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引火燒身

第160章 引火燒身

熊佳璇說完,昭容便站起來道:「二公主殿下,昭容有個提議。」

「你說便是。」

「這裏是梧桐林,鳳棲梧桐,多美好的寓意,不如咱們來進行流觴曲水吧?」

流觴曲水是文雅的玩意,各人都沿着溪邊而坐,裝滿美酒的杯子從上游投下,在這個人人面前停住,這個人就需要接上前面出的詩句或是謎底。

這都是之前文人雅士喜歡玩的。

這裏如今都是女子,又都是貴女,要對上幾句詩自然也不在話下。

可是獨有一人例外,那就是攬月,她的不學無術在皇城之中可是出了名的。

這裏的人也估計就是攬月會感到有壓力了。

熊佳璇就是打算這樣針對自己嗎?

攬月雖然覺得不是那麼簡單,可還需要等待才能知道熊佳璇的進一步動作。

她且耐心等待就是了。

熊佳璇和昭容兩個人一唱一和的,就把事情給說定了。

秋風和夏風都看着攬月,卻發現自家主子沒有什麼表情。

她們也都知道,攬月不喜讀書,更別說什麼喝酒作詩對對子了,那簡直是比殺了她還難。

當然,那是之前的攬月,她從來都是不喜歡讀書的,大家也都知道。

可是她去了大周后,總是一個人獃著,那幾年也算是看過了不少書,不過,這些也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但總體而言,她還是不喜歡看書的。

太枯燥不說,一看她就能想起那些在大周的日子。

一個人,無依無靠,最終客死他鄉。

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國家滅亡,而無能為力,她不想再經歷一次這樣的絕望了。

熊佳璇發現攬月似乎有點兒不開心,她笑着道:「三皇妹,你是不是不太喜歡啊?若是你有其它好的主意,說出來也可以啊,反正只要大傢伙開心,我倒是無所謂。」

熊攬月分明是怕出醜,所以感覺到難為情了,平時也就罷了,如今在眾人面前,害怕抬不起頭來吧?

這樣一想,熊佳璇就想笑。

熊攬月平時一副倨傲的樣子,還不是胸無點墨,大字不識幾個嗎?

除了父君寵愛她,她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真是一無是處!

攬月也知道熊佳璇心裏面的想法,無疑就是想看她的好戲。

恐怕,她要讓熊佳璇失望了。

「我都可以,二皇姐喜歡就好,大家開心了,皇妹我也就開心了。」

好聽的話她也是會說的。

熊佳璇笑得一臉蕩漾,她收了笑:「如此甚好,那就請大家沿溪而坐吧。」

她已經想到了熊攬月那樣子了。

各貴女都陸續坐下,溪邊的石頭不幹凈,就用毯子放在上面墊著,再坐下。

婢女都在背後站着。

攬月尋了一個最上面的位置,微笑着坐下。

熊佳璇坐在中上游,但攬月卻是坐在最上游,即便她不怕熊佳璇的為難,但她也不想讓熊佳璇得逞。

「三皇妹,你怎麼坐那麼上面了,在這下面不是更好嗎?」

「能清楚看見兩邊的風景,視線也更加好,而且我們大傢伙都在這裏,你也下來吧。」她好意邀請攬月,一副為攬月着想的樣子。

攬月搖了搖頭,笑着婉拒:「這上面的視角就很開闊,我很喜歡,謝謝二皇姐了。」

她也不讓熊佳璇得意。

在宮中,熊佳璇無論跟她爭搶什麼,都沒有贏過,從來都是落在下風的。

攬月的親生母親是皇后,父君偏愛,景太后無底線地呵護照顧,基本上沒有人能欺負她。

即所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生順遂。

要不是後面的事情,她的性格估計一輩子都不會變的。

驕傲蠻橫的公主,得盡寵愛和尊貴,盡享榮華富貴,不知人間疾苦,不懂世間險惡,如此下去,狂傲固執的性子怎麼會改變呢?

