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些美好的過往

沈言剛從校長辦公室出來，他這幾天的狀態不好，這些校長都看在了眼裡，將他叫過去，簡單的談了一場話。

他沒有跟校長吐露實情，當然，這些事情他也不好意思在學校里說，只能變了個含糊的理由，再不斷保證，一定認真工作。

自從上周六，吳小柔離開后，他一直就處在一種迷糊的狀態，彷彿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緻，整個人渾渾噩噩，不知所措。

一直以來，在沈言的心裡，吳小柔跟他最後的結局，就是結婚，然後生子，兩個人一起忙碌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最後一起白了頭，或是他先死去，又或是孤獨的留他一人看著她的照片，靜等歲月的流逝。

很平淡的日子，很平淡的生活，這是他想要的。

但是，就在那個周末，一切都變了。

他以為，自己提出結婚的想法，她就會答應，然後兩個人會順利成章的去見雙方的父母，一起跨過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道門檻。

可是，吳小柔的遲疑，以及她最後的話語，讓他的以為，最終只是他的以為。

他想不明白，只是一周的時間，吳小柔怎麼就會發生這麼大的改變，甚至親手摧毀了兩個人的感情。

在這之前，他們兩沒吵過架，沒有說過那些令人肉麻的情話，也沒有發過自己在那些小說里看過的，男女之間的山盟海誓。

他們的感情，就像是小溪裡面的溪水，沒有大風大浪，沒有洶湧波濤，有的只是平淡，然後源源不絕的流向遠方。

感情不就是這樣嗎？

這些天，他不斷地在問自己，始終找不到一個答案。

還是說，吳小柔想要的，並不是這樣的生活？

可是她卻從來沒有表現過這樣的想法。

不論在什麼時候，他們兩在一起，都顯得那樣的平淡如水，波瀾不驚。

今天下午已經沒有了他的課，辦公室也沒有通知他要開會。

這個時候，他待在學校里，也沒有什麼事情做了，本周的課也早已經備好了。

那就回家吧！

現在也只有家能給他以安慰。

學校離家不遠，走路不過十分鐘。

當他到家時，沈媽媽正在廚房裡準備中午飯，沈爸爸則沒有回來，此時正在單位工作。

他和沈媽媽講了一聲，不用叫他吃飯，就推開自己的房門，也不管沈媽媽的追問，緊緊將門給反鎖了。

現在，他只想要一個安靜的世界，讓自己好好的理一理頭緒。

躺在床上，他枕著自己的手臂，一條腿斜搭在床沿邊，一條腿落在地上，他就這麼眼神直直的看著天天花板。

他不敢閉上眼睛，只要眼皮一落，和吳小柔的那些過往，就自動的浮現在他的面前，讓他痛苦不堪。

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

看著天花板上，那些不知道什麼時候織起的蛛網，沈言強撐著精神，在心底問著自己。

他是真的很不甘心，兩個人自小到大的感情，就這樣被那麼一句輕飄飄的話給結束了，沒有原因，也不知道原因。

眼皮終於是撐不住了，重重的落了下來，他陷入了沉睡中。

他做了一個夢，很美好的一個夢。

在夢裡，吳小柔穿上了大紅的嫁衣，蓋著蓋頭，坐在床邊等著他。

他走上前去，將蓋頭掀開，吳小柔羞澀又泛著紅暈的臉龐呈現在他的面前。

一雙手輕輕的捧著她的頭，他彎下身子，輕柔的吻在了她的臉頰。

然後夢醒了，什麼都沒有了，夢裡所有的美好，都變得支離破碎，只剩下她的那一句「我們不適合」久久的回蕩在腦海里。

「為什麼，就連一個夢都不然我做完整！」

沈言睜眼看著那隻在蛛網上怎麼也掙脫不了的蚊子，情緒低落的說道。

他的眼眶中有濕意在聚集，最後匯成一汪淚水，從眼角滑落，順著臉頰，落在了枕頭上，打濕了一片。

吳小柔的離開，彷彿將他的靈魂也已經帶走。

他從床上站起來，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堂屋裡，沈媽媽給他留的飯菜也沒有看見，徑直走出了家門。

他漫無目的的走著，人卻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雷忠寶家院子外。

這裡是他和吳小柔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在雷忠寶家的院子外，久久駐足，沈言沒有心思去欣賞那開遍院子的淡黃色菊花，滿腦子都是那一天，吳小柔燦爛的模樣。

沈言清清楚楚的記得，那一天的她，稚嫩的臉龐上，綻放著花一樣的笑容，烏黑的頭髮紮成兩條麻花便甩在腦後，一身碎花小裙在她的轉動下，旋成了一個圈。

就在那一天，他被那個圈套住了，也沉入了她花一樣的笑容里。

那個時候，他才十歲，或許不懂什麼是愛情，只是單純的喜歡她的模樣，喜歡她的笑，喜歡她那旋成圈的碎花小裙。

但感情不就是這樣嗎？

來的莫名其妙，輕而易舉的就將人推了進去，也不管前方是深淵，還是鮮花遍地。

過了不知道多久，邁動停頓了許久的腳步，沈言繼續往前走。

一條小河出現在他的面前。

河面上有一座木橋，不大，僅供兩人能夠並肩而過，通往對岸的樹林。

六年前，就是在這橋上，他第一次用自己顫抖著，又因為緊張，而帶著濕意的手，牽住了那隻柔嫩，微微泛著冰涼的柔夷，她沒有拒絕，也沒有掙扎，一切發生得那麼自然。

那個時候，他十六歲，她十四歲，正是情竇初開的花樣年華。

那一天，正是春天。

天空微微掛著風，地面上的枯黃了整個冬天與秋天的草木，都染上了青翠的綠色，有花朵從綠意中展露著姿色，隨風輕輕晃動著腰肢。

那一天，他看著她在笑，看起來傻呵呵的。

那一天，她看著他，也在笑，落在他的眼中，千嬌百媚，又像含羞草一般，嬌俏惹人憐愛。

那一天，一切都很美，湛藍的天空是美的，迎春綻放的花兒是美的，就連那喳喳亂叫的小鳥，也是美的。

沈言沒有走上那座木橋，他也不敢走上那座木橋，他不敢，也不願意想起那些曾經的美好。

他沒有繼續走下去，往前方的路，有很多他和她的美好回憶，但在現在，卻都已經成為了痛苦的過往。

一切都只因為她的那一句話。

「那道我就這樣放棄了？」

沈言的腳步停留在小溪邊，看著倒映在清澈的溪水裡，自己那張略顯憔悴的臉，沉默的對著自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