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正確的撒嬌方式

第十四章 正確的撒嬌方式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期待他的吻是一回事,但他明目張膽說出來又是一回事。

生場病,我的臉皮薄了幾分,忙用被子掩住臉,悶聲道:「你想多了。」

蘇南拉下被子,一臉揶揄:「是嗎?那我會錯意了。」

我輕咳一聲:「你當然會錯意了,我跟你說……」我的話還沒說完,唇瓣便被堵住,我驚訝了一瞬便接受了。

等他退開后,我下意識舔了舔唇瓣,難得一副小女人模樣:「你幹嗎呢?」

他一本正經道:「我不能讓你的期待落空。」

我這臉皮是一天比一天薄,而因為能量守恆定律,他的臉皮相對應地越來越厚了。

我住院期間,蘇南幾乎住在了醫院,堪稱二十四孝好老公。剛開始聽到那句「信不信我揍你」的小護士被蘇南的反差弄得懷疑人生,最終屈從於蘇南的美貌,認為顏值高的帥哥一定不會打老婆。

我對這個看臉的世界感到絕望。

面對蘇南天天把醫院當家回的狀態,我也擔心:「你不用去研究所嗎?」

「我請假了。」他淡淡道。

「你請假這麼多天,你們上司不把你綁在火箭上發射到外太空去嗎?」我聽說蘇南可是深得領導的喜愛,失去他這麼一個左膀右臂,領導們還不急得團團轉。

「缺了我,地球照樣運轉。」他不以為意。

「我缺了你,照樣好手好腳,也能吃吃喝喝,你就……」我接收到他不滿的眼神,立馬轉變口風,「雖然好吃好喝,但我的心卻缺了一個大洞,需要你填補。」剛說完,我就感到肉麻。

蘇南也不習慣我說這些膩味且並不真心的話,伸手敲了敲我的腦袋:「你給我好好說話。」不過他一側身,眼裏又滿是笑意。

我搖頭感嘆,在心內默默道:這心口不一的人哪。

剛開始,病房裏就住了我一個人,後來我添了兩個病友,其中一個還是螺螄粉愛好者。這個小妹妹因感冒連續發燒幾日,父母怕她燒成傻瓜,忙將她送來醫院。

通過友好的溝通了解,我知道小姑娘還在讀高三,正是最青春也是最緊張的階段,於是問她:「芽芽,你有理想的大學嗎?」

她點頭:「有,我想考清華大學……旁邊的新東方烹飪學校。我從小就不愛學習,每次考試都是全校倒數第十名,我的畢生之願就是做菜,你覺得我這個願望偉大嗎?」

這丫頭是方子聰失散多年的妹妹嗎?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小姑娘哈哈大笑:「你居然被我騙了,真是太可愛了。」

這世界太險惡了,連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都開始玩這種遊戲,想我們上學那會兒多單純,多天真……

我做失落狀,小姑娘估計知道自己的玩笑開得過火了,忙湊過來道歉:「對不起啊,姐姐,我只是覺得病房氣氛太悶了,想說一個笑話調節調節氣氛,要不這樣,我請你吃螺螄粉。」

關於螺螄粉,我還是聽過一二的,聽說那東西吃起來香,但聞起來的味兒如廁所爆炸一般。我曾經聽徐曼曼說過,以前有人在家裏吃螺螄粉,結果家人以為他在廁所吃屎。

好奇害死貓,我也想嘗嘗這種讓人慾罷不能的味道,於是點點頭:「好呀好呀。」

不過如果我們在病房吃螺螄粉的話,估計第二天就會被全醫院的醫護人員、病人及其家屬追殺,於是我和芽芽一合計,打算逃出醫院吃一頓。

芽芽知道一家螺螄粉店,帶着我熟門熟路地穿過大街小巷來到店前。芽芽聞着裏面的味兒,閉起眼睛,一副享受不已的模樣,而我已經在一旁不停乾嘔。

事實證明,不吃螺螄粉的人,永遠會覺得它是惡魔,可一旦吃下肚,會認為它是全天下最好吃的食物,沒有之一。

我一邊吸溜著粉條,一邊說道:「芽芽,我真是三生有幸遇到你。」

「以後咱們就是螺友了,好說好說。」芽芽像小大人一樣。

吃完飯,我們偷偷摸摸回去,可剛到醫院門口,我便看到宛若死神一般杵在門口的蘇南。我咽了咽口水,腦子快速轉動以尋找借口。

蘇南幾步走到我面前,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你去哪兒了?」

我一本正經地說瞎話:「嗯,剛剛我覺得病房太悶了,所以和芽芽一起去花園散散步。」

「散步?」蘇南輕笑,「你們是散步到廁所去了嗎?」

我和芽芽下意識聞了聞身上的味道,一抬頭,看到蘇南灼灼的目光。

我還在死鴨子嘴硬:「嗯,我剛剛上了趟廁所。」

「我也上了。」一旁的芽芽附和。

「都給我進來。」蘇南命令道。

我和芽芽對視一眼,大氣都不敢出,像犯錯的小學生一般乖巧地低着頭立在他面前。

「晚飯想吃什麼,螺螄粉?」他不經意來了一句。

我腦子一抽,直接回答:「不吃了不吃了,我剛吃了,晚上吃點清淡的……吧。」說完,我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愧疚地看向一旁的芽芽,她正用看豬隊友的眼神看着我。

事後,我問蘇南:「你該不會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你怎麼知道我去吃螺螄粉了?」

蘇南白了我一眼:「那時候你倆衣服上、頭髮上的味道一言難盡……」

我深深地佩服蘇南的觀察力。這娃兒不愧是學物理的,這觀察入微的習慣已經刻到骨血裏頭了吧!

