是傳揚出去,其他各國怕是要以此為借口,對我楚國群起攻之!」

「一個山野賤民竟也值得他國大動干戈?」

太后冷笑,「難不成還真以為她是姬氏女不成?」

「太后是不是的已經不重要了。」

屈令道:「關鍵是動了她便等於動了天子臉面,落了旁人口實。他們也未必信她有姬氏血脈,但是只要天子給予了她縣君的身份,那便是皇室的人。動她等於動天子,諸侯有了借口,自可攻我楚國。」

「哈!」

太后笑了,「我楚國何等強盛,即便來攻又有何可懼?」

羋固雖也這樣想的,可想到淼淼身後的元嬰修士,想到那日在帝都朝堂上,影像石里所見的山門諸人風采,便覺還是不要太無禮比較好。

那等修士已不受天道鉗制,也不知有何神通,若楊淼淼受辱,天知道會不會攻來。根據楊淼淼的說法,一個元嬰修士抵得上一千個金丹修士,而她所在山門,不但有元嬰修士,甚至還有半隻腳跨入化神期的老怪物。

他們派她下山,到底為了什麼還不清楚。若冒然出手,惹怒了那些怪物,楚國豈不是要糟?

想到這裡,羋固便道:「太后,楊淼淼畢竟是山門中人,手段神異莫測,一手醫術更是了得。我楚國對於能人異士素來有容忍之心,許是真有什麼緣故,不然以臣對楊淼淼的觀察,她必不會說這些話的。」

「哦?連冢宰也幫著她說話嗎?那本宮更是好奇了。」

「太后,楊淼淼此人心細如塵,行事做派不似其年歲之人。且實力強勁,明明才築基,可卻能越級斬殺金丹修士,假以時日,必能成我楚國第一戰力。修士雖卑賤,可對外作戰畢竟還要依靠他們。且她與雲山、荀家關係匪淺,若就這般將人抓來,怕是要引起雲山不滿。」

「不滿就不滿,他們還能造反不成?」

太后冷笑著,可口氣畢竟是軟了些。她也不是蠢到底的人,輕重還是拎得清的。知道兩位大臣說的都是實話,嘴上不饒人,可到底態度還是軟了下來。

「太後娘娘所言甚是。」

羋固僵著臉,本應是諂媚的笑,可這會兒卻是詭異得很。他拱手作揖,道:「不過楊淼淼既然能說出門道來,不若臣派人去雲山將人請來?祭祀一事,娘娘您看?」

太後面上冷硬,可心裡也有些心虛。人牲祭祀一事,一直被人詬病,如今大王這樣,她難免有所聯想。不甘願侍奉大王的人多了去了,誰能保證每個被獻祭的人都是心甘情願的?

想想就惱怒。

獻祭鬼神乃是極大的殊榮,他們楚國素來厚待被獻祭之人的家人。奴隸者可解奴籍,若是本就有身份的,那更是有加賞。哪怕是個平民,也能獲得獲封。如此恩待,哪還來什麼怨氣?

雖然沒了一條命,可家人都被厚待了啊!

如今惹出這等事來,望著兒子那痛苦的樣子,她怨氣之餘也不由心驚。

若真是卑賤之人生出怨氣,集結成魔物,那她兒子還有命嗎?

想到這裡,便點點頭,「你且去安排吧。」

頓了下又道:「既是天子封的縣君,那也不能失了禮數,就破例許她可坐馬車吧。」

「太后英明!」

這些話,很快就傳到了淼淼耳里。

變成一團黑氣的阿稚瞪圓了兩個紅通通的眼,在空中忽上忽下地道:「真不敢相信,人也有這麼狠毒的,嘖嘖,跟我們魔物不相上下啊。」

阿稚一直附身在羋樞身上,自然聽到了太后等人的對話。它上上下下的漂浮著,嘴裡叨叨個不停,「他們想來抓你咧,感覺你是胡說八道。嘖嘖,這些人到底做了多少孽?我就上了幾個人的身,魔氣就漲大不少……唉,你那師姐太不是東西了!我才吸了這麼一點點,她就又把我凈化了。再這樣下去,我還當什麼魔?乾脆當靈寵算了。」

「當魔有什麼好的?」

淼淼拿出玉瓶,拍了拍瓶口,道:「進來吧。」

「你用完就扔,無情啊!」

阿稚不情不願地鑽入玉瓶中,嘟囔聲傳了過來,「你們人類都不是好東西……」

呵。

淼淼輕笑。

「你以前不也是人嗎?」

說罷將玉瓶收入乾坤袋內,起身出了屋。

那個幾個「入魔」的貴族對雲山人完全沒影響。比起這些貴族的死活,他們更在意自己的肚子。

淼淼已將給出了改造方案,趁著冬日空閑,趕緊將梯田給整出來,明年也好下種。

所以,淼淼現在可是大忙人,哪有空將心思放在這些人身上?

