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危急時刻

第十章 危急時刻

急中生智,一串作為訂婚禮物的珍珠項鏈瞬間成了救人道具。生和死,有時候僅僅在一念間。

轉眼已是2016年夏天。

這一天快下班的時候,林雨藍得到了好消息——醫院同意她轉正。

袁來說:「雨藍,恭喜你。這是你努力的結果。老虎花藥效分析的報告做得非常好,主管副院長很欣賞,他指名要把你留下來。」林雨藍謙虛地說:「這是袁主任的功勞,我只是幫忙打雜而已。」

何明睿也有開心事,他買的房子價格翻了一番,假如現在才買房,他需要多花三百萬。何明睿眉開眼笑地說:「雨藍,你好旺夫。你看,要不是你那時候建議我買房子,我現在到哪裏去多搶三百萬。」

林雨藍白他一眼道:「房子增值當然是好事。可我不接受什麼旺夫不旺夫的觀點。幸好你認為我旺你。有的男人,自己不夠努力或者運氣不夠好,動不動就怪老婆不旺夫。」

何明睿笑道:「別人旺不旺我不管,反正我們兩個是互相旺。對了,一直說要給你補一個表白,就用珍珠項鏈表白好嗎?我知道你喜歡珍珠,走,陪你去挑一條。」

林雨藍說:「算了吧!現在正是要花錢的時候,你又算不上富豪。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何明睿道:「你是隨口說說,我可是認真記下了。再說,我從來沒有送過你什麼像樣的禮物,你也要讓我表表心意嘛!」

兩人挽着手進了一家珍珠專賣店。

專賣店女老闆恰好在,她對林雨藍說:「你買珍珠找我就對了,我做了二十幾年珍珠生意,連名字都叫珍姐。」

珍姐看起來四五十歲,風韻猶存,身上的首飾全是又大又亮的珍珠,項鏈、耳環、戒指,全都亮瞎眼。當然,她這樣做主要是為了推銷珠寶,日常場合戴一件首飾就足夠了,否則讓人眼花繚亂,感覺俗氣。

最後,林雨藍在兩串珍珠之間猶豫。一串有三圈,每顆珠子直徑大約八九毫米;一串單圈,珠子直徑十二三毫米;價格方面,那串大珍珠要貴兩三千塊,打完折還要上萬。她嘴裏嘀咕道:「我還真是不知道怎麼取捨,好像都不錯。」

何明睿說:「這個看你自己喜歡。要我選,我肯定要這串大的。大珍珠當然珍貴些。你看,多大氣,也霸氣,配你合適。當然啦,如果你實在都喜歡,那就我霸氣一點,都給你買下來。」

林雨藍說:「都買就算了,等你成為霸道總裁錢用不完了再說吧!」最終選了大的那一串。

珍姐讓服務員用一個酒紅色天鵝絨盒子包裝項鏈,還主動把電話留給林雨藍。

林雨藍抱着禮盒滿臉笑容地倚著何明睿走出店門,卻發現整條街的人指指點點仰頭往上看。林雨藍順着指的方向一看,瞬間呆住了:一個年輕女人披頭散髮,站在十幾層高的樓頂,似乎要跳樓。

何明睿道:「看情形很危險。」

林雨藍說:「是啊!我問問姑姑在不在附近。」

何明睿道:「你姑姑又不是上帝,你覺得她有辦法?」

林雨藍說:「我姑姑有經驗,她以前參加過類似的救助。」說完馬上給林青青打電話。林青青正好在附近,於是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據說這個女人因為男朋友悔婚,一時想不開,起了輕生的念頭。警察通過群眾提供的線索,已經把那位姓朱的男子請到了現場。

樓道已經被警察看守着,閑雜人員不能上去。林青青拿出心理諮詢師證件,並且說明自己有過相關救助經歷。警察向上級彙報,林青青和林雨藍順利進入電梯間,何明睿被擋在樓道外。

林雨藍問:「姑姑,你有把握嗎?你打算怎麼辦?」

林青青一眼看到酒紅色的盒子,問:「這是什麼?」

林雨藍說:「何明睿剛剛送給我的珍珠項鏈。」

林青青喜出望外地叫道:「太好了!我有一個好辦法了!這個給我用一下,你全力以赴配合我就是!」說着她一把抓過了項鏈盒子。

林雨藍困惑地失聲叫道:「啊,姑姑!你要幹什麼,我怎麼配合啊?」

林青青說:「來不及解釋了,而且還不清楚現場究竟是什麼情況,總之,你順着我的意思說話做事就行。你緊緊跟住我,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記住!」

