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時空九

林霂深從小就有兩個心愿。

一是能讓母親給他生一個嬌嬌軟軟的妹妹。

第一個願望目前還沒能實現。

他今年五歲,可祖母說母親的肚子還是沒有動靜,他時常聽到林珩止說,有一個他就可以了。

林霂深無數次在心中拒絕。

他記不清多少次在沈府家宴中看見,表哥旬硯抱着妹妹,說她又軟又可愛；大伯家的表哥也有一個漂亮的妹妹,雖然那個妹妹不愛笑,看着他們的眼神冷冷的。

就連皇上伯伯家的哥哥，都有可愛的三公主妹妹。

只有他沒有。

這日林霂深下學后，看見太醫進了沈姝顏的屋子。

他悄悄扒著門站在門口,發現太醫笑得好不快樂，「郡主有喜了。」

林霂深愣了一下，趕緊往裏邊跑。

抱住沈姝顏的大腿直接問：「母親,有喜是什麼意思呀？是不是就有小妹妹了？」

沈姝顏臉色尷尬,揉揉他的腦袋說：「也可能是小弟弟。」

「一定是小妹妹。」林霂深握緊拳頭。

沈姝顏再度遇喜的消息讓林珩止又開始心驚膽真的生活，林霂深無數次看見,林珩止貼著沈姝顏的肚皮說話。

他聲線清冷好聽,可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也不好聽。

「希望你是個姑娘,不要像林霂深那樣皮實,乖一點。」

林霂深氣餒,他就知道林珩止只會嫌棄自己。

畢竟在這個家裏面,沈姝顏的地位最高。

還記得聽照顧他的夜鶯姑母說，他三歲那年，林珩止上前線,回來時渾身都是傷口,當時沒有立刻醫治，反倒是進宮復命。

這事情被沈姝顏知道后，她冷著一張臉直接闖進了養心殿。

瞪着皇上說：「結束了嗎？若是結束了，皇兄，我就帶人回去了。」

皇上當時沉默了一瞬，大手一揮趕緊讓她帶着林珩止離開了養心殿。

林霂深聽夜鶯說：「後來我聽皇上對皇後娘娘說起，郡主當時的臉色，就像是但凡皇上嘴裏吐出一句不行，就要殺人。」

林霂深當時就覺得，沈姝顏真厲害，皇上面前都敢造次。

他不知道皇上與沈姝顏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沈姝顏敢那樣對皇上，但是林霂深看得出來，皇上與沈姝顏之間，一定有秘密。

後來林霂深才知道，原來沈姝顏是皇上的妹妹，先帝去世前，將他留在床邊要他發誓，但凡觸及沈姝顏，一定要以她為先。

林珩止與皇上更是過命的交情，當年與晉國交戰，皇后遇險，林珩止以命為他們二人開了一條血路。

沈姝顏懷孕后，林霂深總是喜歡許願。

跟着祖母去上香時，跪在神靈前許願，希望能給他一個妹妹。

生辰時，母親為他做了碗面，他吃下第一根時也許願，希望能有一個妹妹。

只可惜事與願違，沈姝顏疼了一天一夜后，生下的還是個兒子。

林霂深難過的紅了眼睛，看着皺巴巴的小猴子，他吸吸鼻子低聲問：「你怎麼就不是妹妹呢。」

再抬頭，看見林珩止嫌棄的快要掩蓋不住的眼神，林霂深心裏稍微平衡了些。

終於能夠有人與他一起，分享林珩止的「父愛」了。

二子林霂琰性子乖，若說學業上，從來不讓林珩止操心。

於是林霂深曾經期盼的減少父愛，到最後還是全部落到了他的肩頭上。

林霂深九歲那年，沈姝顏再度有喜。

看着林珩止波瀾不驚的說，這孩子一定還是男胎時，林霂深心裏將天地求了個遍。

可最終沈姝顏也沒能給他生個妹妹。

第三胎，仍舊是兒子。

這胎沈姝顏生的費力，傷了表裏，太醫說日後怕是沒辦法再有孕了。

林珩止將這個消息對沈姝顏與林霂深兄弟倆說過後，沈姝顏不過是有些遺憾，倒是林霂深兩兄弟。

哥哥嘆氣：「沒有妹妹了。」

弟弟挑眉：「那就拿三弟弟當妹妹吧。」

林珩止給他們一人彈了一下腦門。

三子的名字，終究是定不下來，到最後，沈姝顏還是決定應了林珩止的話，三子取名林霂曙。

林府三子。

林霂深、林霂琰、林霂曙。

都是從霂的好名字。

林霂深也知道，他們的名字都是——

從父姓，霂通慕，隨母名。

無論是哪個孩子，寓意都是林珩止愛慕沈姝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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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心愿，林霂深希望能與程家那個小鼻涕蟲遠一些。