攬月捏緊着手,這些,她通通都要尋回來的。

熊佳璇見勸說攬月無用,便黑了臉,熊攬月這個人油鹽不進,她是知道的,再多勉強只會引起對方的猜忌。

算了,對詩本就不是為熊攬月準備的,後面還有大菜在等着她。

一點也不急。

到時候,有熊攬月哭的時候。

伴着悠悠的絲竹聲,貴女們也不吝惜才藝,精妙的詩句和樂聲在這一片林下響起。

攬月覺得實在是枯燥,她前半生在大周見的最多的就是這樣的場景,聽的最多的也就是這樣的絲竹管弦之聲,她對此並沒有什麼好感。

無非就是取樂而已,多了就沒有意思了。

她想着,還不如去鄉間看絲瓜掛滿竹竿,西瓜爬滿田地的場景,看小孩子追逐打鬧,或是看天上的風箏相互較量。

這些都比眼前的風雅之事來的有趣多了。

攬月起身,夏風和秋華跟在後面。

熊佳璇一直注意著攬月這邊,看到攬月起身,她旁邊一個婢女也離開溪邊。

眾貴女都沒有發現,依舊玩得歡快。

秋華一直提心弔膽,她覺得在這荒山上,二公主一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但似乎沒有,二公主一直在玩遊戲,壓根沒注意到她們這邊,像是什麼也不準備做一樣。

可是她又覺得不可能,二公主可不是一個良善的人。

「公主,要不咱們就別再走了,前面的人越發少了,再走下去,不太安全。」秋華看了看周圍,人漸漸少了,樹也多了。

視線變窄了,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

夏風也認為怪怪的:「是啊公主,還是回去吧!」

她們現在就三個人暴露在外,一點也不安全。

公主要是出什麼事情,她們可如何交代呢!

攬月也不管臟不臟,儘管長裙拖地,還是靠在一邊的樹榦上,悠悠閑閑地看着另一邊的風景。

梧桐葉都黃了,像是黃色的蝴蝶,雖已深秋,卻不失了其美感和意境。

一陣風吹來,更是落葉紛紛。

她倒不是沒有見到這番美景,只是之前見得多了,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如今再看,總覺得多了些什麼東西,心境也不同往日,心能定下來,看到的東西也都變化了一些。

長裙和樹葉的顏色不同,卻是入畫了。

淡妝深景,美人成景。

「不用,她找我到這裏來,我總要給她一點機會,讓她盡情發揮,不然,我費力來這裏幹嘛?」

攬月抱着胳膊,不再出聲,似乎看景緻入迷了。

夏風和秋華想也是這個道理,也不再出聲打擾,不過是更加留意起周圍。

若是有歹人出現,她們也能第一時間發現。

再者,珍珠帶着人藏好了,她們也不怕的。

攬月貌似看風景,可卻也沒有真的在看風景,她也觀察著這地方。

林子很密,人很少,樹葉很多,踩在地上很容易發出大的聲音。

怎麼看就不像是一個很好的地方,熊佳璇這人腦子怕不是有點毛病。

難道就看在人少?

攬月自己帶着的人雖少,但她可不是吃素的。

過了很久,直到攬月都快失去耐心了,珍珠從一邊出來:「主子,有個男人。」

「男人?」攬月也想到熊佳璇要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看來她是想毀去自己的清白啊!

