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間世
天地間。
人最貴。
貴在何處？
那都是發生在遙遠的過去的事情了。
而現在嘛？
天地間。
人……
呵呵……
舞陽，一帶江山如畫。
吳獨卻躲進藏書樓里，日以繼夜地翻書。
為什麼？
為什麼兩耳無心去留意一下窗外事？
因為吳獨一心只想要在聖哲書里找到那該死的答案。
然後呢？
吳獨當然是為了離開舞陽書院。
風虎帝國的偃騎軍團已經把舞陽縣圍困一個月之久，城中雖然還沒有出現什麼問題，但是一個月之後呢？
兩個月之後呢？
三個月之後呢？
誰知道龍雲帝國什麼時候才能讓這種局面有所改善呢？
天知道吧。
要知道為什麼風虎帝國突然發兵遠征龍雲帝國的舞陽縣，這還得從海外大荒發生的一件事情說起。
據說是在海外南大荒之中，崑崙虛之西，一個叫二八的神人的司夜之地——壽華之野，龍雲帝國的太子妃葉蓁蓁把風虎帝國的太子爺給反殺了。
至於原因嘛？
是個男人都懂。
所謂的一見鍾情，也不過是見色起義。
所以呢？
風虎帝國的太子爺見義思奸。
結果呢？
把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了。
不過這些話都是活者的證詞。
反正已經死無對證。
因為死者已經無法替自己辯解。
所以呢？
風虎帝國不相信龍雲帝國的那一套說辭。
所以呢？
風虎帝國當然是出兵征討一個公道。
而舞陽縣恰好首當其衝。
而葉蓁蓁嘛？
當然是吳獨的表姐啦。
這也就是為什麼吳獨急着下山的原因。
隆冬時節。
寒風凜冽。
吳獨坐窗前讀書。
窗外？
獵獵作響的作風的寒風沒有方向的亂叫，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
庭院裏種植的烈火樹被它咬得忽明忽暗，像是一個痛苦的男人。
而這個男人嘛？
當然是吳獨。
突然？
寒風經過窗前，溜達進來，翻亂了吳獨在看的書。
於是？
吳獨本能地報怨一句：
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
滿腹經綸？
在這一瞬間變成滿腹牢騷。
我們就是時間？
物質就是時間？
天地萬物就是時間？
什麼是哲學？
哲學為何物？
師生友情般地友情提醒？
跟我半年學的東西有關？
我是要立志成為一名哲學家的男人啊哈哈……
不為別的，就為了穿越時空。
突然？
一行字映入眼帘：
明哲在躬，不陋為奴。
明哲保身？
在儒，安身立命？
在道，得道成仙？
所以呢？
所謂的哲學，就是追求永恆？
追求長生不老？
超脫三界？
不在五行之內？
像莊子一樣去追求完美逍遙？
極人間？
求得一個完美世界？
天下地上？
唯我獨尊？
而且據吳獨所知，像愛因斯坦這些偉大的科學家，其實人家的學位也是寫哲學博士，而不是科學博士。
而這些偉大的科學家們最後幾乎都在尋找永恆的神去了。
譬如永動機。
譬喻永恆的生命。
而在這方面，中國古人早就有言在先：
明哲保身。
怎麼才能保證肉身不死不滅呢？
求仙問道？
然後呢？
肉身成聖？
宇宙都會死去，還有什麼能活下來呢？
如果宇宙已經死了呢？
宇宙應該早就死了。
要不然我們怎麼會經歷一行似曾相似的事情？
古人云：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細思恐極。
而我們之所以覺得自己還活着，宇宙還活着，只不過是有某些不可知之神，在宇宙種種時空之間編寫類著似電子計算機程序的東西。
簡而言之，就是說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一個虛擬的世界？
而那些不可知之神，顯而易見的是，他們都已經超然物外。
所以才會有霍青提到過的守門人的命運？
所以才會有人說，得人道，爾後知鬼神之道？
可是呢？
身為守門人的兒子，吳獨竟然到現在才開始滿腹狐疑。
只能說，他的父母隱藏得太深了。
不過仔細想想其實也是。
有哪個做父母的願意自己的孩子去冒險呢？
都像小蜜蜂一樣勤勞，為自己的孩子做鋪路人。
把自己的情緒和知識整理出來出來后，吳獨便去找錢多多。
錢多多像是早就知道吳獨會來找他，早就備好茶水招待客人。
客人當然是吳獨，而且只有吳獨一個人。
師生二人相對而坐。
吳獨這時候才發現，錢多多還在桌子上放着一瓶酒。
酒當然是好酒。
尤其是吳獨身體里的魂黃樹，在見到這瓶酒之後，就一老一少伸出根須來吸收。
錢多多也不管他們兩個樹人的事情。
因為這種酒就是用他們結的果子釀造而成。
錢多多笑問：
「你今日來找我，是想到答案了？還是有其它什麼事情？」
「都是。」
「那先喝杯茶潤喉吧？」
「不。」
吳獨用眼睛瞟到桌子上的酒，「這種天氣喝茶，對身體不好，我還是以酒代茶，先敬你一杯。」
「確實，這種潮濕的天氣，喝茶確實有傷身體健康。那麼我們師生倆就走一圈？」
「行。」
於是，吳獨和錢多多便飲酒作樂。
酒過三巡之後，錢多多問道：
「你準備什麼時候下山？」
「你不想聽我帶來的答案了？」
「不想了，竟然你已經知道，我這個老師算是完成了授業解惑的職責，不枉為人師表。」