沈姝顏不止一次的說起，程真還小，他作為哥哥要讓著妹妹，可林霂深向來不認為程真是自己的妹妹。

直到那年，那年邊疆作亂，林珩止與程燁一同出征，帶着兵馬一走便是好幾個月。

後來回京，程燁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太醫一度說怕是熬不下去。

林霂深看見沈姝顏當場紅了眼，捂着他的耳朵不讓他去聽太醫說的話，可他卻看見，沈珍珠什麼話也沒有說，面色淡然的將他們家的小姑娘程真交到沈姝顏手上。

沈姝顏鬆了手，林霂深看見她將程真抱進懷裏。

沈珍珠在程真的臉上親了親，告訴沈姝顏：「真真就麻煩你了，要是他真有什麼事情……未來的日子也就麻煩你了。」

那段日子程真住在林府，不知是擔驚受怕，還是因為父女連心。

程真夜夜哭，熬的沈姝顏一雙好看的眼睛泛著血絲。

林珩止與沈姝顏自從林霂深滿周歲以後，就搬出了林府，住在隔壁的郡主府。

平日裏，因為沈姝顏睡眠淺，幾乎聽不到什麼喧嘩聲。

可唯獨最近，程真住進來以後，時常半夜睡夢中，林霂深都會被她吵醒。

這日夜裏，程真做了噩夢，醒來滿身大汗抱着沈姝顏痛哭流涕。

林霂深心中惱怒不已，想起沈姝顏這幾日沒血色的臉，穿上鞋子「蹬蹬蹬」跑到隔壁程真的屋子裏。

走到門口，他看見林珩止正拿着瓷杯哄程真喝水。

林霂深心裏頭有點酸，從小到大，林珩止幾乎沒有對他這麼好過。

忽然聽見程真嚎了一聲，嗓子干啞。

林霂深邁著小步子跑到她跟前，看着將自己的母親抱的嚴嚴實實的程真，林霂深心裏更酸了。

他拽了拽林珩止的衣角，悄悄地說：「父親，我想跟她說話。」

「說什麼？」林珩止眉眼間帶着疲倦，蹲下身子，「妹妹的嗓子都哭啞了，明日再說好不好？」

林霂深着急，跺跺腳：「她才不是我妹妹。」

聞言，程真忽然偏過腦袋，一雙大眼睛泛著水光，她愣了一下。

看見程真癟嘴又要哭，林霂深說：「你再哭我就不喜歡你了。」

「……不哭了。」程真聲音綿綿的。

沈姝顏與林珩止對視一眼，沈姝顏低聲哄：「真真，時候不早了，咱們睡覺好不好？」

「我想跟哥哥一起睡。」程真仰起小臉，她揉揉眼睛，重複道：「我想跟哥哥睡。」

林霂深看見沈姝顏打了個呵欠，趕緊拍拍胸膛：「母親，你跟父親快去休息吧，我來哄真真。」

瞧見沈姝顏的眼中露出遲疑，林霂深上前一步捏住她的手指頭：「我們是小孩子，小孩子才跟小孩子玩的，你們是大人，大人要跟大人一起玩的。」

沈姝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紅了臉。

她放下孩子，被林珩止攬著肩膀出了門。

林霂深半蹲著小小的身子跪在程真面前，伸出手指跟她小聲說話：「你不要哭了哦，你要是再哭的話，以後我就不喜歡你了。」

程真眨着眼睛：「那我現在不哭了，你喜歡我嗎？」

林霂深愣住，真是覺得她不好騙。

緊接着又聽程真說：「我經常聽父親跟母親說，他喜歡她，他們喜歡的時候就會親親，哥哥你親親我。」

林霂深無數次看見林珩止抱着沈姝顏索吻的樣子，耳朵紅了紅。

捂著嘴巴大聲說：「不行！親親是要給喜歡的人才能行的！」

話音落下，面前的小姑娘咧著嘴角朝他栽過來，林霂深趕緊伸手去抱她，移開手的那瞬間，程真「吧唧」一下，啃在他臉上。

糊了一臉的口水，林霂深忍不住後退。

「哥哥！母親說了，你親親我要給我負責，你要娶我呦！」

小姑娘奶聲奶氣，林霂深老神在在的正義拒絕：「不行，我母親也說了，成婚是要娶心愛之人的。」

程真滿眼茫然的看着他。

直到後來十六歲那年，林霂深隨父親出征，回來時右肩受傷。

曾經的小姑娘早已經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她哭的梨花帶雨，坐在他跟前，揪着他的耳朵問：「你娶不娶我，你不娶我我就去嫁給別人。」

林霂深被幾個長輩看笑話，卻也絲毫沒有不耐煩。

笑着握住她的手：「娶，我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