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說有妖就有妖

第7章 我說有妖就有妖

老闆娘低頭看見那黑鐵令牌上只有一個「武」字浮雕,認不得這是出自哪個衙門,扭頭去看縣令,欲求其幫助。縣老爺對她不理不睬,索性轉過視線裝作沒看見。

縣太爺聽到「武安司」這三個字的時候,搜腸刮肚一番后心裏疑惑道:「朝廷里什麼時候有了這個機構,沒聽說過啊?」又不好意思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露怯去詢問王捕頭,只有收起疑問,暫且看下去。

當周元亨隨意扔出那塊令牌后,縣太爺的目光就釘在上面沒移開,他認得這確實像朝廷製作的金牌樣式,只是和他見過的諸多令牌不同,沒有這麼黑的。

走上去把令牌撿了起來,一面是個「武」字,另一面是浮雕獸圖。

定眼細看,是一隻栩栩如生的下山猛虎,兇猛神態躍然而出。他心裏面咯噔一下,心道:「朝廷儀制,文禽武獸,這是武官的牌子,而且還是四品!怎麼會握在他一個小娃娃手裏?」側眼偷偷打量周元亨。

將令牌捧在手上,吹了吹灰塵,又拿在胸口上擦拭幾番,笑臉躬身遞了過去,道:「大人,這麼重要的東西還請收好。」

見周元亨接了,立馬替自己撇清關係,解釋道:「大人洞若觀火,真乃神人也。下官其實早就懷疑他們這兒有些不尋常了,這才特來明查暗訪,想抓個人贓並獲。可這群賊人實在太過狡猾,下官險些就中了他們的計策,錯信奸人!」

又轉過身來,正義凜然對着老闆娘道:「大人能來封店,自然是將你們的條條罪狀調查得一清二楚,大人說你們藏了妖,那就是藏了妖,還能冤枉了你們不成。」對左右捕快下令道:「大人都發話了,你們還等什麼,快,把這婦人和這群同黨一塊帶回衙門,還怕找不出妖怪來不成!」

店外已經聚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雖然都不敢靠得太近,但民眾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到這個地方了。

縣太爺這個做法實在讓老闆娘寒心,高聲哭喊道:「冤枉啊,冤枉!縣老爺,你不給我們做主就算了,還來倒打一耙,亂言坐實我們的罪,這個地方你不是最知根知底嗎。」

縣太爺不是怕惹禍上身,要棄卒保軍嗎,她就要做狗皮膏藥讓你揭了還有一身味兒,打定主意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把自己的命運和縣令綁在一起。

縣太爺氣得跳腳,事關自己的官運前途,豈容得這婦人在大庭廣眾下揭發自己,跳步上前,扯著袖子狠狠打了幾個嘴巴子,手都扇得麻了,疾聲厲色道:「好你個賊婦人,竟敢污衊朝廷命官!來人,掌嘴!」

自己打了還不罷休,讓左右兩名捕快繼續,要打得她說不出話來。

縣太爺急忙向周元亨解釋,道:「大人,您可千萬別聽信了這惡婦的一人私言。下官愛民如子,兢兢業業,是兩袖清風啊,此間百姓人人讚頌,死後還承諾要給下官塑像立廟。」

雖說武官管不到文管的頭上,但面前這人小小年紀就坐擁四品官職,心想不是皇親貴族就是世襲子爵,他這個九品芝麻官是得罪不起的。

周元亨抬起了手,示意挽起袖子準備掌嘴的兩人停下,道:「夠了,我又不是刺史督察,他為官如何自有專人調查。武安司只管兩種人,一種武人,一種妖人。」

縣太爺鬆了口氣,已經在想待會兒去哪兒宴請上司了。

周元亨指揮幾個捕快去店裏面搜查,面無表情對老闆娘道:「放心,只要你肯配合,如沒有搜查到藏妖的證據,我們自會離去。武安司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走一個壞人。」

他如此興師動眾而來,不過是想要教訓一下這裏的人,為自己、為沈青兄妹,也為諸多和他們一樣,被賣到此地逼良為娼的可憐兒出一口氣,讓老闆娘長長記性,以後憑着良心做生意。

至於那幾個人販子,一早就被抓進牢裏關起來了,後半輩子是別想出來了。

老闆娘坐在地上,面色慘變,怔怔不語,一顆心狂跳不止,心中道:「沒事的,一定沒事的,這麼久了都沒出事。」

不一會兒,捕快抱出來一個少女,一見到周元亨就喜笑顏開,道:「元亨哥哥你真的來救我們啦,我哥說得真准!」

縣太爺一聽這個稱呼,渾身驚出冷汗,面色慘淡。

周元亨讓捕快將沈小妹放在自己身邊,見她衣服穿得輕薄,脫下了自己的袍子替她掩上,道:「我走後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沈小妹指著老闆娘道:「她可惡,是壞人,叫人打我哥,還打我腳心。」把自己紅腫滲血的腳抬起來給他看。

