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聲嬌吟
只有像沈嘉怡那樣奇葩的母親才能想出讓自己女兒把手指反搭在醫生胳膊上這樣奇葩的診脈方法。在沈嘉怡這樣有著強烈女權意識的女人看來，被男人摸和摸男人絕對是有著本質區別的原則性問題。
江山有些哭笑不得，這到底是誰給誰看病啊。「難道此前像柳院長那樣的醫生都是這麼診脈的？」
「當然不是……」沈嘉怡嫣然一笑。
江山皺了皺眉頭，「那為什麼不能讓我正常診脈……」
沈嘉怡的眼中微微一個晃神，「那些都是老頭子……而你……你……太難看……」
「我……」江山不免氣結，這叫什麼狗屁邏輯啊！
不過此時不是糾纏這些的時候，江山也懶得和她枉費口舌。他深吸了一口氣，閉目凝神，開始尋找林菲兒那微弱的脈搏。正如師父所言，人的身體如琴，各路經脈如弦，每個不同的身體自成一曲玄妙之音。哪根琴弦稍有雜音，高明的醫者一聽便知。
江山閉目傾聽良久，突然睜開眼來。
「怎麼樣，沒那麼簡單吧……」柳青雲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了過來，屏住呼吸仔細著觀察著江山臉上微妙的變化。看到江山一臉的錯愕，心中未免倒有幾分得意。「如果只是虛寒之症，那北派神針的還魂針和南派藥王的千金方足以化解，怎麼可能越治越嚴重……」
「這位小姐的體質異於常人……那些雕蟲小技只能是杯水車薪，甚至適得其反……」江山搖了搖頭。
好大的口氣！柳青雲皺了皺眉，不覺哼了一聲。竟然把名滿天下的還魂針和千金方說成是雕蟲小技？
江山對柳青雲表現出的不滿渾然不覺，依舊自顧自的說道：「漸凍症……這個名字說起來倒也形象……小姐體內確有一股極寒之力阻斷了幾條經脈，或者也可以說是……凍住了……」他微微頓了頓，沉思片刻，「不過，肝經腎經卻意外受損，這個……柳院長，除了你剛才說的針法藥劑之外，還用過什麼葯？」江山眉頭緊鎖，這種損傷的特徵和他腦海中所有中藥的特性都不一樣。
柳青雲的身子一震，身為京城名醫，他當然知道江山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除了中醫藥之外，還用了一些西醫療法……有些神經類藥物……和激素類製劑……」他的頭上開始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這些西藥的副作用有多大，他心裡清楚，可是並不代表沈嘉怡這個母老虎也清楚。江山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沒準兒就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哎……」江山微微嘆了一口氣，扭過頭看了看柳青雲，又看了看沈嘉怡，欲言又止。
「你嘆什麼氣啊！你到底會不會治啊！」沈嘉怡雖然聽不懂他們所說的醫學術語，可是從江山的話里話外也頗聽出幾分葯不對症的意思。聽說女兒的肝腎受損，她的心裡就更急了！
「沒治過，難說會與不會，不過可以試一試……」江山說道。
「那就是趕快試啊，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矜持個屁啊！」沈嘉怡覺得自己突然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一點亮光，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和柳青雲糾結用藥的問題了，只求得死死抓住江山這根救命稻草才好。
江山無奈的苦笑，「我倒是想試，可是你不讓我動手啊……」
沈嘉怡的臉上浮起一片殷紅，「我那是不讓你亂摸，又不是不讓你診病，一個大男人怎麼心眼兒那麼小啊……好了好了，現在可以摸手了……別的地方還是不許摸啊……你小子要是敢動歪心思，小心我剁了你的手……」
江山簡直哭笑不得，這麼多毫無道理的禁忌，哪裡是看病，簡直就是受虐幻想症啊！他搖了搖頭，連柳青雲都對這個女人如此忌憚，自己就更不是人家的對手了。他索性也不多說，讓林菲兒伸出兩隻手掌平放在自己的掌心。
「我現在幫你慢慢調理呼吸……你的手心會慢慢發熱，身體也會慢慢發燙，也許會有點疼……如果你忍不住了就叫出來，不過，我沒喊停之前你絕不能把手抽回去……你聽明白了嗎……」