下了無極峰,來到梯田區,是江帶著是與、是河正在指揮著族人埋起爆符。梯田區周圍的一些小山包土質鬆軟,炸平后,泥土可用來填充梯田,平整后的土地經過開荒后,便是上好的耕地。

昨日,雲山上千人集體行動,將覆蓋在山包上的落葉淤泥都清了出來,堆到了淼淼讓人挖的肥坑裡。這地方不知多少年未清理過,落葉一層一層落下,經過時間的發酵后,那可是上好的肥料,怎可能就這樣扔了?

新開荒出來的土地需要肥料肥地,有了這些東西后,可省不少力氣。

「都散開些,淼淼做的這些東西威力都極大,可莫傷著了。」

是河像個小蜜蜂似的,前前後後跑著,一邊叮囑一邊留神著族人埋符篆,那模樣哪裡像個十六歲的少年?倒像個經驗豐富的工程師。

淼淼嘴角掛上了淺淺的笑容。

生是種花家的人,死是種花家的鬼。

無論轉世重生多少次,骨子裡屬於種花家的特色怎麼也不會被抹去。

她就愛基建,搞農業,聞著泥土的芬芳,暢享著收穫的喜悅,整個人都會輕鬆起來。

五千年連延不斷的歷史都在訴說一個事實:想要盛世,首先得吃飽肚子。

怎麼吃飽肚子?提高生產力。

眼下來到這異界,想到能把種花家的文化精髓再次傳播,她就覺得很開心。

修士能吃飽肚子了,就不用替貴族賣力了。晚些時候再將製造辟穀丸所需的草藥種上,到了那時候直接設下大陣,將世俗凡人與修士隔開,那麼他們就不用再被奴役了!

「淼淼,你來了?」

是江發現了淼淼,走上前來,「你看這裡怎麼樣?」

淼淼點點頭,「埋符篆的點都很準確,與圖紙絲毫不差,用的符也正確,等下爆破,我等只管走遠些,等成事了再過來。」

「淼淼。」

是河跑了過來,「你看看,你看看,我這指揮得不錯吧?」

他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淼淼笑了。

比起是江,是河更像個少年人。他在外人跟前雖也是少言少語的,但在熟悉的人跟前那是絕對的活潑。淼淼第二輩子在山門待了一輩子,名滿天下后,便無後輩再敢在她面前隨意了。

淼淼不喜歡這樣,但說了幾次也無人聽,便也隨著他們去了。而像是河這樣活潑的後進,她已經很多年未見過了。故而,看著求表揚的是河,她也不吝自己的讚美之詞,直把是河誇得嘴角直咧咧。

「琴送了一頭羊給我。」

淼淼知道是河愛吃,便投其所好,「已經處理好了,今天給你做個烤全羊吃。」

「太好啦!」

是河高興地直蹦躂,那模樣就跟一個小孩子似的。

是江嘴角也帶上了淺淺的笑。

弟弟也有這樣燦爛的笑容了。

這便是淼淼說的希望吧?

果然,希望很重要。人只要有了希望,哪怕當下處境艱難,但笑容卻總是燦爛的。

小山包被炸平了。

轟隆隆的響聲驚動了山中的精靈,但很快又在雲山其他族人的努力下冷靜了下來。一些孩子躲在媽媽的懷裡,嚇得哆嗦。而雲山的媽媽們則溫柔地撫著懷中的娃娃,笑著跟他們說,不要怕,等響聲過後,以後大家就有吃不完的糧食了。

希望就在這轟隆隆的響聲中傳達著,雲山的每一個人都充滿了幹勁。哪怕淼淼姑娘不給他們神種,但提供了這樣的思路后,他們多努力點,總有一天能自給自足的。

如此努力了三四天後,王都又來人了。

這回還是屈令帶頭,手裡捧著太后的懿旨,來召淼淼入宮侍君。

這等事想拒絕也不能,且淼淼也不想拒絕。

她籌謀這麼久,不就是為了讓那些可憐人能活著嗎?既然走到這一步了,自是要去的。

是江想陪她一起去,但淼淼拒絕了。

如今雲山正在改造梯田,是江身為下一代家主怎能隨意離開?是江拗不過她,只好讓是河、是與以及族內幾個金丹期的叔伯陪著淼淼一起去。

淼淼將多寶放到靈獸袋裡,整理了一番,便隨著屈令走了。

是江站在山門口,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神色淡淡,也不知在想什麼。

是琴笑了笑,也不點破是江的裝模作樣,輕輕招呼其他人回去后,在越過是江時,低低道了句,「江,偶爾分別下,感情會更好呢。別太難過了,你可是男子漢了……」

是江別過臉,輕哼道:「莫名其妙。」

是琴笑了。

活這麼大了,還是頭次見這堂弟表情這麼生動的。那語調里隱含著的羞澀,哪怕是雲是江也壓制不住了啊!

這少年郎的心一旦打開了,哪裡是強裝就能裝出來的?

他們是天女魃的後裔。

愛欲其生,恨欲其死,感情濃烈的可將人淹死。

雲山氏是什麼樣的?

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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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種田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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