芽芽還在讀高三,課程相當緊張,雖然生病住院,但她的同學十分友好,每天都給她送來厚厚的一沓試卷。每每此時,我總是感動得涕淚交加,來一句:「芽芽,能擁有這麼好的同學,你真幸運。」

芽芽對於我這種幸災樂禍的表現感到不恥,為了報復我,每天想方設法纏着蘇南給她講題。

我給芽芽打預防針:「你真的要讓蘇南給你講題呀?我可告訴你,你別看他像謫仙一般,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一旦輔導人做題,那簡直就是羅剎一個。想當初,我可是受盡他百般折磨、千般為難,我那個苦啊……」

「哦,是嗎?當初讓你這麼受委屈了,還真是我的不對。」蘇南提着保溫杯進來,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趕緊倒在床上裝死。

他拉了拉我的被子:「今晚做了你最愛吃的小雞燉蘑菇,你不吃,我給芽芽了。」

我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立馬恢復神采奕奕的模樣。

可蘇南已經不理我了,拉了一張椅子坐下,捧著書給芽芽講題。

我一臉怨念地咬着碗沿,看着他垂眸耐心地給芽芽講題,心想,他給我講題的時候咋沒這麼溫柔?我要是做錯題,他一個栗暴就下來了,還不帶預警,回回中招的我抬頭看向他時,他總是一副「你找打」的模樣。

人比人,氣死人,我對芽芽表示深深的嫉妒。

吃過葯后,我有些犯困,連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清楚,直到翌日醒來才發現蘇南早已離開。

芽芽自我醒來后便眼神詭異地盯着我,直盯得我毛骨悚然之際才開口:「樂樂姐,我真的很羨慕你。」

我點點頭,知道她接下來肯定要說「我很羨慕你這豬一般能吃能睡、無憂無慮的體質」,結果她突然一臉羨慕,道:「你知道嗎?昨晚你睡着后,蘇南哥哥給你掖被角,幫你擦手擦嘴,動作細緻妥帖。你知道嗎?我爸是那種大大咧咧的人,雖然他也疼我媽,但從不會細緻到知冷暖的地步,而我看你們的模樣,總感覺你們一起生活了一輩子。」

我也覺得我和蘇南好像一起生活了一輩子,也許我們上輩子就已經相遇了,這輩子只是再續前緣罷了。

在蘇南的精心照顧下,我終於出院了,回到家中的時候恍如隔世。

我坐在沙發上,看着纖塵不染的地面,問蘇南:「你都收拾過了?」

「嗯。」他幫我放好東西,倒了一杯水給我,「你累不累,要不要回房間躺一會兒?」

「不累不累,我現在精神得很。」我捏了捏身上的肉,「我怎麼覺得自己住了幾天醫院還胖了幾斤?」

「胖點好。」他說,「說明我的養豬計劃成功了。」

我一聽,追着揍他。

許是太久沒運動,我不過跑了幾圈便氣喘吁吁,腳下一個趔趄,直接倒在他身上。好在身後就是床,否則他被我這麼一撞,還不被撞成傻瓜了?

蘇南靜默片刻,誠實道:「你的確有點重了。」

我說:「要不我運動減肥?」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如果你堅持得下去的話。」

我這人向來說到做到,說運動便開始運動,一股腦網購了許多健身器材。

蘇南看着一堆器材,預言:「五天後,這些東西便要去雜物間吃灰塵。」

結果不到三天,我就繳械投降,癱在沙發上,左手捧著薯片,右手拿着牛肉乾,看着電視捧腹大笑。蘇南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我這麼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

他將包掛好,脫去外套,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你不是說你今天要做仰卧起坐嗎?」

我一臉正經:「我做了。」

蘇南不客氣地拆穿我:「我看你只做了仰卧起坐中的卧吧。」

知我者,蘇南是也。我嘆了一口氣,放下薯片:「我錯了,我有罪,我不該吃零食,我不該墮落。蘇南,你罵我吧,你罵醒我吧,我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蘇南微微一笑:「你真知道錯了?」

「知道了。」我點頭。

「你想運動?」他又問。

我捏了捏腰間的贅肉,心情沉重地點點頭:「要。」

他突然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這可是你說的,待會兒不準反悔。」說完,他輕輕鬆鬆地一把扛起我,徑直往卧室走去,我就是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口中的運動是什麼,頓覺自己誤入狼窩,可惜為時已晚。

