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傳法

日落西山，羅雲村漸歸於平靜，每家每戶的上方都冒起炊煙。

「小墨，吃飯了。」一個身穿麻衣，膚色略黑，體型不算高大的中年男人端來兩盤菜，細看手上布有很多繭，這是常年做農活活結下的。

在門外玩耍的林墨聽到吃飯兩個字眼睛一亮，撒開腳丫子往屋裡跑，迅速做到凳子上，小臉開心的不行。

中年男人是林墨的父親，名叫林大山，他們一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僅他們，村裡人都是如此，他們很少與外界接觸，在這裡依山傍水，耕耘織衣，不諳世事。

「小墨，今天累嗎？」從廚房走出一位身穿麻布衣的女子，手裡端著最後一樣菜，聲音輕柔，面容姣好，即使常年做家務活她的膚質也很好，只是身體看起來偏弱了點，這是林墨的母親，名為秦靜。

林大山與秦靜並非羅雲村人，他們的家鄉遭到仇殺滅口，兩人逃亡至此，被羅雲村的人收留，並且對他們十分關心，他們從此定居在這裡。

「不累。」林墨對秦靜燦爛的一笑，說。

「明天還去嗎？」秦靜問道。

「想去，那裡有很多哥哥。」林墨小臉像是思索了一下的樣子，認真說。

「你是想去那玩吧。」林大山笑著說。

「嘿嘿。」林墨被看出來心思，嘿嘿直笑。

「既然這樣就去吧，跟孫老好好練功。」林大山說。

孫老在村裡德高望重，他是一名強大的修者，搬山移海對於他來說不過抬手間的事。他曾經加入過一個強大的宗門，習得一身本事，後來自願退出宗門回到羅雲村教導村裡的孩子，就是成年人也因他得到造化，幫助每一個人洗髓鍛骨，村裡成年人體魄簡直猶如脫胎換骨，大家都感激不已，對孫老非常的敬重，單從他願意退出宗門回歸羅雲村教導孩子來看，就是一個胸懷大義的人。

「吃吧。」秦靜對林墨寵溺的一笑，說。

林墨看著桌子上的菜，早就迫不得已了，聽到秦靜的話后拿起筷子大快朵頤的吃起來。

「嗯....好吃。」林墨嘴裡含糊不清，他將小嘴塞得滿滿的，邊吃邊感嘆。

林大山和秦靜相視一笑，然後看向正在風捲殘雲般吃飯的林墨。

夜深人靜，林墨一家已入睡，村裡的住戶也早都熄燈休息了，此刻的羅雲村歸於寧靜。

「嘶，哎呦，肚子疼。」正在床上躺著的小林墨突然捂著肚子呲牙咧嘴，掀開被子連忙跑到外面。

小林墨此刻肚裡翻江倒海，眼看就要憋不住了，看到離自己還有不足一丈遠的茅廁心中頓時興奮了起來。

「憋不住了，啊！」小林墨小臉通紅，嘴裡低聲喊著，表情痛苦無比速度又快了幾分，如同一柄飛劍衝到茅廁，迅速解下褲子，隨即面色舒適的放鬆下來，要說人有三急這句話一點沒錯。

過了一會，小林墨身心舒暢的走出來，擦了擦汗，心說：還好跑得快，不然明天還得洗褲子。

就在他要回屋的時候，天外傳出一道轟鳴聲，響徹九霄，如果林墨此刻在睡覺的話，一定會以為是打雷了。

天際上一片漆黑，突然從遠方傳來兩道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天穹，比之太陽都要璀璨幾分，小林墨被刺的睜不開眼。

他透過指縫看到天上的景象，大呼不已：「媽呀，怎麼天上站著兩個人？」

上空中兩人負手而立，一人手持長槍，身披銀色鎧甲，面容冷峻，真實容貌看不太真切，但從輪廓來看此人十分俊逸，他的一舉一動似乎能使天地震蕩，其身影霸氣無邊，氣吞八荒。他如同戰神臨世，絕世無雙，其背後隱隱能看到星河崩塌的虛影。