林雨藍一頭霧水,也有些心慌。她胡思亂想道:林青青究竟要幹什麼?會不會把她剛剛選好的珍珠項鏈從樓上丟下去?那就損失慘重了!不過,為了救人,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到了頂樓,兩位警察迎上來,對林青青說:「快來!」林雨藍寸步不離地跟上。

年輕女子在欄桿外聲嘶力竭地叫:「別過來!誰都別過來!過來我馬上就跳!」林青青馬上停下來。姓朱的男子弱弱地說:「梅梅,你過來,我答應繼續跟你結婚。」那位叫梅梅的姑娘說:「你當我三歲嗎?你也答應跟那個狐狸精結婚,她都懷孕了!除非她去打胎,不然我不會再相信你!」

林青青抬起手,用非常平靜的聲音說:「梅梅,我可以請你看一樣東西嗎?」林青青手上天鵝絨質地的美麗盒子吸引了梅梅的眼光,平靜的聲音如同安撫劑,女子不再那麼歇斯底里,遲疑了幾秒,她問:「這是什麼?」

林青青說:「我再靠近你幾步可以嗎?不然你看不清。你說我可以走幾步?」

梅梅說:「六步吧!」然後又指著林雨藍尖叫:「她不要過來!」

林青青點頭道:「好,她不過來。」她看了林雨藍一眼,林雨藍弄不清該走還是該停,於是慢慢往前挪了一步,停了下來。

林青青邊走邊數出聲音:「一、二、三、四、五、六,六步了。」

然後林青青打開盒子,梅梅看了一眼,問:「你想幹什麼?」

林青青指指項鏈又指指身後的林雨藍道:「你看,珍珠項鏈很漂亮,這個女孩子也非常漂亮吧?」

梅梅問:「你什麼意思?」

林青青說:「兩年前,這個女孩子跟你一樣,被男朋友拋棄了,可是今天,她跟自己的新男朋友訂婚了。新男朋友比以前那個更帥、更聰明、更優秀,這是他送給她的訂婚禮物。」

林雨藍趕緊說:「是的,兩年前,我跟你一樣,被男朋友甩了。我前男友跟一個富婆跑了,說都沒跟我說一聲,我還傻乎乎地在裝修房子。梅梅,還是有好男人的。」

林青青說:「其實,每個人都有好的一面,也有渣的一面。我們自己足夠好,遇到的人也更容易是好的。」

梅梅對着林雨藍問:「你,你也被男人拋棄過?」

林雨藍做出無辜的樣子說:「是啊!有時候運氣背,遇到的人不好,又不是我不好。」

林青青慢慢靠近梅梅,左手舉著珍珠項鏈,嘴裏說:「梅梅,你看看這漂亮的珍珠。你這樣的好姑娘,一樣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如果你都不對自己負責任,還有誰會對你負責任呢?」

林青青說着突然用力,右手一把拉住梅梅,林雨藍也衝上去拉住她,警察早已一擁而上,成功地把梅梅解救了下來。

警察把痛哭失聲的梅梅護送下去,早有親友迎了上去。

林青青嘆息一聲,把珍珠項鏈還給林雨藍。林雨藍興奮地說:「姑姑,你真厲害!」林青青道:「你表現也非常好,反應特別快!」林雨藍問:「這個梅梅,如果又去自殺怎麼辦?」

林青青道:「她不會再去自殺了,她本來也不是真想自殺。真想自殺,根本不會來這樣的公共場合。當然,如果處理不好,也有可能弄假成真。」

林雨藍再問:「如果不是恰好有這串珍珠項鏈,那你怎麼辦?」

林青青說:「我也不知道我會怎麼辦。這個純粹屬於臨場發揮。緊急情況,你以為還有時間等你設計一個妥當的方案呀?」

林雨藍不禁用無限崇拜的眼神望着林青青。

林雨藍打開門,映入眼帘的是茶几上一個極其精美的紅色心形禮盒。

何明睿雙手拿起來遞給她,說:「情人節禮物,打開看看。」

林雨藍道:「前兩天才送我珍珠項鏈,怎麼又有禮物?」

何明睿道:「只要你高興,我願意每天都送你禮物。今天是情人節,當然必送。」

「怪不得有人說找對了人,每天都是情人節;找錯了人,每天都是愚人節。」林雨藍說着,打開盒蓋,發現裏面是櫻桃、玫瑰花、巧克力。

她喊著:「太好了,好喜歡,謝謝!」然後擁抱何明睿,給了他一個甜蜜蜜的親吻。

林雨藍突然想起什麼,拿出手機道:「我今天看到一首詩,恰好是寫情人節的櫻桃,我讀給你聽,算是我送給你的情人節禮物。」

她清清嗓子,認真地讀起來:

我知道你一直在,

因為我也從不曾離開。

那些櫻桃告訴舌頭的味道,

還有櫻桃樹告訴春天的消息,

我和你都很熟悉。

可是這世界如此不確定,

一會兒咫尺成了天涯,

一會兒天涯又變成咫尺。

有時候你的笑容刻進我的骨頭,

有時候我居然徹底忘記你的樣子。

我知道你一直在,

因為我也從不曾離開。

有時候我假裝生氣,

讓你看不到我;

有時候我真的生氣了,

你卻無法感受我的淚滴。

這世界真的很大嗎?

也許人類生存的整個空間,

僅僅來源於巨神的一聲嘆息。

人的一生真的很短嗎?

也許當我們掌握某個秘密,

就能始終和日月一同呼吸。

我們試圖給每一個日子打上印記,

那一天立春,

這一天是情人節。

其實每一個日子都如此相似。

也許這世間真的有一個人,

當我們在一起,每一天都是節日。

何明睿聽完,道:「這首詩寫得很有智慧,我喜歡。」

「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兩天前,我在網上買了一棵櫻桃樹苗,這兩天應該要到貨了,到時候我們一起把樹苗種到小區里。」林雨藍道。

「好。快去換衣服,呂總定了一個包廂,剛好離我們這不遠,我們去吃飯。」

第二天櫻桃苗就到貨了,林雨藍早就看好了地方,跟何明睿一起,把櫻桃樹種了下去。

何明睿問:「怎麼想要種一棵櫻桃樹?你自己又不一定能吃到。」

林雨藍道:「因為喜歡櫻桃啊!那天突發奇想,想知道網上能不能買到櫻桃樹,結果居然有賣的,於是就買了。反正總有人能吃到就行。」

沒想到一個月之後,這櫻桃樹就開了十幾朵白色的小花,可惜樹苗太矮,被小區里的頑童一朵朵摘掉了。

林雨藍默默祈禱:「小櫻桃樹啊,希望你可以長成大樹,熊孩子就拿你沒辦法了。」

林雨藍在電腦前分析老虎花的數據,聽到朱雅迪問:「袁主任,你怎麼啦?」她聞聲抬頭,見袁來眉頭緊皺,略顯疲倦地走進來。袁來沒有回應朱雅迪,直接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朱雅迪跟林雨藍對視一下,都有些疑惑。袁來素日很少把情緒帶到辦公室來。

袁來昨天夜裏沒有睡好。

他跟呂卓晴在找老虎花的過程中產生激情,覺得她爽朗痛快,很快閃婚。相處久了,沒有料到兩人的三觀相差很多。

整容的事不了了之,呂卓晴沒有去斷骨增高,不過還是開了眼角。手術不算失敗,眼睛確實看起來大了一些。然而她平常就化妝,化妝的效果也把眼睛放大了,因而開眼角並沒有達到她預期的目的,整天嘀嘀咕咕說要有更大的改善才好。她剛剛做完手術那幾天門都不出,最嚴重的時候眼睛腫得像一個核桃,當時口口聲聲說以後再也不去整容,結果好了傷疤,又要「更大的改善」了。

袁來跟她說少折騰,乾脆生個孩子好好帶,就不會一天到晚胡思亂想了。不想呂卓晴說,不到四十歲不考慮生孩子。這下袁來急了。在他的人生規劃里,生孩子是這一兩年的事,何況他的老媽也念叨著要抱孫子。呂卓晴是個說得出就做得到的主,如果真要四十歲以後才肯生孩子,他怎麼跟父母交代?

昨天晚上兩個人為這事鬧得不愉快,呂卓晴居然一言不發跑出去跟朋友泡吧,凌晨兩三點才回來。這可不是他想要的老婆。本想找個乾脆利落不需要費心哄著的女人,沒想到這人如此新潮另類愛折騰。

看來閃婚真是不夠明智。袁來想着,不禁長嘆,打起精神開始工作。

林雨藍拿着分析數據進來。袁來稍稍振作起來,接過實驗報告掃一眼,嘴裏說:「不錯,不錯。這個結果非常可喜。」然後他雙手抱頭,靠在椅子上往後仰,眼睛望着林雨藍說:「我們家呂卓晴要是像你這樣通情達理、乖巧懂事就好了。」

