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消失地 第九十五章

「老朋友，好久不見。」遠在西荒之地，一位老者身後跟隨著一支整齊的部隊，在漫天黃沙之中佇立，呼嘯聲中，萬獸之王的巨大身形出現在他們面前，面對如此龐然大物，在場所有人臉上沒有一絲恐懼，甚至連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都看不見，這些人就好似雕像一般一動不動，沒有任何氣息波動，但是萬獸之王伯比奴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壓力，這不是他第一次面對這群可怕的部隊，早在第三次大陸戰爭時期，他在邊境就與這支可怕的部隊交過手，他們正是馬克西姆麾下的魄羅軍團。

伯比奴看著眼前浩浩蕩蕩的魄羅軍團黑壓壓的一片旌旗隨著風沙飄揚著，他心裡有些退縮，這也是他為數不多能感受到恐懼的事情。

「大陸元帥，為何帶著魄羅軍團進到我們萬獸一族的西荒之地？」伯比奴隨手一揮，驅散了飄蕩在空中的黃沙，在他身後也佇立著無數身形巨大的萬獸統領，形態各異，只要你能想得到的形態不管是鳥獸飛禽，還是虎豹豺狼他們都有，只不過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身形巨大，就好似躺在遺忘之地的那些巨神兵，面對極具壓迫力的魄羅軍團，他們紛紛靠近伯比奴，只要馬克思姆和魄羅軍團有任何異動，他們就會出擊。

「各位統領族長，老夫這次來，並不像與你們發生衝突，只不過想找伯比奴族長借一物，當然，我也會支付與之相匹配的報酬。」馬克思姆眯著眼睛，相比十數年前，如今他的模樣顯得愈發衰老，原本還算矍鑠的精神現在走起路來也有些搖晃，可即便是這樣，伯比奴卻絲毫不敢懈怠，只要他馬克西姆還存在這個大陸之中，就沒有人是他的對手，沒有人能夠抵擋的住他的魄羅軍團。

「大元帥想借何物？」伯比奴心裡暗自提防著他，人類是他從來都沒有相信過的族群，哪怕他萬獸之王統領大陸萬獸，也無法有把握將人類徹底從這個大陸清除，人類的狡詐虛偽，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可人類卻也是勤奮堅韌，能夠為了自己的目標步履不停的前進，與人類相處數百年，伯比奴卻從來沒有真正的了解過人類，只有唯一一個女人，讓他感覺到人類所謂的感情，就是艾玲。

「我想要借的東西很簡單，阿魯納斯之殤。」伴隨著馬克西姆的話音落下，在他面對的萬獸發出了憤怒的咆哮，震天的怒吼將整個西荒之地的黃沙震得漫天飛舞，與他們不同的是伯比奴卻十分冷靜的盯著馬克西姆的眼睛，似乎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感覺憤怒，反而十分玩味的笑著。

「大元帥可知道阿魯納斯之殤是我萬獸一族的秘寶，只有萬獸族長才能使用，我很好奇，你為何知道此物？你想用它做什麼？能給我相匹配的報酬又是什麼？」伯比奴冷靜的聲音響徹整個西荒之地，所有獸族之人聽到后不再咆哮，而是靜靜地聽著他們二人的對話。

「老夫在大陸之中活了這麼久，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馬克西姆似乎早就知道伯比奴不會發怒一樣，拍了拍自己的坐騎安撫這它焦躁的情緒，繼續說道：「阿魯納斯之殤，亡魂之殤，能夠召喚任何形態的靈體，但本身並沒有任何威力，當初光明神為了寄託自己對於被囚禁神之子的思念之情所製造出來的神器，後來萬獸一族的族長為了復活族長伯錫金向光明神借用，之後隨著諸神之戰降臨，這個神器便留在了你們萬獸族，成為鎮族之寶一代代流傳下來，我說的沒錯吧。」

「沒錯，阿魯納斯之殤確實本為人類神器，只是如今這枚神器已經成為我們萬獸一族的圖騰，對於我們來說意義非凡。」伯比奴伸出自己巨大的手掌，如同樹枝一般的手指上有一枚海螺似的圓環套在他的一根指頭上，這就是阿魯納斯之殤。

「很簡單，我只是想要召喚一位已故亡靈詢問一些我想要知道的事情，然後就原物奉還，至於我說的報酬，我可以將神諭者帶回來交到你身邊，這個條件如何？」

伯比奴聽罷，眉頭微挑，這個條件讓他十分心動，艾玲的離去讓伯比奴心裡十分痛苦，他不是沒有想過利用阿魯納斯之殤將艾玲的亡靈召喚回來永遠的陪伴著自己，可是，阿魯納斯之殤召喚亡靈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個代價十分巨大，呼嘯的風沙中，馬克西姆與伯比奴相視而立，沒有人知道，他們最後的決定是什麼，而雷德與布雷特邊境處的泰勒此時也正與米爾德文斯相互對峙著。

泰勒緊趕慢趕終於在越過梅森森林后找到了也剛剛繞出森林的米爾德文斯一行人，踏入雷德境內之後，米爾德文斯就能感受到如今的雷德已經與他印象中的雷德大有不同，在他印象里雷德的破敗和殘舊如今早已經煥然一新，就連邊境守衛哨所也十分堅固，他不敢想象僅僅十多年，雷德人就完成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主教大人？您這是…」邊防兵顯然對於泰勒的出現十分吃驚，他沒有收到任何關於主教離開雷德的消息，更沒有收到要途徑他們哨所返回雷德的消息，突如其來的一群人讓他們有些慌亂，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你先去忙吧，這裡我來處理，不要泄露我的行蹤。」泰勒將這名士兵支開，重新來到米爾德文斯面前，說道：「老前輩，我這可是緊趕慢趕才把你追上，您現在可不能像以前那樣隨意進出雷德了，沒有主教密令或者軍部通行令，這裡所有的人都不會對您老放行。」

