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後的衝鋒

色洛肯王國北方防線，飄雪領地域，雷光堡壘，這裡是第二防線上最後一個據點，王國已經在這裡堅守了三年。

第二防線其他據點已經先後陷落，唯有飄雪領堅持到了現在，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王國先鋒軍已經被打掉了軍團番號，第二軍團完全覆滅，享譽世界的色洛肯獸血戰士也已快凋零，可以說抗爭到了現在，色洛肯王國的國力至少倒退了百年。

但他們退無可退，因為在其身後，就是色洛肯王國國都鋼嶺城，那裡是王國最後的希望與火種，作為群山的國度，王國的人們不願意離開養育了他們千百年的土地。

就如世人對他們的評價那樣……色洛肯人每一個都是硬骨頭，無論男女老幼，只要牙齒還在，他們就敢咬開敵人的喉嚨，痛飲其血。

「偉大的色洛肯人，死戰不退！」

高台上，甲胄猙獰的獸血軍團首領銅澤元帥振臂高呼，他表情與盔甲一樣猙獰，那滿是疤痕的臉上染著獸血，充滿著一種扭曲的狂熱。

這是獸血軍團的規矩，每逢出征，必飲敵血，用鮮血染紅自己的面龐，那代表著他們的榮耀。

他們是王國最後的堅盾，無需多言，到了今日在場的每一個獸血戰士都明白他們的處境，即便他們只剩下三千人不到，即便他們的補給已經斷了三天，即便他們今天已經吃完了最後一口口糧，他們也敢發起最後的衝鋒。

「吼吼吼，殺了那該死的蟲子，我要碾碎他們的骨頭！」

「殺殺殺，為了色洛肯，為了飄雪領，為了獸血軍團！」

「為了王都！為了家人們。」

「為了那些漂亮的娘們！」

即便銅澤元帥只是站在高台上說了一句話，但下方的兩千多人也一樣被刺激的眼紅。

「那就拿起你們手中的武器，用你們的刀子砍死那些該死的雜碎，無論我們今後是否還存在，獸血軍團的榮耀必將永存。」

銅澤元帥再次振臂，場中的氣氛早已狂熱，能活到現在的獸血戰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即便明知今日一戰必死，他們也無所畏懼。

「獸血軍團……必飲敵血！」銅澤元帥大吼。

「吼吼！」

兩千多軍團士兵呼應，吼聲震天。

就在這時，王國後方派來的貴族策馬狂奔過來，大呼道：「給我停下來，銅澤你這個瘋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國王已經有命令，讓你們繼續堅守在這裡，聖城已經找到了對付那些蟲子的辦法，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飄雪領不能丟。」

貴族疾言厲色，現在更是一頭汗，聽到消息后他就從雷光堡壘一路疾馳過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得了吧格倫特，你是貴族，不會理解我們這些戰士是多麼渴望戰鬥的，這種事情你不懂。」銅澤道。

格倫特臉色有些扭曲，憤怒的的咆哮：「該死的，我是勛爵貴族，不是繼承貴族，我也是先鋒軍的一員。」

「那麼先鋒軍現在在哪？」銅澤平靜道。

格倫特很想破口大罵，但是聞言卻是身子一僵，而這時候，獸血軍團的人已經行動起來，沒有人再去看那個陷入回憶的人。

半晌之後，格倫特深吸一口氣，紅著眸子道：「銅澤，你什麼都不懂。」

銅澤元帥已經騎上了烈角馬，那馬很高大，和他一樣渾身著甲，透著一股子猙獰與兇悍，不住地打著響鼻，噴出一股股熱氣。

「是啊，我不懂，但我至少會和我的弟兄們死在一起，而你卻活了下來。」

說完一扯韁繩，烈角馬長立而起，一聲嘶鳴，整個隊伍都如鋒矢般沖了出去。

兩千多匹戰馬，兩千多個獸血軍團戰士，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一股撕碎一切的決心，這飄雪領乃至是整條第二防線最後的防守力量，就這般不顧一切的沖了出去。

灰塵漫天，那一陣陣如雷的馬蹄聲像是踩踏在人的心頭，格倫特張口，臉色有些蒼白，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問身邊的扈從：「我真的是逃兵嗎？」

扈從搖頭，面色堅毅道：「不，您是先鋒軍的驕傲，從來都是，不曾變過，王國一直流傳著您帶領百人在最初保護落葉城死戰不退的故事，是您為落葉城十多萬人撤離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格倫特露出了笑容，但語氣卻是寂寥：「可是，他們都死了，我卻活了下來。」

