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做脆柿子
偌大柿子樹下，傅南珠雙手抱著腿坐在凸起的樹根處，她身前就兩個裝滿了柿子半人高的竹筐，秋風嗚嗚的一陣又一陣吹得她心裡毛毛的。
「我有什麼好怕的，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什麼東西？」傅南珠正說著突然聽到了落葉被踩碎的聲音，嚇得從地上撿了一根枯樹枝，背抵在柿子樹榦上死死地盯著發出聲音的那個地方，生怕冒出只野獸來。
半暗不明的地方走出來一個人影，身材頎長，只聽那人說道：「南珠，是我。」
是戰雲霄，傅南珠像是受驚小獸一般的身體鬆懈了下來，看著戰雲霄走近，臉頰微紅，沒想到自己的名字從他的口中說出來那麼動聽。
「戰哥，你下工了？」
「嗯，有人說你們上山摘柿子了，半山腰上遇到了娘和小妹。」戰雲霄平淡地把事情的過程說了一遍。
傅南珠這才看到戰雲霄手上還拿了根扁擔，是有備而來的，這男人看起來沉默寡言的，沒想到心思還是細膩得很。
她正想著，戰雲霄已經將兩個籮筐用繩子綁了起來分別拴在扁擔的兩頭，他微微蹲下身子，扁擔就穩穩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了。
傅南珠突然想到了什麼，小跑著跟上戰雲霄的大步，呼吸急促地問道：「那你知道我答應了香菱娘還錢的事。」
「嗯。」戰雲霄目視前方，心情毫無波動。
傅南珠心裡倒是忐忑了起來，那他這是什麼意思呢？是覺得自己這麼做給家裡添麻煩了所以故意擺出這個樣子？
似乎看出了傅南珠的不安，戰雲霄微微側過頭，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樑和稜角分明的側臉，他安撫一般地說道：「錢遲早要還的，你不用擔心，不夠我再想辦法。」
「等賣了柿子就夠了！」傅南珠咧嘴一笑，露出一顆虎牙。
戰雲霄看著小媳婦的模樣，嘴角也不自覺的微微勾起，只覺得她有些天真爛漫。
等到他們下山回到家裡的時候，戰老太已經將收來的柿子放在院子里，人在灶房裡面忙活著，炊煙緩緩地升起。
晚飯也沒什麼值得期待的，就是水煮紅薯，甚至個頭比中午的更小一點，夜裡不幹活睡著了也就沒那麼餓了。
吃得簡單連碗都不需要洗，戰老太正用葫蘆瓢舀水在侍弄她養在灶房的菜，傅南珠就在油燈下就挑選起了柿子。
「你幹什麼呢，還不去睡覺，這都是一道賣給販子的，你挑揀了大小也不能多賣錢。」戰玲兒托著下巴盯著傅南珠，心裡頭對她滿滿的都是成見，覺著她幹啥都是在浪費，至少現在就是在浪費燈油。
「我聽人說過一種柿子的做法，想試試，若是能做出來肯定就賣得比悶柿子貴。」傅南珠一邊挑揀著柿子，一邊想到了前世的那人。那人簡直是光芒萬丈般的存在，只要是有那人在的地方，總有一些不可思議的東西。
而她只緊緊學了幾樣做吃食的法子，只希望能派上用場。
「喲，柿子還能做出花來啊。」戰玲兒翻了個白眼，嫌棄地拍拍手，朝自己屋裡走去。
「兒媳婦，別聽玲兒的，你有想法是好事兒，就是咱們家裡窮……」戰老太自然是不想讓傅南珠折騰的，家裡能換點錢的就這些柿子了，但是看著傅南珠亮晶晶的眼眸她不忍心說下去，只把話頭拐了個彎兒，「那你弄吧，別費太多柿子就行。」
傅南珠將頭點得和小雞啄米一般，她就做一缸試試。
戰老太澆完了水也去休息了，摘柿子忙了一天都累了。等戰老太離開，就只有戰雲霄還在灶房裡看傅南珠撿柿子。
戰雲霄的濃睫顫了一下，看向那些柿子，聲音低沉地道：「我能幫你什麼忙嗎？」
「戰哥，你信我？就不怕我搞砸了嗎？」傅南珠握著一個柿子，知道現在這小小的柿子就是全家人的希望了。
「沒事，我再給張大戶干兩年就是。」戰雲霄一笑，笑容裡帶著豁達。
傅南珠鼻尖一酸強忍著淚意，原來這就是她嫁的男人，多好的人啊。張大戶那裡的活計都是重活累活，完全將人當牛使，要是不間斷地干兩年人絕對吃不消。
「放心，我一定能成的。」傅南珠將挑揀好的柿子放在一旁，腦海里早就回想起了脆柿子的做法，「戰哥幫我燒點水，手摸著溫溫的就成。」
一邊把事情交給戰雲霄，她自己先是挑選沒有發軟沒有破皮的柿子，用水洗乾淨了，戰雲霄那邊的水也燒好了。
傅南珠將柿子一個個整齊地放在土灶的鍋里，再把戰雲霄燒好的溫水倒進去，戰雲霄站在一邊看著，雖然不明白她做這些的意義，但是也由著她。
忙完蓋上了鍋蓋，傅南珠抬起袖子擦了擦汗，粉嫩的面頰上露出笑意，「好了，戰哥，這樣能去掉柿子的澀，現在燒完的炭火堆還有溫度，早晚換一次溫水，泡個三天柿子就能吃了，和咱們悶的軟柿子不是一個味兒的。」
「恩。」戰雲霄重重地頷首，像是格外信任一般。
傅南珠猛地拍了一下腦門，咬著唇道：「這得三天呢，咱們吃飯要用鍋灶怎麼辦？」
「不礙事的。」只見戰雲霄說著便從旮旯窩裡搬了一個小缸過來，下面是砌了泥的，是簡單的缸灶，一般家家戶戶都有一個，家裡來客人的時候一口鍋灶不夠用，就用這缸灶炒菜做飯，還小巧不佔地方。
「嗯。」傅南珠點點頭，反正家裡窮，每日都是水煮紅薯，缸灶也夠用了，「戰哥，咱們早些去休息吧，明兒還要摘柿子。
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今天撿了一天的柿子又累又困的，她急忙拉著戰雲霄的胳膊回房了。
兩人上了床，今天是有心無力的一晚。
才兩天的相處，兩人就已經比前世還要親近，傅南珠也沒有不好意思，自然地抓過戰雲霄的胳膊，抱著他溫暖的手臂就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