米爾德文斯這才看見所有雷德士兵的左臂上綁著一條黑色綢帶，打著一種特殊的繩結，這是王朝的一種喪葬禮儀，只有某位重要的部落領導者例如族長或者神司祭祀逝世后才會所有人佩戴這種綢帶打著繩結。

「雷德有哪位長者過世了嗎？」米爾德文斯此時有些愧疚的問道。

「是的，庫樂大祭司長上個月離世。」泰勒說的十分平靜，雖然庫樂身為雷德大祭司長，但是在布雷特無論是軍部還是皇室幾乎無人不曉，當初他獨自一人在佩德其爾力戰瑟蕾兒的過往至今還有不少人提及。

「你是說庫樂·維納利·維德薩？」米爾德文斯熟練的說出庫樂大祭司長的全名，倒是讓泰勒大吃一驚，難不成他認識庫樂？

「前輩，您認識庫樂大祭司長？」泰勒試探性的問道。

「不認識，看你的語氣應該是不知道了，你口中的庫樂大祭司長，也是神族後裔。」此語一出，驚得泰勒睜大雙眼不敢相信，庫樂居然也是神裔？什麼情況？

「米爾德文斯前輩，您不是說笑吧？」泰勒還是不敢相信，他與庫樂相識數十年，從來沒有感覺到庫樂體內蘊含著諸神氣息，哪怕是他彌留之際，自己就在他面前，要是真像米爾德文斯所說，自己體內的諸神氣息必定有所感應，就像現在自己能夠感應的到米爾德文斯體內光明神裔的氣息一樣。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隱藏自己的神族氣息，不過自古以來，諸神後裔之間都有所聯繫，我所知道雷德現存的幾個神族後裔中，庫樂這個稱號就是曾經死亡之神維薩奇使用過的稱號，他的神裔同樣延續了這一份榮耀。」米爾德文斯確定自己的所說無誤。

庫樂是死亡神維薩奇的神裔，那就意味著凱希爾也有可能是神裔，那麼凱希爾體內被封印的氣息就是諸神氣息，怪不得自己的諸神本源氣息會對她體內的氣息有如此強烈的吸引力，想到這，泰勒突然明白了，庫樂為何到死都不願意說出凱斯爾體內被封印氣息的秘密，這樣一切都解釋的通了，封印在凱希爾體內的封印是用來封印庫樂一族的諸神氣息，庫樂祭祀長一定是知曉了某些真相，才讓自己的孫女不再受諸神氣息的禁錮，才將自己一族的氣息封印在她體內，為的就是讓凱希爾乃至庫樂一族後人作為普通人生存下去。

「雷德主教，老夫冒犯，我本意想讓陛下將你拖住，我來雷德召集剩餘的神族後裔，將你體內的諸神氣息剝離，不是老夫無理取鬧，諸神氣息並不是一種值得人類追逐的力量，你們都不知道這股氣息的可怕，如果可以，我希望雷德主教能夠告訴我你體內的諸神氣息來自何處。」米爾德文斯再一次問著泰勒。

泰勒搖了搖頭，說道：「也恕晚輩無理，雖然前輩身為神裔，但是我現在無法完全相信您，我只能說，我體內的諸神氣息並不會像你們想象的那樣給大陸帶來災難，我既身為雷德主教，自然知曉其中利害，所以請前輩返回布雷特吧。」

米爾德文斯看著泰勒堅定的眼神，晌久，無奈的搖著頭，嘆氣道：「罷了，人類從來都不會知道自己多麼渺小，所有力量的獲取都需要付出代價，諸神如此，人類亦是如此，只是從來沒有人想要放棄，因為貪婪早已經紮根在人類內心深處。」

看著米爾德文斯有些絕望的眼神，泰勒心裡也不好受，但是他說的沒錯，人類一直都在試圖駕馭不屬於自己的力量，而且還不知足，真正能像庫樂那般秉持本心的氣息者在大陸上太少了，亡靈之力，亡靈祭司如此強大的力量，庫樂祭祀長硬生生的將其拋棄，哪怕它們屬於諸神氣息，他從未留戀過，不得不說，即使是泰勒自己也無法做到對於力量的輕易捨棄。

就好比當初虛靈之冠的那枚寶石，正是因為他知道擁有神器的力量可以讓他大概率覺醒本源氣息的力量，他沒有考慮過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貪婪的本性讓他選擇隱瞞這一切。

「前輩，能問您一個問題嗎？」泰勒看著他們將要遠去的背影，突然密聲對米爾德文斯問道。

「問吧。」走在眾人之後的米爾德文斯稍微停頓了一下后，轉過身來看著遠處的泰勒，彷彿看到了他周圍恐怖了氣息帷幕，這股力量他只見過三次，第一次是在撒蒙女王身上看見過，第二次是在馬克西姆身上，第三次就是眼前的少年。

「當初諸神之戰，神裔知曉多少其中的秘密？」

「年輕人，我只能告訴你，那是一場本不該存在的戰爭，或者說那是一場人類不應該知曉的戰爭，要是有緣，你會遇到屬於雷德諸神的神裔，那時候或許你會明白我為何這樣說了。」

米爾德文斯一行人徹底消失在梅森森林之中，泰勒獃獃的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遠去的方向，沒有人知道此時他在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