我被翻來覆去折騰了一陣,累到手指頭都不想動的時候,完全可以確定今晚攝入的卡路里都消耗光了。

蘇南一副功臣的模樣:「怎麼樣,這運動還行吧?」

我軟綿綿地白了他一眼。

蘇南說道:「明天同事生日,可以帶家屬,去嗎?」

「不去。」我哼了一聲,還在生氣,「誰讓你欺負我,我讓你明天一個人去,受人嘲笑。」

他撓我胳肢窩:「去不去?」

我寧死不屈:「不去。」

蘇南突然鬆開手,一臉淡定:「那就不去,你在家乖乖待着,我給你打包天聚祥的剩菜。」

天聚祥,那可是餐飲界的翹楚。我咽了咽口水,忙一臉諂媚?:「我覺得作為一個老婆,我必須以老公的需求為先,個人利益算什麼,明天我便陪你去。別說天聚祥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帶眨眼的,我就是這麼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嗯,你說得很好,」蘇南點評,「尤其第一句。」

第一句是什麼?我想了想,道:「以老公的需求為……你做什麼?」

蘇南的雙手撐在我的耳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不是說以老公的需求為先嗎?」

我就不該說這話。

翌日下午,我得了小半天假,直接去了蘇南所在的研究所。

我第一次來到他工作的地方,只感覺到神聖感和科技感撲面而來。想到自己的丈夫是研究天體物理、宇宙恆星的,我便不由自主感到驕傲。

記得小時候,我和蘇南一起在外婆家看星星。鄉下的夜空乾淨澄澈,像一塊巨大的藍布懸掛於上空,而那些點綴的星星如鑲嵌在上面的顆顆寶石。我那時候和蘇南說:「我好想摘一顆星星下來,用來做枕頭。」

想到這裏,我撲哧一笑。

其實按照規定,閑雜人等是不能進入研究所的,我因為簽了保密協議,以及蘇南的擔保,所以還是順利進來了,為此我還要穿上專門的防護服,並且上交所有電子設備。

我見到蘇南的時候,感嘆不已:「來這裏見你一面可真難。」

蘇南笑着摸了摸我的腦袋:「我帶你去看星星。」

我一本正經道:「其實我並不想看星星,我想看狒狒。」接收到他淡定的目光,我乾笑一聲,「這冷笑話不好笑嗎?」

蘇南回了一個「你覺得呢」的眼神。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觀察星星,蘇南環抱着我,一邊教我調整儀器,一邊科普:「每個人的眼睛的視物精度有差異,看到的星星數目不同,但如果憑藉儀器,我們能看到……」

我雙眸認真地看着星星,耳朵則仔細傾聽着蘇南的科普。我眼前所見是廣袤的宇宙、未知的世界,而我身後則是我的宇宙、我的全世界。

「蘇南,還記得我小時候說過的話嗎?」我笑問。

他低低一笑:「我當然記得,你說你想摘一顆星星下來,枕着星星入睡。」

「唉。」我嘆了一口氣,「可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一顆星星何止一個房子那麼大,也許它比地球還要大好幾萬倍,甚至它們在遙遠的幾萬億光年之外,而我們肉眼看到的不過是它在幾萬億光年之外發出的光芒罷了。」

蘇南一動不動地看着我:「沒想到你了解得挺多的。」

「那是,誰讓我是物理天才、科學家的老婆呢。我要是文盲,走出去都不好意思介紹自己。」

他看着我:「我會送一顆星星給你。」

我一臉「你開玩笑」的表情:「你打算去動物園偷嗎?」

他沒好氣地捏了捏我的鼻子:「誰跟你開玩笑,是真的星星。」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蘇南並沒有食言,他真的送了我一顆星星,不過現在我還不知道。我們看完星星,沒多久就去了附近的酒店吃飯,坐在飯桌旁享用美酒佳肴。

今天過生日的蘇南同事端了一杯酒走到我面前,滿臉春風得意:「我一直聽蘇南提起你,百聞不如一見,嫂子你就是老蘇心中最亮的天狼星。」

我趕緊回敬他,結果蘇南壓住我的手,起身笑道:「她不會喝酒,一喝就起疹子,這杯我替了吧。」說完,他一飲而盡。

蘇南的同事們也是文化人,知道蘇南護妻,便紛紛轉移目標,一個勁地灌他。他是沾酒就臉紅,一喝酒,白皙的面龐便像染上一層胭脂。

關於喝酒這件事,還有一個小插曲。

自我和蘇南交往之後,我爸一逮到機會便訓練蘇南喝酒,美其名曰以後出門吃飯聚會,蘇南可以做一台人形擋酒機器。可這人形擋酒機器是我丈夫啊,他們不心疼我心疼。於是我總是假裝肚子疼,將蘇南帶離現場。

這次也一樣,我也這樣操作了。蘇南的同事聽說我不舒服,統統讓我們早點回去。

出來后,我鬆了一口氣,扶著蘇南走到車旁。將他扶進車裏坐好后,我問他:「你想不想吐,難不難受?」

他紅著臉搖搖頭:「我不想吐,也不難受。」

「你乖乖在車裏坐着,旁邊有家便利店,我去給你買醒酒藥。」我說着轉身欲走,不料他一把拉住我,委屈巴巴地看着我:「老婆,早去早回。」

他這聲老婆叫得軟糯可愛,直擊我心底,我被他萌得心肝顫抖,定下心神,道:「知道了,我馬上回來。」

結果我早去早回,他卻一溜煙跑得沒影了,好不容易在旁邊的公園裏看到他,他正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一旁有個小男孩正好奇地盯着他看。