另一人手執利劍，其劍身上溢出絲絲縷縷的冰冷劍氣，將虛空都能割開，這名男子身著一襲白衣長衫，髮絲如瀑，身上散發著瑩白的光芒，他的容貌同樣看不真切，依舊只能看到輪廓，全身被光芒籠罩，即使僅看到輪廓也能感到此人十分的俊逸，他的面部輪廓太完美，透出的迷糊五官讓人能輕易的幻想出清晰的臉龐。他的那種氣質無可比擬，像是一位劍仙降臨，他僅站在那裡就似乎能將天地割裂。

兩人氣勢暴漲，沖向對方，一劍一槍碰撞在一起，地面瞬間飛沙走石，他們對戰的餘波像是一道漣漪般擴散開來。小林墨身形幼小，被颳倒在地，吃了一口土，小臉灰撲撲的，能看到，他此刻小臉很黑，不是因為沾染上贓物，而是被氣的，他就站在這裡一動不動還能受到波及？真的就神仙打架殃及池魚？

「呸呸，難吃死了。」林墨吐出嘴裡的土，面色難看，他擦了擦臉，看向空中。

兩人依舊在對峙，絢爛的光輝將夜空點綴的神聖無比，持長槍的男子將一身力量灌注到槍身，長槍散發出滔天雄渾的氣勢，他周身的虛空都變得扭曲不已，冷冽的槍頭似乎毫無感情，甚至能洞穿世界，沒有任何的花俏，即使一隻體型大到無邊的凶獸在此，長槍依舊能夠刺穿，就是這麼的霸道無匹，小林墨看到那桿長槍散發的光輝遮蓋了一片天空，小嘴都張成了「o」型。

「歸墟！」身披銀色鎧甲男子冷聲開口，聲音不顯任何情感，如同一座冰山。

白衣男子劍身忽的一閃，迸發出不可想象的力量，時空都發生了逆轉，小林墨感覺到自身身形一滯，然後在他目瞪口呆的情況下一顆石頭竟然從碎石一點一點的復原。

他撿起石頭檢查了一下，完好如初，這是剛剛兩人對戰餘波下的一顆沙石解體，沙石本就脆弱，一碰就碎，更別說兩人對戰的餘波了，連林墨這個活生生的人都被颳倒在一邊，沙石豈能無事。

「這是什麼能力？還能時光倒流？」小林墨驚呼道。

小林墨抬頭望向空中，執劍男子散發一往無前的氣勢，伴著時間的力量發出著強力一擊。

「時光無痕！」

兩人都發出驚世的一擊，槍和劍在接觸的一剎那就發出刺眼的光芒，天穹上轟鳴聲不斷，虛空不斷崩塌又不斷修復，甚至能看到構成世界的原始紋絡出現，在極力修補這片虛空。這樣的一擊沒有摧毀羅雲村，全靠兩人的保護，他們有意保住此地，早已加持神力庇護此地，但是仍然有對戰的餘波席捲而來，羅雲村的房子很堅固沒有受到波及，但小林墨可慘了，再次被刮飛，吃了一大口土。

「呸呸呸，好難吃啊，啊啊啊！」林墨痛苦的嘶吼，他只是在這裡安安靜靜的看打架，沒有做任何事，即使如此他還是被刮飛兩次，吃了兩口土，他怎能不痛苦。

雖說小林墨被二人波及到，吃了兩口土，但他親眼目睹了這種戰鬥，心中驚濤駭浪，兩人翻手之間就能引動天地大勢，特別是最後一擊，驚艷了整片天地，給他心中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他毫不懷疑兩人都能夠直接摘星拿月，這對於他而言是一種寶貴的經歷，兩人深不可測，究竟有多強無從得知。