「嗯……」隔簾后輕輕柔柔的答應一聲。
江山的指尖在林菲兒的掌心一點，一股暖流如漣漪一般在她的掌心蕩漾開來，徐徐貫透她的雙臂直入胸懷。她渾身一顫，不是怎的，臉上一時紅霞亂飛，待到和他掌心相接，竟然飄飄進入一種不可思議的玄妙世界。
林菲兒隱隱感覺有一道柔美的亮光自頭頂傾瀉下來，轉瞬之間，整個身體如沐甘霖，每一個毛孔都似乎變得通透無比，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愉悅的呼吸。一種極致的酥麻鬆軟之感悄悄地從身體的最深處鑽了出來，讓人頓生無限快感，催生無限幻想。
雖然隔著帘子，可是林菲兒周身上下各處被江山所打通的細微感官早已在她的心中將這個男人的形象勾勒得清清楚楚。在他耐心的引導之下，林菲兒的呼吸漸漸變得和他一樣綿長而有力，從他的掌心不斷傳遞過來的熱量讓她的懷中如抱暖陽，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她的體內緩緩合聚，通體隱約發出溫潤的光芒……
林菲兒在朦朧之中忽覺一線陽光在自己的背上輕輕一點，果然像他說的有一點疼，她緊緊咬住嘴唇沒有叫出聲來，卻將十指緊緊扣住他的手掌，死死的攥著。骨髓精華所在，一點殷紅如遊絲一般纏綿靈動，搖曳多姿。來不及慢慢欣賞其美輪美奐的舞蹈，轉瞬之間，這一絲血紅便彌散開來。剛剛才如牡丹花開，嬌艷無比，霎那間竟如大河奔流，巨浪翻滾……
「啊……」林菲兒還是忍不住叫出聲來。不過絕非痛苦的呻吟，而是嬌媚的低吟。
「把帘子拉開……」江山對沈嘉怡說道。
「幹嘛？」沈嘉怡有些猶豫。女兒剛剛那一聲嬌吟把她也弄得臉熱心跳。這是什麼治療方法？男女雙手緊緊相握，偶爾還驚世駭俗的叫一聲出來？別被這小子忽悠了吧，我怎麼總覺得他的臉上有些色迷迷的？
「把帘子拉開……」江山又說了一句，這一次的語氣不容置疑。
「幹嘛……」沈嘉怡望著江山堅定的眼神，自己的氣勢悄然弱了幾分。
「趁她體內的寒氣四散奔逃之際，即刻用灸法將寒氣導出體外，如果等到寒氣重聚，那就麻煩了……柳院長，麻煩你把我那隻箱子里的艾條點上十八根……不，是十九根……有一路寒氣藏得好深……」此刻的江山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君臨天下的霸氣，沒人敢違背他的旨意。
刷拉一聲，隔簾拉開，沈嘉怡和林菲兒四目相對，不覺驚叫一聲！
林菲兒那張蠟黃的臉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一樣，圓潤飽滿嬌嫩可人，那一點蒼白的櫻唇更是變成了水嫩豐盈的桃花顏色！
此時，柳青雲那裡也手忙腳亂的從江山隨身攜帶的木質提箱里，翻出一捆如牙籤粗細的艾條，數出十九根，用打火機點燃，一邊搖滅了火焰，一邊急匆匆的遞到江山手上。
「那個誰，白神醫，這個用不用脫衣服啊……」沈嘉怡看到女兒大病初癒似的嬌憨美態，心中震撼，可是要讓女兒和這個年輕得過分的男人坦誠相對，她的心裡總覺得過不去這個坎兒。
江山目無表情的將柳青雲遞過來的艾條錯落有致的夾在指縫中，「第一，我不姓白。第二，這是灸法，不脫衣服也可以……」
沈嘉怡的臉上微微一紅，「哦……那為什麼那些老傢伙給我女兒針灸的時候總要求脫衣服……」她並不懂得所謂的灸法和針法有什麼區別，既然這位神醫不要求脫衣服，她自然要對那些老傢伙的動機表示強烈的懷疑。
聽話聽音，柳青雲明白人家什麼意思，忍不住滿臉通紅的撇清道：「隔衣施針有諸多禁忌，一來難以尋穴，二來影響消毒效果，最關鍵的是難以及時觀察病灶在皮膚上的映射反應……即使是號稱葯不沾身的灸法，也是最好脫衣治療，否則藥力阻隔，功效也必然減半……」
沈嘉怡看了看一臉窘迫的柳青雲，仍然半信半疑，「說得好像真事兒似的，那人家為什麼就不用……」在她的眼裡，江山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讓女兒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這個不說是神醫，怎麼也算半仙之體了！這個時候數落起柳青雲更像有了主心骨一樣。