「叔叔,你是不是迷路了?」小男孩問。

「沒有。」蘇南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在等我老婆。」

小男孩嫌棄地撇嘴:「我媽說了,醉鬼是沒有老婆的,你騙人。」

蘇南沉默了一下:「我真的有老婆,而且我老婆善良大方,賢惠美麗,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仙女。」

小男孩哼了一聲:「我媽還說,像你這樣的醉鬼最會臆想了。叔叔醒醒吧,起來搬磚了。」

我在一旁聽得又好氣又好笑。現在的孩子都人小鬼大,我憋著笑走到他們面前,朝蘇南揮了揮手:「這位先生,你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去我家?」

蘇南乖巧地點點頭:「好呀。」

一旁的小男孩震驚不已:「阿姨,你怎麼可以拐賣喝醉酒的男人呢,這是犯法的。你不要因為他長得好看就起了邪念,這是不對的。」

我朝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可是他願意和我回家。」

「那是因為他喝醉了,沒有自主抉擇的能力。」小男孩一本正經道,「我覺得咱們還是打110比較好。」

我差點兒憋不住笑,一旁的蘇南已經纏了上來,抱着我的腰撒嬌:「我們回去。」

「好。」我扶著蘇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身後站着的小男孩的三觀已經被震碎。

我沖他笑笑:「我騙你的,我就是他那善良大方、賢惠美麗、長得像仙女的老婆。」

小男孩長嘆一聲:「果然情人眼裏出西施。」

蘇南已經不是第一次喝醉,我從第一次的手忙腳亂已經鍛煉成現在的習以為常。平日裏沉穩內斂,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一旦喝醉酒,智商直降到三歲,甚至和孩童一般黏人、愛撒嬌、喜賣萌。

是的,正常情況下的蘇南經常視賣萌為恥,可在喝醉后,他儼然成了賣萌達人,各種賣萌姿勢層出不窮,比我這靠賣萌求原諒的人還要厲害三分。

我把他丟在床上,去浴室擰了一條熱毛巾,剛出來便見他用棉被將自己裹成一個球,只露出一個腦袋,一雙因喝醉而水霧迷濛的黑眸無辜地盯着我,歪著頭,道:「老婆,口渴。」

我嘆了一口氣,反身去給他倒水。

結果我前腳剛走,他後腳屁顛屁顛跟上來,像小尾巴一樣跟在我身後。

我轉身,看到他連鞋都沒穿,無奈至極:「你怎麼不在房間里待着呢?」

「我想看着你。」他眼巴巴地看着我,「剛剛那個小屁孩說醉鬼不配擁有老婆,老婆,你不要嫌棄我。」

我真想把他的腦袋按在胸前一陣揉搓,聲音放柔了幾分:「我不嫌棄不嫌棄,一點都不嫌棄。」

「那你親我。」

「好好好。」我敷衍地吻了吻他的臉頰。

他不滿意:「嘴。」

我將水遞給他:「喝吧喝吧,喝完睡覺。」

可他不依不饒,緊緊地盯着我,我無奈地輕啄了一下他的唇瓣,他這才心滿意足地回房間。

一晚上,蘇南就跟復讀機一樣問我:「胡樂,你是誰的老婆?」

「蘇南的。」我回答。

「蘇南是誰的老公?」他又問。

「胡樂的老公。」我耐著性子回答。

「蘇南和胡樂是什麼關係?」他孜孜不倦。

我嘆氣:「夫妻關係。」

接着,某人開始新一輪的提問:「胡樂,你是誰的老婆?」

我已經生無可戀,恨恨地踢了他一腳:「你給我消停點,再吵我用膠布把你嘴巴貼上,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蘇南委屈巴巴地看着我:「你凶我。」

他那可憐兮兮的表情,彷彿下一秒便要哭出來,我只好耐著性子哄他:「好好,不凶不凶,你繼續問。

他終於心滿意足地勾勾嘴角:「蘇南是誰的老公?」

……

次日一早,我從睡夢中醒來,一睜眼便看到蘇南用手撐著腦袋,一動不動地看着我,我鎮定道:「你醒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我睡不着了。」他眼裏盈滿笑意。

我「哦」了一聲:「那你還頭疼嗎?」

「不疼了。」他搖頭。

「哦,不疼就好。」我打了個哈欠,眯着眼睛繼續睡,「你去買早餐吧,買好了叫我。」

蘇南輕輕一笑:「是,老婆大人。」

我睜開眼睛:「你一大早抽什麼風呢?給我正常叫名字。」

蘇南一臉揶揄地看着我:「不是你一直在睡夢中叫我老公嗎?」

我如臨大敵:「我在夢裏說什麼了?」

他嘴角的笑容逐漸擴大:「你說胡樂是蘇南的老婆,蘇南是胡樂的老公,說了一早上。」

我欲哭無淚。

吃完早餐,我順手將垃圾扔了,一回頭,蘇南拿着領帶出來。陽光從窗外灑落,暖黃的光影恰到好處地落在他身上,他的白襯衫染著清淺的曦光,眸光帶笑,一步步朝我走來。

我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揚了揚手:「你幫我系領帶。」

聞言,我回過神,壓下小鹿亂撞的心,鎮定道:「你為什麼要我幫你系領帶?」

他一臉理所當然:「是你自己說的,以後我穿打領帶的衣服,都讓你來系領帶。」

我是這麼說過,但是我不會啊。

我心虛地輕咳一聲:「那啥,你先坐一下,我去浴室洗個手。」

蘇南拆穿我:「你該不會是不會打領帶,打算去浴室現場百度吧?」

「怎麼可能!」我這人最受不得刺激,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領帶,鼻孔朝天,「你別小看我。」