「砰！」上方傳出一聲爆響，兩人分開，大戰就此結束。

「我們二人從玄州戰到此處，依舊沒能分出勝負。」銀色鎧甲男子冰冷的開口，他此刻氣勢內斂，神光環繞於身，威嚴無比，平常人看到都要繞著走，不敢觸怒。

「沈兄比之以往更加強大了。」執劍男子回應，他溫潤儒雅，超脫凡塵，身上散發著瑩白的光輝，看起來平易近人。

小林墨看到這裡有些疑惑，撇嘴道：「剛剛還打架，現在怎麼又和好了？」

上空中的兩人神識何其驚人，他們迅速掃了一眼下方，看到還有一個小孩，面容可愛，大眼滴溜溜的看著他們二人。

執劍男子看到后儒雅的笑了笑，收起長劍，落在小林墨的身前，手持長槍的男子也收起法器落在下方。

小林墨看到二人一轉眼落在他的前方，小臉驚恐，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儒雅男子看到小林墨的樣子，笑了一下，走近扶起了他，男子看清了他的容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有靈性，五官很精緻，如同一個瓷娃娃，讓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非常可愛與漂亮，身穿棕色的麻布衣，這讓儒雅男子看了甚是喜歡。

「你不用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儒雅男子看著小林墨笑道。

小林墨看清了儒雅男子的面容，好像真的很好看，他還小，對很多事沒有概念，不知該怎樣形容眼前的男子，總之就是讓他看了很舒服。

「你們剛剛打的那麼凶，嚇死我了。」小林墨拍拍胸口，小臉還浮現一絲后怕。

「我們只是切磋一下。」儒雅男子笑著說。

小林墨想起來自己還吃了兩口土，小臉頓時一黑，撇嘴小聲道：「你們還害得我吃了兩口土。」

兩人自然聽到了，身披銀色鎧甲的男子看到小林墨可愛的面容，心中也很喜歡，但他始終是冷冰冰的，說：「你要是不在這裡觀看我們的戰鬥怎會如此？」

小林墨聽后不幹了，不滿的咕噥道：「我就是上個茅廁而已，我也不想看的啊。」

兩人聽后，儒雅男子笑著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林墨。」小林墨說。

兩人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一驚，尤其是身披銀色鎧甲的男子驚奇更甚，問：「你姓林？家中長輩你可知名諱？」

「我父親叫林大山，母親叫秦靜。」小林墨始終是孩子，心性單純，看二人沒有惡意，就如實相告，但他絕對聰慧，比同齡人要早慧許多。

「這樣啊。」身披鎧甲的男子似乎略有遺憾的點點頭。

兩人探查了一番林墨的根骨，結果不算太好，談不上天才，很平庸，甚至與普通人無異，讓他們二人心有遺憾，他們頗喜歡這個可愛的孩子，心裡想著若是資質不錯的話還能帶他一起回玄州。

「你可知修行？」儒雅男子嘗試著問。

「聽過。」小林墨點頭。

儒雅男子點頭，笑著說：「這樣吧，我們相見即是緣分，而且我們還讓你吃了兩口土，我們二人答應你一個要求，作為補償，怎麼樣？」

一聽到吃土二字，小林墨心裡極不舒服，好在二人還算講道理，要補償他。

「我想要那柄劍和那桿長槍。」小林墨極不客氣，上來就要二人的法器。

二人神色一僵，略顯尷尬，儒雅男子溫潤一笑，說：「那是我們二人的本命法器，不能贈與別人，你換一個吧。」

小林墨一時不知道該要什麼，憨憨的撓撓頭道：「要不算了吧。」

儒雅男子笑了笑，說：「要不我們二人各傳你一部功法，教你修行，至於你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天賦了，如何？」