扈從搖頭：「他們一直都沒離去，因為您會記住他們。」

格倫特身子微微一顫，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色的蒼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微笑，他拍拍扈從的肩膀：「去把我的箱子取過來。」

「是！」

扈從快速離開又跑回來，捧著一個長條的箱子。

格倫特摩挲著箱子，箱子上一塵不染，似乎裡面塵封著寶貴之物。

鄭重將其打開，裡面是一塊已經破損的緞錦，藍色的底色上染著暗紅色的血跡，有些地方還能看出被腐蝕的破損痕迹，這明顯是一面軍旗，一面歷經血火的軍旗。

嘩啦。

格倫特將其抖開，用扈從遞過來的長矛桿將其固定，大旗迎風展開，露出中央那柄血紅色的長矛槍尖圖案。

「先鋒軍未亡。」

他嘟囔了這麼一句，而後就將之扛在了肩上，對自己的幾位扈從一笑：「兄弟們，我們有事做了。」

鏘鏘鏘……

長刀出鞘的聲音響起，扈從們臉上露出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狂熱，是那種比之獸血軍團一點都不差的狂熱。

「不管聖城那邊有什麼辦法，其實我們都很清楚，我們已經等不到那天了。今天，就是飄雪領的末日，就讓我們用鮮血告訴王國和整個大陸，先鋒軍……」

「死於衝鋒！」

最後一句話，格倫特近乎於咆哮，臉色猙獰，滿臉殺機，那眸子之中透出的卻是一種瘋狂與堅定。

「先鋒軍……死於衝鋒！」

數位扈從同樣瘋狂，幾人的聲音，卻透著一股上千人才有的氣勢。

「著甲！」

格倫特大吼一聲，便有扈從騎馬返回雷光堡壘，叫來後勤僕從為他們換裝。

雷光堡壘之中現在除了這些後勤僕從就再無其他人，格倫特一行只有不到十人，但後勤僕從卻帶來了四十多套甲胄與馬匹長刀。

「為什麼帶過來這麼多東西？」格倫特皺眉問了句。

一個中年僕從彎腰小心道：「格倫特老爺，這是雷光堡最後的存貨了，除了您和幾位大人的，其他都是第二軍團的物資。」

格倫特微微一怔，嘆息道：「相比起先鋒軍，第二軍團才是真正的沒了，連預備軍都打沒了。」

中年僕從卻是大著膽子打斷了格倫特的話，這在王國社會中是不允許的，出現這種情況往往僕從這類的人是要挨鞭子的。

「不，格倫特老爺，第二軍團並未消亡。」

格倫特不是那種繼承先祖榮光的貴族，所以對此並不怎麼在意，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中年僕從似是躊躇，卻又大著膽子道：「因為我們都是第二軍團的後勤僕從，我已經為第二軍團的大人們工作了三十三年，我，我們也是第二軍團的一員。」