三分鐘后,我盯着打成死結的領帶,打腫臉充胖子:「我記得我媽說過,打領帶和系紅領巾差不多,怎麼會變成死結呢?」

蘇南一臉無奈:「上小學時,你的紅領巾也沒系對幾次,每次不都是我幫你重系嗎?」

「我幫你解開。」我伸手去解領帶,蘇南抓住我的手:「算了,我自己來。」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打領帶的動作行雲流水。我獃獃地看着他,只得感嘆:「蘇南,你不去做手模真是可惜了。」

他瞪了我一眼,我忙改口:「當然,你這雙手可是要探索宇宙、探索未知世界的,是小女子目光短淺了。」

晚上吃飯前,我眼巴巴地看着蘇南身上的領帶,他嘆了一口氣:「你還沒死心,真不知道你這不服輸的性格到底隨了誰。」

我脫口而出:「隨你啊。」

他被我這句話取悅了,解下領帶:「快點,不然我待會兒要遲到了。」

我點點頭,腦海中閃過系領帶的步驟,小心翼翼地嚴格按照要求系。蘇南的聲音徐徐傳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頭頂上:「你知道嗎?很久以前我就想過這一幕了。」

我抬眸。

他微微彎腰,雙手插在口袋中,配合我的身高,眸中光華流轉:「我已經期待這一刻很久了。」

「胡樂。」他微微一笑,「謝謝你幫我實現願望。」

這小嘴甜的,不是說結婚後的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嗎?他怎麼反著來,動不動就滿口情話?他的說情話技能簡直上天了。

可惜下一秒,美好的氣氛被我破壞得一乾二淨。我一感動,手一抖,猛地拉了一下領帶,蘇南面色瞬變:「你是想謀殺親夫嗎?」

「我覺得上天是公平的,既然賜予我美貌和智慧,那必定會剝奪我的動手能力。」我一臉嚴肅。

蘇南也嚴肅地拍拍我的頭:「乖,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我「嘁」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誰喝醉的時候誇我是善良大方、溫柔漂亮的小仙女呢。」

「酒後胡言不可信。」他道。

「你那是酒後吐真言。」我哼了一聲。

結婚第二年過年,我們回了老家。

坐飛機的時候,我給蘇南說了一個故事:「從前有一對夫妻,一個家住南方,一個家住北方,每回過年,兩夫妻都為去哪兒過年而頭疼,你猜他們最後怎麼解決的?」

蘇南十分配合地問我:「怎麼解決?」

我哈哈一笑:「當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蘇南板着臉:「你這說冷笑話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我回擊:「你這無趣的性格能不能改改?要是趙燃……」

「趙燃什麼?」他眯起眼睛。

我的求生欲特彆強:「要是趙燃,他連聽都聽不出這是一個冷笑話,他這裏不行。」我指了指腦子。

蘇南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我在心底道歉:趙燃,對不起啊,為了朋友,你暫時忍受一下笨蛋兒童的稱號吧。

雖然這是一個笑話,但夫妻過年該去哪兒的確是一個現實的問題。我很慶幸我們的父母住在一起,這免去了很多麻煩。

因為嫁給了蘇南,所以我理所當然住在蘇南家裏。結婚的時候,蘇爸、蘇媽將房子翻新了一遍,但蘇南特意囑咐他們不要動他的房間。

所以一開門,房間還是和從前一樣:木床,格子床單,飄逸的白色窗帘,連牆上掛着的海報都沒撕下來。唯一不同的是,床頭上方掛了我們的結婚照。

我指著結婚照,笑道:「感覺這房間里就它格格不入。」

蘇南二話不說就將它取了下來,我以為他生氣了,忙阻止:「我只是開一個玩笑而已。」

「放一邊,也不知道我爸媽釘得牢不牢固,要是晚上睡覺時砸下來,會很危險。」他解釋,「雖然它顯得格格不入,但是我覺得特立獨行也挺好的,等我們回去后再把它掛上去。」

「好。」我點頭。

他拍拍我的腦袋:「累了一天,你先去洗澡。」

「那你呢?」我說,「你該不會還要研究那什麼報告吧?我可警告你哦,現在是休假時間,請讓你高負荷運轉的大腦休息一下,工作做不完,命卻只有一條,OK(好嗎)?」

他笑:「我知道了,你真是一個小老太婆。」

「你說誰是小老太婆?」

「你再不去,我和你一起洗。」他威脅道,我忙一溜煙跑遠。

等蘇南去洗澡的時候,我趴在床上看書,沒多久,蘇南脖子上掛着一條毛巾走了出來。他穿着簡單的白T恤、純色沙灘褲,兩條腿修長而有肌肉,十分結實,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好身材。

我就好奇了:「你天天泡在研究所,怎麼身材保持得這麼好?」

而蘇南的關注點永遠很清奇:「你說我身材好。」

我為了不讓他太過驕傲,適當打壓他:「那肯定沒有專業的模特好,不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他白了我一眼:「研究所里有專門的運動室,裏面運動器材一應俱全。倒是你,家裏買了一大堆的運動器材,就沒見你運動過幾次。」

