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難過

雖然有個人覺得此女子表情不誠懇，身段軟中有硬，該軟的地方特別軟，該硬的地方也讓人流連忘返；性格綿里藏針，看起來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但是心裏面絕對在謀划著一件天大的事情。

這個人就是阮嬌。

她們兩個人都作為女人，彼此雖然僅僅有著一面之緣，但是采芳在阮嬌心中卻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並不是因為她對待自己宛如春風一般，與周圍人和睦，而是因為采芳的眼神。

她的眼睛裡面有光采，熠熠生輝。彷彿有著毫不動搖的信念在支持著她，雖經歷眼下的一切痛苦，卻表現的毫不在意。

「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這個女子。就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會在萬般忍耐中突然爆發。」

那日阮嬌就是這樣說的。

她依靠著自己的直覺，很果斷的判定了這一點。然而她所能傾訴的對象，僅僅是服侍她的丫鬟。

「我感覺采芳是一個特別好的人呀，據說他對待下人都不錯。嫁給柳狀元之後，整個人都變得知書達理起來，看來也是沾了不少狀元的性格啊。」

「你錯了，她所有的性格都來源於內心的強大，與嫁不嫁給狀元沒有一點干係。」

阮嬌冷笑道。

在看人這一方面，沒有人比她更直逼真切的內心。

只可惜這些話，阮嬌沒有講給能夠聽得懂的人。

柳狀元那邊一開始也是覺得這樁婚姻不靠譜，對於采芳的殷勤表現視若無睹。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柳狀元感到采芳可能是真心愛他的，心中也不免動搖起來，有如此的佳人陪伴自己左右，人生又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漸漸便對采芳放鬆了警惕。

若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重來一次的話，柳狀元斷然不會忽略每個人的眼睛的。

扶晏的眼睛裡面折射出來的，是他作為一代君王的霸氣與高傲，將一切事情都攬於胸懷的氣魄。畢竟心中裝著這天下，眼睛裡面自然不會容下一粒不潔的沙子。

所以他在看見阮嬌衣衫襤褸，表情痛苦的時候，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咯噔」了一下，以至於他久久不能忘懷。

阮嬌的眼睛裡面溫柔的好像能掐出水一樣，靈動的目光好像是上天賦予她的至潔禮物。尤其是她在表現出抗拒的一面的時候，卻往往能令男人起一些不該起的心思。

所以這幾日她經歷了那麼多，感到胸中苦悶的時候，臉上也迅速地消瘦下去。有一種林黛玉般的病態美，任何人看見了這個嬌滴滴的垂弱美人，都不免心中升起惋惜之情，捶胸頓足。

可采芳的眼睛又是另外一種性格，那就是蓄力之後的爆發，是一種陰狠與不甘。如果她不是臉上時常掛著笑容，那麼任何人都無法直視她的眼睛。雖然是在偌大的閨房中成長出來的，但從小飽讀詩書，她也對武俠小說中的蓋世英雄充滿嚮往之情。

她所遭遇到的壓力越大，就越不會屈服。

等到柳狀元將身心全部放鬆下來，卻感到心中突然一陣眩暈。

紊亂的血液在自己腦海中好像高速奔騰起來，全身上下忍不住打顫，手也哆哆嗦嗦，合不成一個拳頭。

眼睛裡面突然之間布滿血絲，掙扎著想要坐起身來，但卻發現連手臂都無法挪動。只有在漸漸閉眼之際，采芳那突然變得陰狠的眼神，讓他心中恍然大悟。

「原來她一直未曾放過我，只是我不自知。」

柳狀元緩緩閉上的眼睛，這一次如果眼睛閉上的話，那麼他將再也沒有復甦的可能性了。

所有人都低估了采芳的報復心，她自從很不甘心的嫁給柳狀元那天起，就對這一切感到了深深的厭惡。覺得自己的命運如果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那麼生命將毫無意義。

她甚至痛恨起眼前這個男人，如果沒有他做為狀元的身份橫空出世，也沒有出現在自己的世界中，或許還可以在那個雖然封閉但卻快樂的閣樓中，再安然度過幾年。

雖然閨房裡面不得自由，但好過把身心放在一個毫不相干的男人身上。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采芳就會決定用自己的方式向這一切說「不」。

現在這個時刻到來了，采芳在柳狀元的酒中下了鶴頂紅，還有麻沸散，讓人感覺在眩暈的劇痛中緩緩了結此生。

當這一切傳到阮嬌耳朵里的時候，她在剎那間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了。

她與那個柳狀元也有著幾面之緣，同樣都是無法選擇自己命運的人，能夠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對自由的渴望。只是後來這一切，都變成了一場不可能實現的夢，現在連人都已經沒有了。

「你們說……所有的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嗚嗚嗚嗚，我那段時間經歷了那麼痛苦的事情，我都沒有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為什麼呀？

為什麼！

肯定是采芳乾的，我知道一定是她，她的眼睛裡面有過多狠戾，如果不是她時常堆著笑臉，恐怕沒有人不會發覺她的真實意圖。」

躲在冷宮裡的阮嬌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此刻的心情極度難受。

她現在只能躲在冷宮裡面，不敢去見世人，不敢再遭受別人的指指點點。

就害怕自己的心沒有強大到無法撼動的那個地步，到時候在別人的流言蜚語中，萬一不能把握自己的內心，便會像一葉孤舟在浪里被打翻一樣，不會在這個時代激起任何的浪花。

彷彿這一切已經把自己逼上了一個深淵，一個一步步看著自己和別人走向滅亡的深淵，她無論如何都觸及不到光明的陸地，只有在這深淵中不斷地往下沉。

阮嬌讓手下的人幫她採購了好多黑色的窗布，這些玄色的窗布不好搞，也就是在近些日子才全部購買完畢。

正巧在這個時候心情已經降到了極點，難過之餘，他看著刺眼的陽光，愈發覺得不順眼。

「沒有誰的生命是一帆風順的，我們唯有相信自己，才能夠在這個亂世中保全心性和決定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