跟着珍珠到了一邊,距離也就是幾步路。

一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身上穿着最為普通的粗布衣裳。

攬月拿了方帕隔着手,把他的臉翻過來看。

小白臉的長相,細細看的話,倒也俊秀,眉眼之間,似乎和褚文琢有些相像。

攬月笑了出來,熊佳璇也算是廢了苦心。

「奴婢看這人鬼鬼祟祟的,身上還有幾分功夫,現在已被奴婢打暈了。」珍珠說道,「他身上並無其它東西,但有一樣,藏着藥粉。」

「您請看。」

攬月倒了點在帕子上,用手細細捏著,她讓秋風收起臟帕子,腳伸出去踢了踢地上的男人。

男人無意識間感到疼痛哼哼幾下。

秋華一看,也大驚:「這是,合歡粉!」

在宮中什麼事情都見過,對於藥物也比常人更加警惕。

譬如有合歡作用的藥物,更是不少見,妃子爭寵奪愛之時常常能見到。

這東西,無論男女,但凡沾上半點,即使再是意志堅強之人,都有可能會失去理智,做出些不顧禮義廉恥的事情來。

而且,對女子傷害猶大,失去了名節,相當於失去了一切。

珍珠點頭,道:「是合歡粉,還是藥物中最為強烈的一種,若是染上,不交歡的話,一般是會性命不保的。」

她覺得二公主太過於歹毒了。

做出這樣的事情,不怕被發現嗎?

而且,她的膽子也太大了,要知道,國君可是最寵愛自家主子的了。

攬月拿着帕子仔細擦手:「她的膽子倒是大,現在越發張狂了,做事也沒個下限,還以為是我要對付她。」

她覺得熊佳璇的腦子大概是壞掉了。

不然為何一直追着她不放?

「三皇妹,你在這裏嗎?」

「三皇妹?」

「該死,你們是怎麼做事的!若是事情不成,提頭來見!」

侍衛解釋的聲音響起:「屬下確定三公主進了這裏,也讓人進去了,現在沒聲音,怕是事情已經成了。」

「你呆在這裏,本殿下去看看。」

「是。」

四周非常安靜,這說話聲也肆無忌憚,清清楚楚傳到了這裏。

熊佳璇也是蠢笨,她身邊還有秋華和夏風兩個宮女,竟然也不問?