「胡說,我明明運動了。」我反駁。

「哦,什麼運動?」

「有氧運動。」我回答。

蘇南呵呵一笑:「你該不會想說你每天呼吸就是有氧運動吧?」

知我者,蘇南是也。

我見他的頭髮還在滴水,爬起來,接過他手裏的毛巾,邊嘀嘀咕咕邊給他擦頭髮:「你這洗完頭髮不吹乾的毛病到底什麼時候能改?等你老了頭疼,有你哭的時候。」

蘇南低低一笑:「這話怎麼聽着這麼耳熟呢?」

「那當然,我已經給你擦過多少次頭髮了。」我邀功。

他抓住我的手,拉着我在他腿上坐好,俯身輕輕啄了啄我的唇瓣:「所以說,你註定是我的老婆。」

我已經對他時不時的調戲習以為常,繼續淡定地給他擦頭髮。

許是舟車勞頓一天,我有些犯困,見他還在伏案工作,我打了個哈欠,道:「你快點過來睡覺。」

「馬上。」他說,卻沒停下的跡象。

我哼哼一聲,打算拿出撒手鐧:「我冷。」

蘇南無奈地搖搖頭,拉開被子躺在床上,自然而然地抓過我的腳放在他的大腿上。

我舒服地嘆了一聲,笑嘻嘻道:「好暖,你冷不冷?我的腳是不是很冰?」

他笑笑:「我還能忍受。」

我用腳踹了一下他的大腿,不過力道很小。他悶哼一聲,抓住我作亂的腳,用警告的眼神看着我。我立馬偃旗息鼓,乖乖地閉上眼睛。

「蘇南。」我抱着他,聲音越來越柔和,「晚安,還有謝謝。」

謝謝你在我身邊,謝謝你自始至終陪伴我,謝謝你知我冷,知我熱,知我歡,知我哀,知我的一切一切。

我的那個人呀,現在就在我身邊,暖着我冰冷的手腳,抱着我,輕拍着我的後背。我明白,我將一生無憂。

翌日一早,蘇南去見幾個老師,我怕冷,便沒和他一同前行。公公婆婆都不在家,我一合計,跑回自己家裏了。

我媽一看到我,「喲」了一聲,道:「這潑出去的水怎麼回來了?吃飯沒有?鍋里有剩飯剩菜。」

所以嫁出去的女兒只配吃剩飯剩菜嗎?

我一臉怨念地看着我媽,我爸卷著報紙從樓上下來,心疼道:「吃什麼剩菜,爸爸給你做,你想吃什麼?」

「還是老爸最好。」我攀着他的胳膊撒嬌。

我媽在一旁狂翻白眼。

我爸在廚房做飯,我媽一邊打毛衣一邊問我:「鐵板棉襖啊,我問你一件事,你和蘇南結婚幾年了?」

我咬了一口薯片:「媽,要是您還沒失憶的話,應該記得我和蘇南剛好結婚兩年。」

「哦,兩年了啊。」我媽狀似無意道,突然沖着廚房的方向叫道,「老胡啊,我記得蘭姐的女兒前幾天剛辦滿月酒,對嗎?你不是去吃了滿月酒?」

我爸拿着鏟子出來:「對啊,你怎麼突然問這些?」

「沒事兒,你繼續。」我媽揮揮手,見我要跑,呵呵一笑道,「是薯片不好吃還是和媽聊天不好玩?想跑啊?」

「沒呢,您想多了。」我咔嚓咔嚓咬薯片。

「鐵板棉襖,你都和蘇南結婚兩年了,你們……」

「打住。」我制止她,「媽,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我和蘇南現在都比較忙,暫時還沒那計劃。」

每一個媽媽都有一顆當外婆的心:「你就忽悠我吧。剛結婚的時候,你說你們忙事業,讓我別年紀輕輕就當外婆。現在一晃兩年過去了,你們又叫我別操之過急。你們要是再晚點當爹媽,我這外婆就要輸在起跑線上了,我不幹。」

我頭疼不已:「可這孩子也不是氣球,說出來就能出來,他也是需要時間的。」

我媽突然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被她盯得發毛,無奈道:「媽,您有話就說,別用這麼瘮人的目光盯着我,我害怕。」

我媽憋了又憋,最後還是憋不住,湊到我耳邊小聲道:「別是蘇南那方面有問題吧?我這裏有偏方……」

天知道我多後悔今天回家。

晚上蘇南回來的時候,見我盤腿坐在床上做冥思苦想狀,便戳了戳我:「怎麼了,不倒翁?」

我搖晃了一下,擺正身體:「蘇南,我有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要告訴你。」

我難得嚴肅,弄得他也十分緊張:「什麼事?你說。」

「明天無論我媽、你岳母如何邀請你、逼迫你、威脅你,即使是糖衣炮彈齊上陣,你也不要答應過去,明白嗎?了解嗎?知道嗎?因為你一旦去了,必將追悔莫及。」

「怎麼了?」蘇南一頭霧水,「你說人話。」

我閉緊嘴巴,但我忘記了,蘇南可是「嚴刑拷打」的好手,人家和鐵齒銅牙的張弛可是好朋友,三言兩語便套出我的話。

我看他面色青紅交接,有些擔心:「這是我媽亂想而已,我都和她澄清了,我說你完全沒問題,你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蘇南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

我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坐在他身邊。我知道男性有些東西不可挑戰觸碰,比如尊嚴,我本來不想說,結果還是被他逼出來,你說他這是何苦呢?