林雨藍問:「怎麼啦?」

袁來簡單說了一遍,滿以為林雨藍會同情他,不料林雨藍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點,或者說特點。兩個人在一起,需要彼此妥協,或者一起改進。」

「那說說看,你有什麼缺點,不是,特點。」袁來問。

林雨藍說:「我,比如,我容易把家裏搞得一團糟。何明睿剛開始老是不習慣,慢慢就好了。現在要麼我們一起收拾,要麼請鐘點工。」

袁來搖搖頭,嘴裏卻說:「這倒不是什麼原則問題。」其實,把家裏弄得很亂也不是他能夠接受的。呂卓晴這一點還挺好,她會定期請人做衛生,自己平常也保持得不錯。至於兩個人不同的理念,也許,還可以花更多心思跟她溝通交流。

「今天發了這麼多牢騷,好吧,不說閑話了,任務壓頭,大家分頭努力吧!」袁來笑着說。

呂謙和林青青一起送呂帥帥進幼兒園。

呂帥帥被老師牽着手往園裏走,不忘回頭對他們說句「Bye-bye」(再見)。

林青青溫柔地、目不轉睛地望着呂帥帥的背影,直到那小小的影子消失。

呂謙認真地說:「要不,我們再要一個孩子,一個真正屬於我和你的孩子。」

林青青嘆口氣說:「再說吧!目前不知道我的身體如何,暫時不去想這些事。我一直把帥帥當成自己的孩子。」

「我陪你去醫院做個體檢吧。你好像很久沒去醫院了。」呂謙不由分說地發動了車子。

過兩天體檢結果出來,林青青的全部指標都正常,也就是說,她徹底恢復了健康。

「恭喜你,青青。」呂謙微笑着說。

「這裏有你的一份功勞。知道嗎,愛情是這世上最好的葯。」林青青挽住呂謙的手。

「不過,不能掉以輕心,需要鞏固你的健康成果。」呂謙低頭撫撫林青青的長發。

「不要那麼緊張。避免走極端、掌握正確的養生方法就可以了。」林青青拍著胸口說。

「我是真心為你感到驕傲。我們成立一個保健康復機構吧,幫助人們保持健康。在天源公司新設立一個養生部都可以,你不用太操心。」

林青青道:「可以考慮。不過,我不太傾向設在天源公司。不然,我們倆工作、生活通通攪在一起,太辛苦了。我們在一起還是輕鬆一點比較好。」

呂謙道:「有道理。反正,按你的意思辦。如果你願意,一直當全職太太也挺好。」他想了想,又道:「我覺得我們需要一個婚禮。」

林青青想了想,說:「這個免了吧,乾脆我們旅遊結婚算了。選一個國內景點,然後,再選一個我們都想去的國家。」

「好主意!就這麼辦!」呂謙緊緊擁住林青青。

這個周末,林青青和呂謙要跟幾個重要的客戶聚會,委託林雨藍、何明睿照顧呂帥帥。

林雨藍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自己在家裏做一頓飯,於是讓何明睿陪呂帥帥在客廳玩。何明睿開玩笑道:「好吧!我先實習一下怎麼帶孩子。」林雨藍道:「帶小孩其實挺簡單,就是讓他玩、讓他動。我們家沒玩具,你給他紙和筆讓他畫畫好了。」