老闆娘此時已經陷入了痴獃的狀態,對周圍發生的情況不聞不問。

周元亨道:「還有呢?」

縣太爺一顆心幾乎是要停止跳動了,要是沈小妹說出他的事情來,瞧這少年行事的作風,自己不死也要殘了。

沈小妹搖了搖頭,道:「沒了。」

有一名捕快走了出來,手裏提着沈青,道:「大人,在柴房裏發現了這個怪異少年,不知是您要找的嗎。」

周元亨點了點頭,讓他把人帶過來。

沈青一張臉變得青紫色,發梢和睫毛都結著冰霜,蹲在地上抱着身子,牙齒打顫,道:「火,給我火。」

周元亨下令道:「劈幾張桌子,在地上做個火堆。」

捕快拔出刀來劈砍桌椅,很快就在沈青的面前架起了一個柴堆,朝裏面扔了幾個油燈,很快就燒繞起來。

沈小妹碰了一下沈青的身子,奇怪道:「哥你身子怎麼這般冷啊?」把周元亨給她的袍子披在沈青身上,並抱着,用自己體溫去驅逐他的寒氣。

沈青推開她,微笑道:「哥烤着火已經不冷了。」

周元亨濃眉深鎖,看了一眼左側那名使劍的武者,後者立即會意,上前拉起沈青的手腕,替他把脈。

把完脈后,那人道:「公子,他這是中了妖毒。」

眾人一片嘩然,都心道:「原來這裏真的有窩藏妖怪,不是故意來找茬的啊。」竊竊私語猜測起誰是妖怪來了。

周元亨道:「庄叔你可有法子解毒嗎?」

使劍武者搖了搖頭,道:「眼下我只能替他緩解寒毒侵入心脈,要徹底拔出毒素,還是要找醫師來。」

說罷,舉掌輕拍在沈青胸口,體內元炁運轉,掌中形成一股吸力,將他的寒毒一點點吸入自己體內。

沈青烏青的臉色變得越來越淡,寒氣進入使劍武者體內,又被他以元炁吞噬,化作一團團霧氣從體表散出。

片刻后,使劍武者撤回手掌,道:「好了,寒毒暫時被壓制住了,一天之內是不會發作的。」

周元亨蹲在沈青身旁,問:「是誰幹的?」其實捉妖是他隨便找的一個借口而已,哪裏會想到這裏真的有妖。

不過既然撞上了,那就必須要將其剷除。

沈青分開雙手烤着火,道:「你見過的,是那龜公。把你的人叫出來,他們對付不了的。」

縣太爺忽然道:「他們進去也有些時候了,就把是每間房搜一遍也該出來了。」

周元亨一共派了十三個捕快進去搜查,只有送沈小妹和沈青出來的兩個回來了。

老鴇也想起了什麼,朝着樓上擠作一團的姑娘看了幾眼,一臉惶然道:「這裏鬧成了這樣,怎麼不見後院的姑娘和公子們出來啊?」

周元亨當機立斷,站起身來對縣太爺道:「你帶兩個人出去將街上聚集的百姓引導勸散,別靠這裏太近。」又對王捕頭道:「叫幾個機靈點的去附近的望樓上監視這裏,發現任何異樣立即以響炮通知。你則帶着剩下的捕快把守在門口,屋裏的人檢查一個放出去一個。」

縣太爺如蒙大赦,巴不得立刻就逃離這個危險之地,面露喜色,又醒悟此時不是該高興的場景,做出一副嚴肅樣子道:「大人放心,下官保證完成任務,讓方圓三里之內無百姓在場,替大人清除顧慮。」說完就隨便點了兩三個捕快,咋咋呼呼出去遣散人群。

安排完官差的任務后,周元亨又對身側兩位武者道:「那妖躲在裏面不敢露頭,修為應該不高,不過謹慎起見,還是勞煩庄叔出馬吧。」

使劍的武者名叫庄奉儀,點了點頭,道:「子煒,公子的安危就在你身上了,打起十二分精神!」

沈青不了解這個時代的武者,但妖怪似乎和他那個年代的相差不多,舊時的觀念讓他有些擔憂,道:「他一個人能行嗎?我看要不還是溜了吧,別搭上一條命,不值得。」

周元亨倒是輕鬆自在,還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放心,庄大叔可是打通了六條奇經脈絡的上級武者,對付這種藏在市井中的小妖,遊刃有餘。」

不說還好,一說讓沈青更加覺得毫無希望,準備隨時帶着沈小妹逃走了。

奇經八脈都沒有打通完,在他們那個年代,這充其量就是個剛入門的築基境,打幾個沒修為的妖獸都費勁兒,更別說是白臉兒男這種可以化形斂氣的大妖了。

沈青心裏感嘆道:「這個年代的武人已經衰微到這個地步了嗎?強者也才這個程度,真不知是怎麼和妖怪對抗至今的。」

縣老爺辦事還是挺有效率,一出面,烏泱泱看熱鬧的人群立時做鳥獸散,走了個精光。在王捕頭等的監視下,樓上的女人排著隊,一個接着一個走出群艷樓。

許久沒人關注的老闆娘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朝着店裏面跑去。周元亨注意到了,一抬手,身旁的使刀武者徐子煒身形一閃,攔在了老闆娘面前。

老闆娘張牙舞爪撲上去,道:「讓開,讓我進去找他!」徐子煒側身一步,一記手刀劈在她脖頸上,打暈過去。

徐子煒道:「如何處置?」

周元亨道:「看樣子她和那個妖有些關係,先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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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照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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