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這臭丫頭
明亮的清晨撕破黑夜的寧靜，當清晨的光亮照射進破舊的寺廟，司空雪醒了過來，輕輕的伸了伸懶腰，然後睜眼開始看着周圍的一切。
昨夜她好似做了個夢，夢到她有些冷，然後又夢到了一個火爐，之後她便本能的靠了過去，可是很奇怪，夢裏的那個火爐好像變成了一件活物，它居然會跑，自己幾次三番的接近它，可是它卻好像不喜歡自己一樣，總是要跑。直到最後……最後……最後發生了什麼來着？好像也記不清楚了，只是迷迷糊糊的覺得後來好像睡的很安穩。
「咦？」
睜開眼睛打量了片刻，司空雪猛然驚醒，望着此處明顯是室內的環境，她心頭一跳。
「我……昨夜……」
倘若她沒有記錯的話，昨夜，她應該是在廟門之外才對。她沒記錯，而且還記得很清楚，昨夜她與楊戩「告了別」，說好今日清晨就準備離開的。楊戩因為她平白遭受了許多磨難，她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萬般愧疚之下，也無顏繼續留在這裏。
她記得她昨夜去了廟門之外，之後還下了雨，風很大，雨也很大，還有一陣陣轟隆隆的雷聲，她害怕極了，無助的蜷縮在一角。當時外面的溫度也很冷，她原本是睡不着的，可架不住後來實在是太困了，白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讓她心境起伏不定，思緒萬千，後來便轉化成了疲憊，讓她扛着寒雨夜也睡了過去。
「難不成……對了，恩公呢？」
她心裏猜測著一些她能夠想到的可能，但目光卻在廟內周圍流轉，掃視之間，卻不見楊戩的身影，頓時便有些疑惑。此刻天色不過才剛剛亮，就算按照昨日清晨楊戩去碼頭的時間也還是早了些，更何況現在的他們剛剛和碼頭那邊的人發生了爭執，楊戩又怎麼可能還去那裏？
慢慢的爬起身，在廟內四周又看了一圈，司空雪揉了揉眼睛，然後打開了廟門。隨後也是不經意間，她看了一眼昨夜自己蹲著的地方，卻詫異的發現，方才一直找不到的楊戩，此刻居然如昨夜的她一般，抱着雙膝窩在這裏。
「恩……恩公？」
她驚訝的念了一聲，然後撓了撓後腦勺，身子蹲了下來，正猶豫要不要將他喊醒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了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楊戩是蹲在這裏沒錯，按照昨夜的溫度，蜷縮著身子也是正常，畢竟的確是有些冷，換做是誰都會有些受不了的。而此刻的楊戩也是閉着雙眼，好像還在睡覺，但她靠的近了，卻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身體好像在輕微顫抖，而且還有着略微急促的喘息聲。
「恩公？」
司空雪愣了一下，又叫了一聲，而此刻她也是反應了過來，探手在楊戩的額頭上碰了一下，果不其然，手背滾燙的觸感告訴她，楊戩真的是受了風寒，而他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定然是受了溫病的緣故。
可……可是這怎麼會呢？
司空雪有些懵了，也有些急了，雖然不知道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道為什麼本該蜷縮在門外的她突然到了門內，而本該在門內的楊戩卻跑到了自己昨夜的位置。但這些都不重要了，楊戩身上的溫病已經成了事實，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解決他的身體問題才是。
「恩公，恩公。」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因為她也不是大夫，實在是不知道溫病該怎麼解決，但她似乎隱約記得有人說過，得了重病，最好應該讓病人保持清醒才是。
於是她開口叫了幾聲，輕輕的推著楊戩的身體，希望能夠把他喚醒，哪怕解決不了楊戩的溫病，最起碼也能讓她多一個主心骨。
「唔……」
司空雪的推搡似乎起了作用，楊戩也開始有了反應，看着極其艱難的睜開了眼睛，似乎只是睜開雙眼就費了他許多功夫，然後看了一眼滿臉焦急的司空雪。
「你……你這臭……臭丫……咳咳咳……」
他恨啊，他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為什麼老天會讓他碰上這麼個倒霉的傢伙？難道這也是他歷劫的一部分嗎。可按理說不應該啊。他的劫數經受的範圍，在一開始他就清楚了，當時明明沒有這一條啊。
短短兩三天時間，挨了兩次群毆，險些被打死，依靠他不凡的恢復能力，他活了下來。但昨夜，本該是最後一晚上的，今日清晨也就是司空雪應該離開的時候，可偏偏就在昨夜下了大雨，他楊戩男子漢大丈夫，不屑與一女子斤斤計較，所以讓她進了屋，卻不曾想，這臭丫頭睡覺是那般不老實，一個勁兒的非要往他身上湊，硬生生把他逼了出來。