「可是我想，不過是其它的問題。」
「什麼問題？」
「你是穿越者嗎？」
「我既然是一名哲學家，你認為呢？」
「那你來自哪個時空？」
「你該下山了，今日就當給你餞行了。」
說罷，錢多錢拿出一張卡片放在桌子。
卡片上寫着吳獨的個人信息。
小樹苗好奇地將它捲起來，頓時光芒四射，一個吳獨的全息影像顯示出來。
而卡片已經消失，準確來說是它已經化作點點滴滴的光輝。
光輝所聚的光芒就是吳獨的全息影像和資料。
錢多多笑道：「恭喜你，已經從我這裏順利完成學業。現在你可以下山去找你的師哥師姐們，也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過呢，我建議還是去一趟大都，這是我的推薦信，你拿着它到了大都，去找一個人。」
「什麼人？」
「九神回極，虹彩招指。你聽說過這個人的名號嗎？」
「沒有。」
「沒關係，沒聽說過也沒有關係，你到了大都找到一個名字叫做音祈的人，就對了。」
「為什麼我要去找他？他是男的還是女的？」
「她當然是女的，你有什麼想法嗎？」
「沒有，竟然是老師你的故人，想必人家也看不上我這個後生。」
「叫你去找她，你才能得人道，爾後知鬼神之道，從而達到超然物外的境界，從而使你在我這裏學到的東西才會發揮作用。」
「你不能親自教我這些嗎？要我跑那麼遠去求學？而且我還有其它事情要做呢，怕是沒有那個時間跑去大都啊？」
「你能有什麼事情？想回到過去？以你目前的情況，你能行嗎？你想去拯救舞陽縣，以你目前的情況，你能行嗎？你想要去尋找冥靈樹，以你目前的情況，你能行嗎？你想找到你的父母，然後找到彩虹之鑰，全世界的人都找不到他們夫婦倆，而且他們還對你避而不見，你還能行嗎？你不行。」
「我……」
「你什麼你？你現在就是要多學知識更新自己的身體素質，在他們老小的幫助下儘早擺脫對氧氣的需求量，你才能在這個蒙昧塵侵蝕的世界上安身立命。」
「老師教訓的是，我錯了。」
「天地間，人最貴，貴在何處？」
「不知道。」
「行了，你帶着這個問題下山去吧。」
「是。老師保重身體。」
「咳，我身體好得很呢，像我們這些已經活出命本色的人，你死了，也不見得我會死，好好活着，不要讓我們這些白髮人送黑髮人。」
「是，學生謹記，定不負老師的教導。」
接下來，錢多多也沒有再說什麼，他只是把手中的最後一杯酒一飲而盡。
然後呢？
叮嚀——
酒杯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而錢多多已經憑空消失，不知去向。
吳獨搖頭嘆息不已：
這個老師也真是的，走人了，還要讓他打掃最後一次衛生。
吳獨將信件收起來，然後又從小樹苗那裏拿回它的「畢業證」，才開始打掃衛生。
一邊打掃衛生，一邊在想什麼呢？
當然是在回想錢多多說過的那些話，以及那些話帶來的意義和價值觀念，還有就是由那些話引出來的問題。
吳獨覺得自己確實是有些好高騖遠。
以他目前的能力，還想改變世界，不被世界改變都不錯了。
可是年輕人總是這樣子啊。
年輕人一開始總是夢想着改變世界，從來都不曾先考慮改變自己，只有等到被世界改變得面目全非的時候，才想起來如果一開始僅僅只是先改變自己，那麼也許結局就會好多了。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只有結果。
再世為人，吳獨差點又走回老路。
可見人生如果能夠重來，如果沒有遇到名師指導思想，還是老樣子。
幸運的是，吳獨能夠遇到像錢多多這樣盡心儘力盡責的老師，才不會再次誤入歧途。
吳獨覺得自己能夠重生在這個世界上也是一種幸運。
為什麼呢？
因為遇到一群盡職盡責的人啊。
換作前世，他的那些老師們，只負責收錢，管你學到什麼呢。
不過這也能怪全怪他們，畢竟社會風氣如此這般，誰又能獨善其身呢？
誰又敢獨善吾身呢？
敢獨善吾身的人都被叫做傻子了。
所以說呢？
古人才會說：
大智若愚。
打掃好衛生，收拾好心情，吳獨念念不忘地離開舞陽書院。
舞陽書院？
吳獨覺得這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母校。
山門外，但見千山暮雪。
吳獨決定返回舞陽書院再住上一宿，明天一大早再返回綠野堂。
為什麼呢？
因為現在天都快要黑了。
風雪夜趕路，總是覺得哪裏不安全，感覺怕怕的樣子。
砰咚——
山門突然關閉，就在吳獨心生畏懼的時候，就在調頭返回舞陽書院的時候。
然後呢？
一根烈火樹的樹枝被人丟在吳獨的腳下。
吳獨用腳想也知道，這是他的老師錢多多搞的鬼，這是要逼着他在風雪交加的夜晚上走的節奏感啊。
這個老師還真夠貼心的啊，竟然送他一個照明燈具，不讓吳獨一個人走黑路。
可是呢？
吳獨卻對此腹誹不已。
哭笑不得的吳獨，只好把地上的一截烈火樹枝撿起，讓小樹苗幫助他撐傘一樣撐著。
然後呢？
一個人類。
兩個樹人。
漸行漸遠。
消失在萬水。
消失在萬壑。
消失在千山。
吳獨已過萬重山。
千山萬壑里隱約間還回蕩著歡樂的笑聲。
天地間。
人最貴。
貴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