小林墨小臉一陣疑惑，但又點頭，說：「好吧。」

儒雅男子右手食指亮起一道光芒，指向林墨的腦海，小林墨腦海一陣刺痛，但這種痛楚僅一瞬就消失不見，此後他的腦海多出一部功法的記憶，名為：太清玄功。

「太清玄功.....」小林墨一陣囈語，猶如在睡夢中。

「嗯，這部功法挺適合他的。」銀色鎧甲男子點頭道。

太清玄功在玄州不算頂級功法，但也有多處妙用，不同的人修習能得到不同的造化，根據自身而千變萬化，相當奇特。修行起來雖說有些難度，但只要靜心參透還是可以成功的，在儒雅男子一門中地位沒有到不能外傳的程度，非常適合小林墨。

「我觀林墨身上有我看不透的地方，應該不像我們表面看到的那樣，這門功法剛好能測驗一下他人的悟性，全靠他自己的造化了。」儒雅男子說。

鎧甲男子聞言點點頭，他認同儒雅男子的觀點，林墨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是不似表面那麼簡單，他能感覺道林墨身上有種奇異的波動，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麼。

「我傳你一門功法和一種神術吧。」鎧甲男子手指一點，林墨剛反應過來就又陷入一陣恍惚，腦海中多出兩份記憶：渾天神訣、碎虛術。

「你這不是讓我難堪嗎？」儒雅男子苦笑，說：」我再傳你一門絕世身法，這樣也能進可攻退可守。」

「我.....」小林墨還沒喘息過來，想說些什麼，還沒說完就看到儒雅男子的手指伸了過來，他腦海再次刺痛，再次恍惚起來，片刻後腦海又多了份記憶：浮光掠影。

小林墨清醒后，委屈的不行，不滿道：「你們幹嘛啊，都拿手指戳我。」

他小臉黑的不行，眼眶紅紅的，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兩人看后心裡頓時慌了，我們這是傳功法，是為你好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欺負你了呢。

「我們這是為你好啊。」儒雅男子汗顏道，他第一次被小孩子搞得束手無策。

鎧甲男子眉頭一皺，也有點慌，他第一次看到小林墨就喜歡上這個孩子了，因為小林墨很討喜，可現在竟然好心做了壞事。

「我們傳你功法是在幫助你，你若是功法學的好日後就能來找我們玩了。」儒雅男子擦了擦汗，安慰道。

小林墨聞言面色舒緩了一點，看著眼前的兩個男子，眼眶通紅無比，委屈的撅著嘴小聲問：「我為什麼要去找你們玩？」

兩人聽后無言，儒雅男子輕笑道：「這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了，我們隨時歡迎你來找我們玩。」

「好了，我們該走了，這裡有遺迹現世，我們還得與宗門探查這裡的情況。」鎧甲男子說。

儒雅男子點點頭，摸了摸小林墨的頭，說：「我們要走了，日後有緣再見。」

說完后，他起身與鎧甲男子轉身就欲離開。

「等等。」林墨喊了一聲。

兩人聽後轉身，姜離疑惑的問：「怎麼了？」

「我以後去哪找你們玩啊？」林墨說。

兩人聞言相視一笑，小孩子終究是純真無邪，儒雅男子看向他說：「我叫姜離，他名沈萬秋，我們住在玄州的虛劍閣與靈天宗。」

「姜離，沈萬秋，虛劍閣，靈天宗...」林墨默念了一下。

隨後他們二人轉身離去，留給他兩道背影，只聽見姜離的聲音傳來：「這幾天我們都會住在附近，說不定哪天就碰見了。」

小林墨看著他們的背影，是那麼高大，那麼溫和，兩人給他的感覺使得他如沐春風。

他小臉上有一絲期許，心中一陣觸動，他記住了兩人的名字以及地址，雖是萍水相逢，雖是無意之相遇，但兩人的到來於林墨而言如同夜幕下的星河，璀璨閃耀，二人的背影註定讓他難以忘懷。

林墨點點頭，兩人漸漸消失在視線中，就此不見，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悄無聲息的回到屋裡繼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