「其實也不是不用，小姐正值妙齡，終究要考慮到男女有別……再說，小姐這件真絲睡袍足夠輕薄透氣，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還有，我手裡的艾條就要燒盡了……你們是想聽我繼續給你們解釋，還是讓我靜下心來好好治病……」江山微微皺了皺眉頭，對這兩個人在自己耳邊不停聒噪頗為不滿。
沈嘉怡和柳青雲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眼前這個年輕人所表現出的神奇能力早已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所以，這個時候他的一句話也似乎有無盡的威嚴。
「我現在要鬆開你的手……你幫我倒數十個數好不好……我好估算一下時間……」江山握著林菲兒的手，溫柔的說道。
「嗯……」她的臉紅紅的，眼睛里閃動著柔美的光彩。
「好，開始！」江山的手陡然一松，頃刻之間星光點點，艾香四溢，文火燒灼之下的藥力直透百會、極泉、神藏、天樞、至陽、魂門等十九處要穴。江山的手法極為玄妙，迴旋飄逸，洋洋洒洒，一根根葯香裊裊的艾條竟然如舞蹈一般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不可思議的幻影。
沈嘉怡那邊早就看花了眼，只覺得葯香醉人，心曠神怡。
柳青雲卻看得目瞪口呆，驚心動魄。這小子竟然在十秒鐘之內隔空連刺一百多針，其中點、按、刺、撩、旋、挑、牽、引，手法變化萬千，他竟然以強悍的內力引導藥力沖開穴門，將林菲兒體內的極寒倒逼而出！
十個數堪堪數完，江山手中的艾條也盡數化為灰燼，而林菲兒身上的睡袍卻鼓脹起來，隱約之間似有獵獵的風響。
「哪兒來的風啊……哎呀，好冷！」沈嘉怡不明所以，將手伸過去輕輕一探，竟有一股刺骨的寒意，嚇了她一大跳！
「不要緊，一會兒就好了……寒氣逼出，接下來就要發熱了……等汗退之後給她換上乾爽的衣服，睡半個小時以後讓她泡一個熱水澡，我寫幾味中藥放在洗澡水裡，一小時之內將水溫保持在45度……今夜不要進水進食……明天早上，她想吃什麼你就給她弄點兒什麼……」江山一邊仔仔細細地囑咐著，一邊隨手寫了一個方子遞到沈嘉怡的手上。
「這樣就行了？」沈嘉怡的臉色緋紅，心裡怦怦亂跳，就這麼變魔術，跳大神似的比劃幾下就好了？這個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嗯……好好調理調理就行了……」江山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將自己隨身攜帶的裝滿針灸草藥瓶瓶罐罐的木質小提箱收拾好。
柳青雲那邊依然沒有回過神來，江山這一番驚人的表演在他的腦海中如驚雷一番喚醒了一段塵封的記憶。
所謂針灸之術乃是針法和灸法的合稱，施針的手段相對簡單易學，療效也比較明顯。而用灸的方法則需要以極強的內力驅動，效果因人而異，是所謂玄之又玄的神鬼之學，絕不是一般人能駕馭得了的。所以時至今日，真正的灸法早已失傳，只有民間偶爾用到的火罐，熏蒸之術還隱隱保留著一點灸法的影子。
柳青雲的師父曾經給他描繪過傳說中神農帝所創的炎龍九針，乃是集針法和灸法之大成的神跡。據說施展起來，赤焰飛空，龍騰九天……
「柳院長，我們現在可以吃飯去了吧……」江山早已經飢腸轆轆不堪忍受了。
「啊……哦……好好……我馬上安排，馬上安排……」柳青雲如夢初醒。他雖然不知道江山剛才使的是不是炎龍九針，可是他絕對可以肯定這小子絕對是萬中無一的醫道奇才！柳青雲心中忍不住一陣狂喜，原以為秦沛派來一個傻小子存心看他的笑話，誰知道人家送來的是如此驚世駭俗的寶貝啊！
江山撩起長衫，在沈嘉怡母女柔情似水的目光中，瀟洒倜儻的邁步往外走，突然眼前一黑，腳下一軟，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他只記得自己在來的路上為了省錢，已經好幾頓沒吃飯了……
他只記得自己第一次借用龍脈的火力給人家治病的感覺是何等的酣暢淋漓……
他只記得那個將自己抱在懷裡的小護士的胸懷是那麼的香甜酥軟……
他只記得另一個小護士桌子上泡好的速食麵是冠絕天下的極品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