腳踩在樹葉上的聲音吱吱作響,聲音越發靠近。

熊佳璇提着裙子朝着這邊走來,還沒走幾步,背後一個悶棍,她就倒下了。

珍珠輕輕接住人,放在地上。

悄聲道:「主子,如何處置?」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是。」

夏風從秋華手中拿過合歡分,一半喂進了熊佳璇口中,另一半塞到昏迷不醒的男人嘴裏,拍拍手:「公主,咱們從另一邊走吧。」

攬月看一眼倒在地上的熊佳璇,美人就是長得很好,肌膚凝脂,美若桃李,即便只穿着顏色素雅的宮裝,臉上的艷色也不減半分。

單論長相,熊佳璇在宮裏是數一數二的存在,她僅憑着容色便可壓過大部分人。

這樣一位國色天香的佳人,心腸卻如同淬了濃墨一般黑暗,歹毒的程度不亞於常年遊走生死之線的歹人。

用蛇蠍心腸來形容她,怕是也不為過。

既然她有這樣的想法,那就讓她也嘗嘗其中的滋味。

索性大周和親,攬月必定要去的。至於熊佳璇,留着也無用。

所有人離開后不久,地上意識不清的男女開始纏在一起。

攬月坐回自己的位置,她也懶得再看這些人了,說自己身體不適就提前離開了。

「三公主,景妍陪着您一起吧?」

攬月點點頭:「可。」

「三公主,您是頭疼嗎?您自己出去散步回來后就一直眉心不展,莫非是被風吹到了?」

「深秋的風已經帶了冷意,您還是注意身子為好。」景妍說着,撿了一片地上的梧桐葉在手心,「您看,這葉子用做書籤也不錯。」

攬月淺笑:「可能是山上風大了,我的確有些不適。倒是你,應該是喜歡熱鬧的,怎麼和我一同提前走了?」

景妍和她走也沒什麼,熊佳璇總不會懷疑到景妍身上。

「景妍覺得,那麼多人雖是熱鬧,但還不如和您說說話有意思呢!」

「哦,和本殿下說話有意思嗎?」攬月聽着笑了,「這我倒不知了。」

她之前沒變的性格,和景妍是無話可說的。

現在嘛,她有了不少耐心,發現景妍這個姑娘是挺不錯的。

「殿下可別說話景妍,景妍說的都是真話,」景妍拿着梧桐葉玩,語氣卻有點認真,「景妍也知道二公主和殿下是有點嫌隙,殿下往後也該小心。」

她不小心聽到了熊佳璇和婢女的對話,對熊佳璇的印象是一落千丈。

她剛剛找不到攬月,還以為出事了。

「二公主殿下,今天是特意請您的。」

景妍把話說到了這份上,攬月也聽得明白了,這姑娘好像都知道了。

真聰明。

「你還是什麼也不知道最好,」攬月說道,「不過還是謝過你的關心。」

景妍躬身行禮:「殿下客氣了。」

攬月和景妍分開后,攬月才問珍珠:「景妍方才是不是來過?」

她們做的事情,景妍可曾看到?

珍珠想着道:「來過,但是不曾看見殿下和二公主,只遙遙站了站就走了,她什麼也不曾看到,主子放心。」

「嗯。」

夏風聽了有些擔心:「公主,景小姐是知道了什麼嗎?」

「她不會對咱們不利吧?」秋華也不放心。

攬月搖頭,在馬車上拿了個軟軟的枕頭來靠着:「不會,她是來提醒我的,不過,她也只知道一點,無礙。」

景妍是景氏的人,景氏,和她是站在一邊的。這道理景妍自然懂得,所以才來提心她。

攬月回到宮中,貌似真的受寒了,一直打噴嚏,身子也發軟,她勉強吃了點東西就躺下了,一覺睡到天黑。

一片漆黑,她披着衣裳坐起來,躺靠着休息。

睡太久了,身子竟然出汗,是被子悶的。

攬月靠着,秋華進來,發現攬月依靠着床沿邊,人已經醒了。

秋華忙掌燈,黑暗的屋子頓時亮了起來。

「公主,您醒了?」

「您該喚奴婢掌燈才是,天黑了,您還要吃點東西嗎?」

攬月搖搖頭:「我不餓,就是感覺頭暈暈的,但又不想睡覺,你扶我起來,我想出去走走。」

睡太久了,感覺身子都倦怠了,需要多多活動活動。

「那奴婢幫您拿衣服來。」秋華去一邊把攬月喜歡穿的衣裳拿過來,天氣冷了,還需要披着一件薄大氅才行。

至於首飾什麼的,攬月一向不喜歡過多繁麗,那就選一些俏皮的放在梳妝台上。

「我不梳頭了,雖然亂,但大晚上的也沒有人出來看。」攬月有點兒懶。

秋華拿了梳子到一邊,輕輕幫她梳攏了頭髮,梳了一個輕巧簡單的髮式。

「奴婢倒覺得,還是梳一下為好,您是公主,不能讓人看到這副樣子,落到有心之人眼裏,又要嚼舌根了。」

攬月捂著嘴打呵欠:「也好。」

在秋華的服侍下,她穿好了衣服。

「不要叫其她人了,我想安靜一些,就你和我出去吧。」

秋華應下。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靜悄悄的,沒有什麼動靜。

秋華想到下午發生的事情,跟攬月說道:「公主,聽說二公主的事情,被人發現了!」

「現在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知道了。」

攬月頓住,停了下來:「你說,她的事情被眾人知道了?」

這事不是她做的。

但又只有她們才知道,其他人是不會知道的。

「珍珠做的?」

「沒呢,沒有您的吩咐,珍珠是不會做的,奴婢只是好奇,二公主應該不會把此事宣揚出來,恐怕是和二公主不對付的人。」

熊佳璇平時的人緣也不是很壞,她懂得很人相處,處事又圓潤,至少比攬月好多了。

「國君大怒,派人綁了回來,那男人如今在牢獄中呢,二公主被罰禁閉,只能呆在銀靈宮中。」

這事情鬧得太厲害了,熊佳璇的名聲是盡毀了,以後怕是也沒有什麼好的姻緣了。

就算是公主,倘若名聲狼藉,也是沒有人能瞧得上的。

這不得不說,名聲對女子來說,如同命一般。

所以熊佳璇首先想到的就是毀掉攬月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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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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