他本想着忍一夜沒什麼關係，可他終究是高估了他的身體素質，以他這般軀殼，冷雨夜經受風吹雨打，最後果然還是受了風寒，得了溫病，而且病的還不輕。
他現在都感覺到意識有些模糊了，單單說這幾個字，都好似用盡了全部力氣一樣，身體軟綿綿的，一點兒力氣都提不起來，他現在甚至都覺得如果有人喂他喝水，他怕是連咽下去的力氣都沒了。
一句話沒說完，他便閉了嘴，難受的咳嗽了兩聲，卻是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沒了，腦袋裏昏昏沉沉的睡意襲來，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像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一般，只剩下了略微急促的哼哼聲了。
「恩公，恩公……」
司空雪縱然不懂得醫藥，可她又不傻，情況是否緊急她還是分的清楚的，眼下楊戩都病到了這般程度，醫治自然是刻不容緩的。
怎麼辦，怎麼辦……
她有些六神無主，慌亂之中，她總算理清楚應該用藥，可到哪裏取葯？對，灌口鎮，鎮上就有醫館。
「恩公，我……抱歉。」
輕輕的咬了咬嘴唇，司空雪將兩隻手放在了楊戩身上，幾番摸索，找到了合適的姿勢，然後用力的將他攙了起來。
唔……好重……
她本來就瘦弱，又是女子，自然沒什麼力氣，加上這幾日不曾好好吃過飯，尤其是今日清晨，她可是滴水未進，力氣自然越發的小。楊戩雖然不是「膘肥體壯」，可畢竟也是個男人，身材也算高大，此刻軟倒身體，這全身的重量就都壓了過來，她扛着自然吃力。
但好在她需要挪動的距離不遠，只是從門外將楊戩攙扶到屋裏就行，咬咬牙，堅持堅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將楊戩扶到了屋裏的那堆草垛上。
呼……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順手拭去額頭上的汗水，但司空雪卻顧不得休息一會兒，將一旁鋪在地上的經幡輕輕抖了兩下，然後拿了過來，湊合著蓋到了楊戩的身上。她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但她覺得楊戩是受了凍才導致如此，所以此刻讓他暖和一些，應該是有好處的吧。
「恩公，你且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找葯。」
做完這一切，司空雪便轉了身，楊戩此刻病重，她自然是走不得的，先不說此刻便是報恩的好時機，就算不說恩情不恩情的，眼睜睜的看着一個大活人病重而撒手不管，她司空雪也是萬萬做不到的。
急匆匆的出了門，將門反手關上，正要往鎮子上去，腳步邁開，卻又停住了，轉頭望了一眼之前楊戩蹲在地上抹泥巴的地方，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走了過去。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總比什麼都不做好得多，碼頭那邊，管家的人肯定算是和他們結了仇，倘若一不小心碰見，定然會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而且就算不說碼頭那邊，經過了昨日那件事情之後，她也該明白一個道理，有時候，美好的事物並不一定能夠帶來同樣的美好。比如說此刻她的這張臉，昨日就是因為她的樣貌，兩人才會遭受那一場無妄之災，今日若她再不長記性，說不得還要再吃一次虧。
蹲下身來捧起一些濕潤的泥巴，經過了雨水的沖刷，這寺廟周圍已經沒有哪一片土地還能保持乾燥了，儘管這一片土地的吸水性很好，使得周圍的地面未曾泥濘，但土壤濕潤卻是在所難免的。
楊戩躺在那裏還等着她去尋葯救命，她沒有時間可以在這裏浪費，短暫的猶豫過後，她便開始繼續手上的動作，十指粘滿濕潤的泥土，如同洗臉一樣，在自己的臉上揉了起來。
……
「上仙十歲而生，按照凡塵時日，至今也已經有了差不多十個年頭。這近十年來，小仙見過上仙受過許多皮肉之苦，卻從未見過上仙承受病痛折磨，算起來，這還是第一次。」
破舊的寺廟裏，司空雪去了灌口鎮，本該只剩楊戩一個病人的，可此時此刻，廟內卻又突然多了一個人，一個白髮白須，身材矮小的老者。拄著一根比他身體還高一些的拐杖，笑着對那邊躺着的楊戩說了幾句話，隨後舉起拐杖就那麼輕輕敲了兩下地面，而說來也是神奇，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那原本已經近乎無意識的楊戩便突然咳嗽了兩聲，隨後，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