色洛肯王國極重軍功，每一個士兵都是無比的驕傲，而僕從只是奴僕，在往日與軍團士兵是天與地的兩種存在。

但現在，中年僕從卻大著膽子宣稱自己是第二軍團的一員，這放在以前，中年僕從是絕對活不了的因為軍團榮耀不容玷污。

格倫特卻是咧嘴笑了。

「那麼，第二軍團的軍團口號是什麼？」

中年僕從身子一震，下意識忘記了面前是一位貴族，站直了彎了幾十年的腰桿，大聲道：「第二軍團……」

說到這裡，中年僕從才想起面前這是一位貴族大人，根植於骨子裡的卑微，讓他嘴唇顫抖。

格羅特突然大喝一聲：「大聲說出來。」

中年僕從身子一抖，也不知哪來的一股氣，讓他面色漲紅，幾乎是本能的吼道：「絕不後退！」

「我沒聽清，給我重新說清楚。」格倫特怒視著中年僕從。

中年僕從似乎是豁出去了，緊握雙拳怒吼著他很久以前就想說的話。

「第二軍團……絕不後退！」

格倫特面色肅然盯著其他僕從。

「第，第二軍團……絕不後退。」

格倫特面無表情。

「第二軍團……絕不後退！」

格倫特面色微微舒緩。

僕從們似乎已經忘卻了自己的身份，一種熟悉又陌生的衝動充斥著心田，這一次，他們的怒吼整齊劃一。

「第二軍團……絕不後退！」

格倫特突然笑了。

「很好，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戰士了。」

說完面色又是一肅：「著甲。」

四十號人快速行動起來，用不不到五分鐘就完成了換裝，那些僕從們也第一次穿上了甲胄，騎上了戰馬，一切對他們來說都很陌生，但這種感覺卻是夢寐以求的。

中年僕從從一個牛皮包中扯出一塊麻布做的大旗，上面是用紅色染料畫的一柄戰斧，這是第二軍團的標誌。

格倫特微微點頭，對中年僕從道：「你說的沒錯，第二軍團從未消亡。」

說著他一扯韁繩：「兄弟們，屬於我們的最後一戰就在眼前，隨我衝鋒！」

「先鋒軍……死於衝鋒！」

「第二軍團……絕不後退！」

轟隆隆！

馬蹄聲轟鳴，四十多人衝出了雷光堡壘駐地，雖不整齊，但那股氣勢卻極為厚重。

不到一刻鐘，他們一陣急行軍便跟上了獸血軍團大部隊。

銅澤回頭，便看見高舉先鋒軍旗幟的格倫特，還有舉著簡陋軍旗的第二軍團僕從軍。

他咧嘴一笑：「你為什麼要來？」

格倫特哼道：「跟你有什麼關係？」

「哈哈，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傢伙。」

「哼。」

銅澤又對僕從軍領頭的中年人道：「不論你以往是什麼身份，現在，你就是第二軍團的士兵了，記住，第二軍團，絕不後退，你就算是死，也要給我死在戰場上，明白了嗎？」

「是！」中年僕從吼道。

「很好。」

銅澤掃視前方，兩里之外，蟲群密集，地面是那種被污染的紫色菌毯，天空中還有飄浮著的大蟲子，，數量是他們一方的數倍不止。

「真是一群噁心的東西。」

銅澤猛地一揮手：「獸血軍團，衝鋒！」

格倫特：「先鋒軍，衝鋒！」

中年僕從：「第二軍團，衝鋒！」

「沖，撕碎它們。」

「吼吼吼！」

「殺光它們！」

數千人的怒吼，此時已經成了天地之間唯一的聲音，蟲群聞聲躁動，它們似乎並沒有恐懼，只有一種嗜血的本能，在三大軍團衝鋒之後，便一股腦的沖了出去。

轟隆隆。

馬蹄震動，咆哮之聲震天，嘶吼之聲不絕。

兩股洪流轟然碰撞在了一起，霎時間鮮血與斷肢飛濺，慘叫與悲鳴頻響。

這是血與肉的碰撞，亦是生與死的決絕，面對數倍與自己的敵人，三大軍團沒一人後退，即便是僕從軍，也抱著必死的決心。

為數不多的施法者們再不顧及自身，瘋狂輸出著各種光輝術法，戰士們憑藉手中的刀與矛，深深鑿進了蟲群之中。

人數在銳減，雙方的差距不是一腔血勇便能彌補的，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但就是無人肯退。

一人倒下，下一刻就會有另一人頂上，未死之人拖著殘軀撲在蟲子身上，用相比起蟲子而言並不鋒利的牙齒撕咬著蟲子的甲殼，即便是死，也要用身子拖住蟲子的步伐。

這是一場有死無生的戰鬥，也是三條防線中曾經發生過很多次的場面。

銅澤那燃燒著烈焰的斧頭砍死了一隻大蟲子，又劈出一道火光斬殺數只大蟲子替格倫特解圍，咧著嘴道：「怎麼樣，後悔嗎？」

「哈哈哈，我後悔沒有早點過來，真他娘的痛快。」格倫特大笑。

「哈哈。」

銅澤也跟著笑了起來：「那今天我們就一起死在這裡吧。」

噗！

一頭撲向兩人的蟲子被人撲倒，然後那人拿著長刀瘋狂亂砍，直至將其砍死後起身喘息道：「兩位老爺，還有我，我也會死在這裡。」

銅澤跟格倫特對視一眼，然後一同大笑起來。

「那就死吧！」

銅澤怒吼一聲，鼓起渾身能量沖向遠處蟲群。

戰爭是殘酷的，尤其是這樣不對等的戰爭，則會顯得更加殘酷，但沒人在意這些，因為他們都抱著必死的決心來此。

直到一道光芒從後方天空中飛落下來，然後直接砸進了蟲群之中。

「啊呀！」

灰塵之中響起一聲少女的驚呼。

「怎麼降落來著？我給忘啦。」

灰塵中，赤橙黃綠……種種光芒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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