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運

夜色濃郁，月明星空。

深夜來襲，睿睿扛不住困意打了個哈欠，她並沒有勉強自己，獨自上床躺下閉目養神，朦朦朧朧間，已是沉沉睡去。

浩浩在結束一局遊戲以後才發現熟睡的睿睿，他長出一口氣，輕手輕腳將毯子給她蓋上后又坐回到電腦面前對著屏幕發獃，一雙細長的眼睛彷彿透露著一絲掙扎。

的確，不知為何，這場本應該轟轟烈烈的愛情如今卻被他推到風口浪尖。

眼前這個熟睡的少女，雖然外表依舊清麗可愛，可實際年齡卻是比自己足足大了七歲！

睿睿，已經在成都落戶，在她十五歲前，可以說是完全過著公主一般的生活，父親在生意上的成就讓她的生活一帆風順，而即便在那年生意失敗后，她的物質生活其實也並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影響。

毋庸置疑，她擁有一個十分寵愛她的父親，即便當時已經負債纍纍，但他依舊用他那厚實的肩膀扛下了所有的壓力，讓睿睿無憂無慮的成長起來。

是啊，這樣慈祥的父親突然的離開究竟會對於一個羽翼未豐的少女造成多大的心靈上的打擊。

那是二零一七年的夏天。

少女穿著寬鬆的睡衣，嘴裡還叼著一根剛從冰箱拿出來的冰棍，坐在家裡的沙發上津津有味的看著電視里笑聲不斷的電視，搭配著空調的陣陣涼風，心情歡快而自在。

嗡嗡！

隨手丟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傳來震動，睿睿低垂下眼帘望著屏幕上熟悉的號碼，連忙接了起來：「爸爸，今天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呀！」

女兒欣喜而輕快的聲音讓這個額頭上滲出絲絲汗水的中年男人露出欣慰的笑容，但緊接著，他的表情變的掙紮起來，有些扭扭捏捏地道：「睿睿，爸爸...」

不過剛剛開口，他便是胸口劇烈浮動，一張臉龐漲得通紅，過了片刻，才鼓起勇氣說道：「爸爸想問你借三千塊錢...下周就還你三千五。」

睿睿聽著手機里越來越輕的聲音，彷彿都能看到自己父親那窘迫的模樣，這不由讓她的心沒來由得一痛，強忍著用她那最歡快地聲音回答道：「那好呀，爸爸你過來拿吧。」

睿睿的父親，也就是老鄧，他在掛斷電話后長出一口氣，沒有支付寶的他只能驅車從德陽前往成都。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平常，父女之間的見面，平常的交談，彷彿都跟往常一樣。

老鄧是專程來成都這邊拿錢，甚至也沒有時間上樓坐下來喝杯茶就又急匆匆的開車回了德陽，睿睿知道自己的父親最近工作上的困難，一直用著自己的錢在補著各種漏洞。

人生就以一個緩慢行走的進度條，在他沒有走到下一個節點的時候，你永遠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太陽初升，天蒙蒙亮。

整座城市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下，現在的時間是凌晨五點。

伴隨著沉重的呼吸聲，睿睿的身影飛快穿梭在醫院，直到看到那緊閉雙眼躺在病床上的那個蒼老身影，她的身體彷彿是被抽幹了力氣，整個人腳下一軟，路過的行人趕忙一把將她扶住。

一切如夢如幻一般，無論是躺在病床上的父親還是在病床邊偷偷抹眼淚的母親，在這一刻彷彿都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一般。

診斷結果出來了，是腦幹出血，這個消息幾乎在睿睿的腦海里直接引爆了**。

「我...」她顫抖著手拿著這份報告，胸口劇烈起伏著，她整個人癱坐在病床邊上，目光獃滯。

...

「這份放棄醫療告知書需要直系親屬簽字。」

冰冷的放棄醫療告知書拿在手裡，睿睿只覺得眼前一黑，她的世界崩塌了。

浩浩回過神來，他的眼神閃過一絲掙扎，獨自呢喃道：「不知道以後你能否獨當一面。」

一夜無話。

相比起睿睿，浩浩的家庭才是真正的單親家庭。

他的父親老周，提起這個名字他便忍不住全身哆嗦，老周和老鄧完全不一樣，雖然同為商人，但老周才是那種真正對自己極度嚴苛的商人。

浩浩直到如今也不會忘記，甚至只要他閉上眼睛，都能夠清楚地看到當年他的母親歇斯底里地敲門向他的父親討要分割財產時他父親眼中流露出的那種兇狠的表情。

「浩浩，人這一輩子就是為了爭口氣，如果不能夠讓所有人都認可你，那你的人生就是失敗的。」老周曾經語重心長對他說的話成了他一輩子的枷鎖。

老周從小對於他的教育無已花費了他幾乎全部的心血，一個望子成龍的父親也造就了這個不服輸的浩浩，這個絕對不允許自己失敗的男生。

「唉。」浩浩坐在床沿上，此時的他卻沒有絲毫的困意。

他知道眼前這個少女對於他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身上背負著的是什麼，他絕對不希望看到父親那失望的表情。

月影高照，萬籟俱寂，浩浩起身到陽台打開一扇窗戶，摸著黑點上一根煙，似乎是將所有的愁緒都塞進了這支香煙。

他有著他的野心，雖然距離大學畢業還有一年的時間，但其實他已經有了今後的打算，北上廣深四大城市絕對會是他的目標首選，而成都雖然也是省會級的大都市，但或許當時的他只覺得還差了一線吧。

長出一口氣，浩浩搖了搖頭，從抽屜里拿出幾粒藥丸塞進嘴裡仰頭吞下。

單親家庭的條件加上他父親施加給他的壓力，即便是原本比較樂觀的浩浩也變得開始焦慮，再加上他的青梅竹馬筱揚每天向他吐槽人生中的不幸，這樣的環境讓他的情緒變得飄忽不定，而這種藥物也是幫助他穩住情緒的。

兩個人，一個曾經的公主，因為父親生意上的失敗加上腦溢血去世而成為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另一個也是曾經的富商子弟，卻因為父母感情的破裂而成為單親家庭，從小到大就在利益至上的成長環境里長大。

一個來自四川，一個來自山東，兩個人甚至年齡相差足足七歲，看起來完全不屬於一個世界的兩個人卻如今在成都這座城市千絲萬縷的聯繫在了一起。

「但是，我要先離開了。」浩浩望著床上熟睡的睿睿，有些歉意的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