何況,我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

以前我偷偷跑去洗手間吃避孕藥,被蘇南發現了,他面色鐵青地告訴我,以後不準吃藥,他會做好保護措施。他永遠都是為我着想的那一個。

「你別生氣了。」我戳了戳他的手臂,「明天我和媽解釋,其實……」

「胡樂,你想要孩子嗎?」他突然問。

我張了張唇:「其實……其實我也是喜歡小孩的,只是我們兩人現在都比較忙,還有你之前不是說過,你不想這麼早要孩子嗎?」

他嘆了一口氣,抓着我的手:「胡樂,我怎麼會不喜歡孩子,我只是……」

「只是什麼?」我問。

「生孩子很痛。」他的頭靠着我的肩膀,深深嘆氣,「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面對這件事。」

我摸了摸他的頭髮:「你是傻瓜嗎?生孩子的是我,痛的也是我,你要面對什麼?」

「胡樂,你知道,你知道的。」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微愣,旋即捧住他的臉,一字一句道:「蘇南,從我記事開始,你就一直護着我,連我媽都說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公主。也許我沒法擁有古堡,沒能坐私人飛機,也穿不起水晶鞋,但你對我的好、對我的愛,已足夠讓我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蘇南,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也想為你做一件事,而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蘇南眼裏有淚光。

我親了親他的眼角,嘗到了咸濕的味道,那一刻,心中酸澀和溫暖並存。我沿着他的鼻樑一寸寸往下,低聲道:「蘇南,可以嗎?」

他猛地抱住我,將我的腰肢勒得生疼,可我卻心甘情願。

最後,在我和我爸的幫助下,我媽終於打消了給蘇南吃亂七八糟的偏方的念頭。不過過完年回去的時候,她依然不死心,往我們的行李裏頭塞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補藥。

許是過了一個年,我變得懶散許多,成天渾渾噩噩的,只想睡覺。一次上班的時候,偶然看到陳姐點的紅燒豬蹄,我突然一陣反胃,捂著嘴到洗手間吐了個昏天黑地。

陳姐畢竟生過孩子,見我吐得狼狽不堪,一邊幫我拍背一邊問:「胡樂,你該不會有了吧?」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

陳姐做事雷厲風行:「走,姐帶你去醫院。」

從醫院出來,我摸著肚子,依舊難以置信:「我以為我是吃胖了呢。」

陳姐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

下班后,蘇南回到家,看着一桌美食,訝異道:「這些都是你做的?」

我搖頭:「不是,一半是陳姐做的,一半是外賣。」

他脫去外套,洗了手,坐下開始吃飯。

我給他舀了一碗湯,笑盈盈道:「蘇南,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嗯,你說。」他埋頭苦吃。

「你聽說了嗎?今年我們母校翻新了一遍,而且你還成了母校的驕傲,名字刻在學校大門囗的石頭上,超級拉風。」

蘇南不以為意:「哦。」

「我告訴你,徐曼曼自己開了工作室,她以前不就喜歡設計那些小玩意兒嗎?」

「嗯。」他敷衍地點頭。

「還有,媽媽不是養了一隻橘貓嗎?聽說橘貓生了三隻小貓,非常可愛哦。」

蘇南終於抬起頭,咽下一口飯後,定定地看着我:「老婆,有話直說。」

「我懷孕了。」我快速說道。

蘇南保持着端碗拿筷子的動作,足足三分鐘過去,他還是一動不動。

我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喂,你傻了嗎?我說我懷孕了。」

他眨了眨眼睛,盯着我的肚子,像鸚鵡學舌一般道:「懷孕了?」

「是的。」我點頭,「快兩個月了,我還以為自己吃胖了,沒想到是有了小寶寶,這下我媽終於可以打消對你的誤會了,不過我真的……」話還沒說完,蘇南已經輕輕抱住我。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聲音輕了幾分:「蘇南,你高興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抱緊我。

我一臉訝異,正要抬頭,他卻用一隻手蓋住我的眼睛,聲音帶着幾分哽咽:「不準看。」

我忙拉下他的手,看着他濕潤的眼眶、微紅的鼻頭,道:「你不至於這麼感動吧?都感動到哭鼻子了。」

在我的印象中,蘇南可是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典範,即便小時候因為身材瘦小被小胖子欺負,也從來不掉一滴淚,而現在卻為了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蘇南,要不要我給你一張紙巾擦擦眼淚?」我小心翼翼建議。