過了一陣,林雨藍在廚房聽到何明睿叫:「這下糟了!帥帥把牆壁畫得亂七八糟。」

林雨藍出去一看,雪白的牆壁上果然有一大片線條,簡直慘不忍睹。「你怎麼不盯着他呀?」林雨藍有些不滿。

「我就只是處理了一下手機信息。」何明睿道。

「算了吧!改天我們請人貼牆紙,不然房東會找麻煩。」林雨藍說。

「或者請人重新把客廳的牆面刷一遍。」何明睿道,然後順手拍了拍呂帥帥的小屁股,警告道:「別再幹壞事,不然小心我揍你!」呂帥帥擠眉弄眼地做鬼臉。

吃飯的時候,呂帥帥更是不安分,不停地東張西望,不住地問這問那,半天才肯吃一口。何明睿和林雨藍已經吃完了,呂帥帥碗裏的飯菜基本還沒動。

突然啪的一聲,呂帥帥失手把碗倒翻在地上,幸好那碗結實,掉在木地板上沒有摔破。

林雨藍只好重新給呂帥帥盛了一碗飯,並且調好鬧鐘說:「帥帥,你再不好好吃飯,我就讓你爸爸懲罰你。看好了,給你十分鐘,十分鐘必須吃完。」

鬧鐘嘀嗒嘀嗒響着,呂帥帥倒是變乖了,真的十分鐘就把飯吃完了。

何明睿道:「想不到你這麼有辦法。」

林雨藍說:「我突然想起小時候,我爸爸用這個方法對付過弟弟。」

何明睿道:「怪不得你和弟弟都那麼優秀,果然教育方法很重要。」頓了頓,又笑着說:「還要表揚我自己,太有眼光了,找了一個這麼好的老婆。」

呂帥帥道:「我長大了也要找一個好老婆。」

林雨藍逗他:「帥帥,你知不知道什麼是老婆?」

帥帥想了想,說:「老婆就是穿漂亮裙子的女人,像公主一樣。」

何明睿大樂道:「對對對,一個女人穿上漂亮裙子,跟你結婚,就變成你老婆了。」

帥帥說:「我要跟我媽媽結婚,我媽媽是我的公主。」

林雨藍、何明睿對望一眼,沒有接話。這麼小的孩子,當然不太清楚婚姻的真正含義。把一個新生命帶到這世上來,就要儘可能負責,讓他健康成長,盡量避免痛苦,感受生命的種種快樂。

林雨藍平常很少戴首飾,因為醫院規定一線醫護人員上班不得戴首飾。這一天,她和朱雅迪被院裏指派去街頭參加醫藥知識普及的活動,她一時興起,戴上那串珍珠項鏈,配了一件帶領子的襯衣,只露出一小部分珍珠,不留心觀察是不會注意到的。

前來諮詢的人很多,林雨藍一一耐心回答,遇到不懂的就把諮詢者領到相關的專家面前。

活動結束,大家一起去吃工作餐。林雨藍想起自己的珍珠項鏈,低頭悄悄用手指撫弄一下,很是喜愛。她的動作幅度很小,也很快,不料還是被坐在身邊的朱雅迪看到了,她誇張地叫:「呦,林大美女什麼時候買了一串項鏈啊?我看看我看看!」

林雨藍瞬間很尷尬,她說:「沒什麼啦!一件小飾物而已。」

朱雅迪說:「讓我欣賞一下嘛!」

林雨藍看在座的還有男同事,只好婉拒道:「不好意思,不太容易取下來。」

朱雅迪卻靠近林雨藍,邊仔細看邊說:「好像只是一件時尚飾品,不是真正的珍珠項鏈。」

林雨藍臉紅了,輕輕說:「是真的。」

朱雅迪道:「你上當了,這珍珠絕對是假的。有一段時間我買過不少珍珠飾物,對珍珠還是挺懂的。像你這種又大又亮的,如果是真的,起碼上萬。現在假的東西太多了。」

林雨藍更尷尬了,只道:「這個應該是真的,確實花了一萬多。」然後掩飾地喝水。

朱雅迪說:「你如果真花了一萬多,買的是假貨,那更加冤大頭呢!你這珍珠,真是越看越假。」

林雨藍簡直要坐不住了,只好沉默不語。旁邊有男同事看不下去了,故意嚷嚷着大聲說:「哎,我們周末一起打籃球吧,或者去哪裏燒烤。」朱雅迪來了興趣,馬上大聲回應道:「去燒烤吧!燒烤好玩。」

總算給林雨藍解了圍。

晚上,林雨藍先到家,何明睿還在路上。

林雨藍又想起白天的小插曲,雖然說朱雅迪的話不可信,可是,如何確定珍珠是真的呢?想起珍姐給留了電話,她悶悶不樂地打過去,說自己的同事認為珍珠是假的。

珍姐一聽,情緒非常激動,她說:「我做珍珠生意幾十年,從來沒有賣過一粒假珍珠,沒有賺過一分冤枉錢。我所有的貨品都有證書。」

林雨藍情緒不太好,於是毫不留情地繼續說:「證書也可能是假的呀!我同事很懂珍珠,她說這珍珠是假的。」

珍姐道:「我是開店的,幾十年的老店了,又不是擺地攤,如果賣假貨哪裏混得下去?這樣吧,你的同事敢不敢跟我打賭,我賭一百萬。我們一起去珠寶檢測站檢驗,如果我的珍珠有一粒是假的,我給她一百萬;如果是真的,我不需要她給我一百萬,向我道歉就可以了!我拿一百萬賭一個真相,賭一句對不起!」

聽着珍姐說話如此擲地有聲,林雨藍選擇相信她,於是說:「還是算了吧,我選擇相信你。」

珍姐說:「我現在心裏好難受。我做生意這麼多年,靠的就是誠信。你那個同事信口亂說,好傷人的。」

林雨藍道:「是啊!要是每個做生意的都像你一樣誠信經營,每個人說話都留口德,世界會美好很多。」

珍姐道:「有一句說一句,珠寶行業確實有魚目混珠的情況,但是,請你放一萬個心,我家的珍珠和證書都是真的。」

林雨藍道:「好,我相信你。謝謝你的真誠。」

何明睿到家聽說了原委,嘆口氣說:「確實,這年頭好多東西真真假假,讓人無所適從。」想了想,又說:「既然有了疑問,改天我們去檢測一下。」

後來經過檢測,果然是真珍珠。林雨藍道:「還是要相信他人。當然,也要有選擇地信,這世界上確實有不少騙子。」

何明睿笑道:「就是,就怕你傻乎乎什麼人都信。」

林雨藍道:「要是什麼人都不值得信,都不敢去相信,那這世界有多糟糕。」

這些天,林青青獨自到處看場地,打算成立一個身心健康工作室。她胸有成竹,知道自己要什麼,不再需要徵求任何人的意見。

「太好了!太好了!這個地方真好!」林雨藍一見到房間里那個透著綠色的陽台,就忍不住驚呼。

醞釀已久的工作室終於成立了,叫「生命動力」。工作室位於上海一家高端住宅區的二樓,兩百來平方米,有大大的客廳和三個獨立房間。小區綠化很好,種了很多銀杏樹、桂花樹、棕櫚樹,隔着陽台玻璃看得清清楚楚。陽台上擺着茶几和舒適的椅子,茶几上一盆紫色玫瑰開得正艷,還整齊地擺放着茶具、水果、零食。

「這種紫色玫瑰太漂亮了!絕對人見人愛!姑姑,你好大手筆啊!這個樓層、環境,我喜歡得不行!」林雨藍不住地讚美。這天她休息,聽林青青說租到不錯的地方,已經稍微收拾了一下,可以開始辦公了,於是趕緊過來看看。

「二樓比較接地氣,又不會很潮濕,人們看到這些綠植就會不知不覺地放鬆下來。何況,只要開窗,就會有大量的新鮮空氣進來,多好。」林青青說着,遞給林雨藍一盤切好的黃燦燦的杧果。

林雨藍嘗了一塊,高興地說:「這是我們台灣的水仙杧吧?很甜,我最喜歡了。」

林青青道:「呀,你倒是挺識貨。」

林雨藍道:「杧果是我喜歡的水果。我有時候不吃飯,只吃杧果就夠了。」

林青青順手倒茶給林雨藍,嘴裏說:「這是特級龍井茶,嘗嘗看。」林雨藍喝了一口,誇張地嘆息一聲,說:「啊!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得像夢一樣。」