「不用。」他說。

「呃,其實我是怕你的鼻涕、眼淚滴到我頭上,我剛洗的頭。」

頭頂似有一群烏鴉嘎嘎飛過,我想我真的是一個破壞氣氛的高手。

蘇南果然放開我,改為牽着我的手坐在沙發上:「你把檢查報告給我看看。」

我像一隻傻狍子一樣將報告單翻出來給他看。

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蘇南對待一切都十分認真,包括我懷孕這件事。

半夜我口渴醒來,發現身邊沒人,找了一圈才發現他在書房上網。我看他那樣也不像網癮少年,那他大半夜看什麼呢?難道……

聽到腳步聲,蘇南驀地回頭,雖然他關頁面的動作很快,但我還是看到孕婦之類的字眼,心中瞭然。

這傻瓜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了。

「你怎麼出來了?」他問。

「我出來喝水。你怎麼大晚上還不睡覺,明天不用上班嗎?」

他打橫抱起我,徑直走到房間,把我放在床上才說道:「我睡不着,你躺着,我去給你倒水。」

我拉住蘇南的手:「蘇南,是不是這孩子的到來讓你措手不及?可是……」

「笨蛋,你想什麼呢,」他敲了敲我的頭,「我只是太高興了而已。胡樂,我從未想過自己要做爸爸,我覺得我肩上的責任只有你。現在我多了一份責任,但我發現我並不害怕,而是前所未有地期待,期待我們的孩子。」

「我也是。」我環住他的脖頸,「蘇南,我是真的很開心。」以後,我們就要從二人世界變成三口之家了。

很快,我就將懷孕的消息告訴家中四個老人。我媽聽了后,到處奔走相告,累得我爸打電話告訴我:「樂樂啊,你媽瘋了,現在逢人就說你懷孕了,跟人家菜市場的人都能一聊一上午。」

我和蘇南在電話這端憋笑憋得辛苦。

他們找了一個時間來看我,我媽和婆婆一邊回憶當年的懷孕經歷,一邊給我傳授經驗。

我媽說:「當年我懷鐵板棉襖的時候……」

「鐵板棉襖是誰?」婆婆一臉疑惑。

「就你兒媳婦。」我媽不以為然道,「當年我懷她的時候,這丫頭可皮了,讓我吐得那個昏天黑地,吃啥吐啥。她爸那個心疼啊,也是那時候他變着法給我做好吃的,才有現在這做飯的好手藝。」

沒想到老爸做飯的好手藝是因為我,我真是哭笑不得。

婆婆有些擔心:「我聽說女兒隨母親,如果親家母您孕吐厲害的話,樂樂也會孕吐吧。樂樂,你孕吐厲害嗎?」

我老老實實回答:「有點,我也是吃啥吐啥。」

為此,蘇南也變着法給我吃東西,不過現下我好了許多。而且因為我懷孕,他現在儼然成了婦科聖手,比我這個孕婦知道的還要多。

「我懷蘇南的時候還挺順利。」婆婆笑道,「他很乖,甚至都不怎麼踢我,害我提心弔膽,等後來他出生了也就哭了一嗓子。」

「是啊,我就沒見過像蘇南這麼乖巧的孩子,從出生到現在都沒讓人操過心,反而我家這鐵板棉襖,從懷她開始就沒讓我省過心,還好有蘇南照顧她。」

「樂樂很好,是我見過最樂觀、最開朗的孩子。蘇南這孩子性子太穩,一點都不像同齡人那樣活潑,也就樂樂能讓他有點生氣,所以我還要感謝樂樂。」

聽我婆婆誇我,我媽眉開眼笑。

我聽着她們兩人商業互吹,偷偷給蘇南發短訊:是我讓你有生氣的嗎?

蘇南發了一個問號過來。

我換了一個說法:是我讓你變得活潑的嗎?

蘇南回復得很快:沒辦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憤恨地收了手機。懷孕初期,我的胃口和脾氣變得十分奇怪,今天沾不得半點葷腥,第二天卻想吃紅燒豬蹄。

一次,我大半夜從夢中醒來,哭着將蘇南搖醒。他見我滿臉都是淚,眉頭擰得死緊:「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我想吃螺螄粉。」

蘇南一臉被我打敗的無力感。在我強烈的要求下,他只好起身給我煮螺螄粉,煮完后,我說:「我要在房間吃。」

蘇南的嘴角抽搐得厲害:「你別得寸進尺。」

我淚眼汪汪地看着他,最終他還是敗下陣來:「好好好,在房間吃。」我這才破涕為笑。

翌日,蘇南去上班,徐曼曼過來看我。她一到我房間便捏著鼻子道:「哎喲,我的媽呀,你家廁所是炸了嗎,怎麼這麼臭?」

陳姐說女人懷孕的時候,體內的雌激素會混亂,有時候會無緣無故傷春悲秋。我告訴蘇南:「如果我無理取鬧,那一定不是我的本意,是我的雌激素在搗鬼,所以你千萬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晚上看電影的時候,我淚眼汪汪:「他為什麼會死?」

蘇南回答:「因為劇情需要。」

「為什麼劇情偏要他犧牲?他只是一個孩子。」我不依不饒。

蘇南捏了捏眉心:「你管機械人叫孩子?」

「你看他這麼萌,萌就是孩子,我不管,他為什麼會死?」

有一次半夜醒來,我哭得慘兮兮的,道:「我夢到《海賊王》完結了。」

蘇南一臉疑惑:「《海賊王》是什麼?」

第二天,蘇南下班回家,見我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嚇得不行:「怎麼了怎麼了?」

我淚奔:「海綿寶寶好可愛啊。」我發誓,我在蘇南的眼裏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殺意。

後來,蘇南已經見怪不怪了,見我哭成淚人兒也能十分淡定地處理了:「今天你又是為什麼哭,是想吃螺螄粉了還是想聞汽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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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正確的撒嬌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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