這陣子林青青累壞了,她不但要進行心理諮詢,還要管理工作室的日常事務,常常覺得自己精力透支。

呂謙心疼得不行,私下裏跟何明睿、林雨藍協商,報了一個旅行團,利用周末時間去海邊基地,可以玩滑翔傘、潛水。

周五夜裏,當呂謙宣佈第二天要去度假的時候,林青青大叫:「太突然了,不行啊,我走不開啊!」

呂謙道:「就不信沒有你天會塌下來。明睿和雨藍都準備好了,他們開心得要死,你可別掃大家的興。我們的主要目的是讓你放鬆一下。」

林青青無奈,喃喃道:「好吧好吧!被你們綁架了。」

出發前的晚上,何明睿陪林雨藍去一家便利店購物。林雨藍挑了零食、礦泉水之類的東西,一位中年女服務員幫她用膠袋裝好,等著收錢。

林雨藍拿着一張一百元的人民幣,用手拎拎袋子說:「麻煩您給我換一個大一點的袋子。」

服務員把袋子接過去,拉長臉說:「你已經把這個袋子弄破了啦!」

林雨藍很冤地辯解:「怎麼可能是我弄破的呢?我只提了一下,根本沒有用力,怎麼可能會把袋子弄破呢?」

服務員用不屑的口吻道:「算了算了,懶得跟你爭,不就是幾毛錢的事嗎?」

林雨藍也不客氣,說:「誰跟你爭啊!不是幾毛錢的事,袋子確實不是我弄破的,我都不知道它破了。」

服務員看都不看她,嘴裏嘀咕道:「沒素質!」

林雨藍真是驚呆了,這輩子第一次被別人罵沒素質。

何明睿幫腔道:「你說誰沒素質?」

服務員道:「當然是說你們沒素質。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沒素質。」

何明睿變了臉,林雨藍不怒反笑,拉着何明睿走,說道:「好,好,是我們沒素質,對不起,得罪了。」

挑好的東西不買了,他們去了另外一家便利店。

何明睿嘀咕道:「這個女人是不是有點變態啊?有的人,確實欠揍,我剛剛是真的要生氣了。」

林雨藍道:「算了,不跟這樣的人一般見識。社會上什麼人都有,有時候,忍一忍才是真正的素質。想想明天,我們一定會玩得很開心。」

第二天到了基地,林雨藍、何明睿躍躍欲試要玩滑翔傘,呂謙和林青青選擇潛水。

跟着教練學習一陣,何明睿、林雨藍選擇了雙人滑翔傘。他們在教練的帶領下一起奔跑,靠近高崖邊緣的時候,林雨藍拚命叫:「停停停」!教練跟何明睿只好停下來。林雨藍看着高高的落差,喃喃道:「還是有點害怕。」

何明睿道:「如果真那麼害怕,我們就不玩了。」

教練道:「其實沒關係,玩這種刺激遊戲確實有個適應過程,有的一玩還上了癮,每個星期都來。體驗一下也挺好的。你自己決定。」

林雨藍咬咬牙道:「再來一次!」

這一次,三個人奔跑一陣,向前一躍,傘包打開,猛然起飛。在飛起來的瞬間,林雨藍開心地尖叫了一聲。

「飛的感覺太好了!」在空中,何明睿滿足地嘆息,騰出一隻手緊緊把林雨藍摟在懷裏。

「以後我們找機會多飛幾次。」林雨藍同意道,很少玩自拍的她忍不住拿出手機快速拍了幾張,有兩人的合影,也有她的單人照。

她迅速收好手機,說道:「我以前做夢飛過,就是這種感覺。」

何明睿道:「奇怪,我也夢見過飛,但總是飛不起來,只能騰空一下下,一跳一跳的。」

林雨藍大笑:「因為你笨啊!」

何明睿大叫:「就是因為笨才會被你迷住啊!」兩人笑鬧不休,連身後的教練都笑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股極強的氣流突然把滑翔傘拽向高空,教練趕緊操作起來,嘴裏叫道:「小心,這種氣流很危險!」他嚴厲的語氣使得這對小情侶心裏打起了鼓。

與此同時,一直平靜的海面起風了。風力雖然不大,但與這股氣流疊加在一起,更為兇險。滑翔傘忽上忽下,猛烈顛簸起來。

教練脫口而出:「糟糕!」

滑翔傘似乎已經失控,被氣流颳得飛得更高,又重重往下墜。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巨手扯著,忽上忽下。

教練驚恐地喊:「完了!完了!」

何明睿臉色也變了,他更緊地摟住林雨藍說:「雨藍,我愛你!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

林雨藍瞬間哭出來。她突然說:「明睿,我們自己想辦法,保持滑翔傘平衡。我們都懂得保持平衡!」

何明睿突然清醒過來,他和教練一起用力,滑翔傘變得可控了一些,林雨藍也儘力讓身體的重量和力量隨着滑翔傘的起落而調整。幾分鐘之後,滑翔傘猛烈擺動一下,那股強烈的氣流消失了。教練立刻操作滑翔傘着陸。

剛一停穩,教練撲上來跟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嘴裏說:「你們知道剛才有多危險嗎?如果不是你們兩個人如此鎮靜又懂得幫助我在運動中保持平衡,很可能我們三個人都完了!我當了七年教練,這是最危險的一次!」

何明睿呼著氣道:「幸虧我們命大!也幸虧你有經驗!」

林雨藍驚魂初定,什麼也不說,只是緊緊依偎在何明睿懷裏。

教練收拾裝備去了,何明睿、林雨藍擁抱着,靜靜躺在沙灘上,耳鬢廝磨。

過了一陣,林青青和呂謙浮出水面,朝他們走過來。林青青感覺氣氛異常,奇怪地問:「怎麼了,你們怎麼這麼安靜?」

林雨藍這才跳起來抱住林青青道:「剛才好危險,我和明睿差點見不到你們了!連教練都嚇壞了!」

林青青拍拍林雨藍道:「啊!真的?那我們休息一下,哎,你們這些年輕人,那麼喜歡玩冒險的遊樂項目,現在知道危險了吧?其實剛才在海底下我也一直好緊張。以後我是不會再玩了。」

何明睿道:「幸虧有驚無險。有過一次這種經歷也好,以後會更加懂得珍惜生命。」

呂謙笑着拍拍何明睿。

林雨藍受林青青委託,幫工作室買些用品。路上,林雨藍遇到一輛救護車「嗚嗚」行駛馳過,知道車裏是一個垂危的生命,心裏黯然。

跑了好幾家專業市場,林雨藍抱着一堆東西走進工作室,嘴裏說:「姑姑,都給你買齊了。」

林青青正低頭查看一堆文件,頭也不抬地問:「多少錢?」

林雨藍道:「六百多,這是發票。」

林青青掃一眼發票,說:「辛苦啦!」拿出錢包,拈出一沓百元大鈔,數也不數,直接遞給林雨藍,道,「你看夠不夠。」

林雨藍一數,說道:「多了,有九百。」抽出三百,遞還給林青青。

林青青不接,說:「都是你的,別還了,當作路費、辛苦費。」

林雨藍也不客氣,悉數收下,笑道:「姑姑,你怎麼這麼大方?」

林青青道:「如果你真的覺得我大方,應該是因為我不缺什麼。富足的人容易大度,大度的人又因為人緣好更容易得到機會,變得富足,這應該是相輔相成的。」

林雨藍道:「可是,我知道不少有錢人很吝嗇。」

林青青道:「什麼事都有例外嘛!如果一個人很有錢卻很吝嗇,說明他精神上不夠富足。」

林雨藍點頭道:「有道理。」

「啊!」林雨藍尖叫一聲,一下子蹦到沙發上去了。

從林青青的工作室回到家,林雨藍本來情緒高漲,卻突然被嚇壞了。

原來她到家之後洗漱完畢,才晚上九點多,睡覺還早,於是心血來潮想拖一下地,用拖把拖沙發底下時,居然拖出一個軟綿綿的、灰不溜秋的東西。她起初還以為是一團抹布,仔細一看,竟然是只死老鼠!她簡直要嚇暈了。

這幾天何明睿在外地出差,遠水救不了近火,於是林雨藍給林青青打電話:「姑姑,好慘,我住的地方居然出現死老鼠,我要怎麼辦?嚇死了!我最怕老鼠了,何況是死老鼠!」

林青青問:「死老鼠?」

「是啊!從沙發下面拖出來的。我一個人在家,不知道該怎麼辦!現在又是晚上,找人搞衛生也找不到。」林雨藍戰戰兢兢地回答。

「看你嚇成這個樣子!沒什麼可怕的。這樣吧,你什麼也別管了,今晚鎖了門上我家來睡。」林青青斷然說。

林雨藍看一眼死老鼠,一秒鐘都不願多停,抓起手提包,「嘭」地關上門,穿着家居服落荒而逃。

林青青給呂帥帥洗完澡,把他交給呂謙,便過來陪林雨藍。

「怎麼會出現一隻死老鼠呢?」林青青疑惑地問。

「我也不知道啊!」林雨藍很茫然,想一想,她又說,「很可能是偶爾門沒有關好,老鼠偷偷溜進來了。它進來之後呢,又找不到東西吃,餓死了。現在吃的東西都收在冰箱裏,老鼠進不去。」

「這是你自己的推測。當然,有一定道理。」林青青忍不住笑起來,並安慰她很快就可以搬進新房子,倒也不用太擔憂。

第二天何明睿出差回來了,林雨藍聯繫家政公司,請人從裏到外徹底清掃一遍,還是心有餘悸。她依在何明睿懷裏說:「我們快點結婚,快點裝修,快點搬到新房裏去。老鼠太可怕了!」連續用了三個「快點」。

何明睿道:「好,我們儘快。你也別太緊張,有我在。」想想他又笑着說:「你膽子怎麼那麼小?老鼠有什麼可怕的!我小時候還抓過老鼠呢!再說了,你在醫院裏死人都常見,還怕什麼死老鼠啊!」何明睿其實在偷着樂。前一陣子他跟林雨藍聊過結婚的話題,林雨藍似乎沒那麼熱心。想不到一隻死老鼠的出現,使得她如此迫切地喊著要結婚。可見壞事反而會催生出一些好事。

林雨藍道:「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怕老鼠。其實動畫片里,老鼠的形象還挺可愛的。」

何明睿道:「是啊,咱們中國傳統的十二生肖,就有老鼠這個屬相,還有鼠年,老鼠哪有那麼可怕呢?」

林雨藍愣了愣,道:「看來老鼠本身沒那麼可怕,我這是在自己嚇自己。」

何明睿親親林雨藍的額頭,贊道:「嗯,你就是聰明。聰明的女孩子最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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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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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危急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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