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爭執
今夜負責輪值天權殿的是裴如墨少卿，作為負責文書工作的天權殿，在向來人手不夠用的靈嶠宮一向是最清閑的所在。裴如墨泡了一杯香茗，在自己的桌案前坐下，隨手挑了一本書來度過這個不算漫長的夜晚。
然而，今天註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日晷儀的指針將將劃到子時，一抹紅色的人影突兀地出現在空曠的天權殿。裴如墨吃了一驚，這位不速之客身份貴重，卻不知深夜到訪有何貴幹。她不敢怠慢，立刻起身相迎：「見過羅殿主，不知羅殿主大駕天權殿，有何貴幹？」
來人一襲深紅色道袍，滿頭銀絲束成一個道髻，懸膽鼻，丹鳳眼，眉心之間一道豎痕，為他本就嚴厲的面相更添幾分凶氣。此人正是執掌玉衡殿的羅道人，他是散修出身，性子最為嚴厲，玉衡殿又是專司刑罰之事，他執掌玉衡殿數百年，更是平添了幾分凶戾之氣，乃是靈嶠宮第一不好惹之人。
羅道人單掌豎起，止住裴如墨的寒暄之詞，開門見山道：「這一屆新晉神官的名單可擬好了？」
「自然，按照慣例明日就要當眾宣讀了。」
「依我看，還是暫緩宣讀罷。」
裴如墨吃了一驚：「這是為何？」
羅道人冷笑一聲：「本座對名單尚有疑慮，百年一選的神官非同小可，這等有待商榷的名單又豈能公佈於眾？」
這時，只聽一道清凌凌的聲音傳來，如春風拂過，吹散了殿中有些凝滯的氣氛：「本座倒是不知這份名單有＆值得商榷，羅道兄又對什麼心存疑慮？」
裴如墨悄然鬆了口氣，向飄然而來的優曇大師行了一禮：「殿主。」
優曇大師擺擺手，示意她先下去，轉而笑盈盈地看向羅道人：「這次新晉神官的人選不是在之前就商量好了么？取試煉大會的前十四名，神官長也是同意的了。」她伸手輕拂，一幅捲軸在半空中緩緩展開，「這上面的十四個人，無一不是當眾在擂台上拼殺出來的。難道羅道兄對試煉大會的公正性心存疑慮？還是認為這十四人有作弊之嫌？」
羅道人窒了一下，稍稍緩和了一下口氣：「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十四人中有一個，本座認為其並不適合進入靈嶠宮出任神官！」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又變得強硬起來，並且一手指向捲軸之中「塗山磊」的名字。
優曇大師淡淡道：「這孩子從初試以來的表現，大家都有目共睹，他位列前十四名乃是實至名歸，羅道兄為何如此針對這個少年？」
羅道人冷笑一聲：「不可否認，這少年確實表現亮眼，但是他乃妖族，又豈能進入靈嶠重地，出任維護修仙界的神官？」
「修仙鐵律十條，沒有哪一條說妖族不可出任神官。」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們就不怕養虎為患？」
「是否養虎為患我不知道，但羅道兄此刻欲加之罪，才是令人齒冷罷。」
「都少說兩句罷！」一聲斷喝蓋過了二人越來越激烈的爭論，優曇大師和羅道人循聲望去，另外五名紅衣殿主竟然都已經到了。
羅道人看向為首的公冶道人：「公冶道兄，你倒是說句話啊。」
公冶道人的目光緩緩從他身上劃過，轉眼將殿中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當然，這些人無一不是修仙界最頂尖的所在，修為已臻化境，無論如何心緒也不會在面上表露分毫，但是他心中清楚，絕對不止一人懷有與羅道人同樣的疑慮。
不過……
「此事毋庸置疑。」他沉聲開口，「神官長早已做出批示，名單照常公布。」
「哼！」羅道人冷哼一聲，甩袖便走。他心裡明白神官長一言九鼎，此事已再無轉圜的餘地，然而他是否心服，可就只有他本人才清楚了。
……
對於這一晚的爭執，除了輪值的裴如墨聽到了隻言片語，並沒有其他人知曉。縱使磕磕絆絆，這次試煉大會的前十四名終於還是在第二天一早在天權殿的大殿接到了任命書——一塊刻著自己姓名的玉牌。
陳雪簌摸著巴掌大的玉牌，看著身邊的小夥伴一個個激動的模樣，再一次對靈嶠宮的崇高地位有了深刻的認識。
不過……
她側頭看了看溫霽，自己和溫霽好歹是這次試煉大會的頭名，按理說不應該給兩件珍寶作為獎勵么？
答案自然是沒有的。
不僅沒有獎勵，十四名新官上任的神官立刻迎來了第一個任務——巡視凡間，為期三年。
陳雪簌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想法，看來無論在哪個世界，新員工都是要先在基層鍛煉的，只不過這裡的試用期有點長。而且，她對這個世界的俗世還陌生得很，前十六年幾乎在修鍊中度過，如今有了這樣的機會，她自然樂意之至。
裴如墨少卿盡職盡責地跟他們講解一些注意事項：「你們如今都暫時歸屬搖光殿，等三年期滿后再視情況而定。」
陳雪簌：哦，原來要先輪崗再定崗。
裴如墨：「神官的三百一十二條職責都寫在你們的玉牌之中，建議熟讀並背誦。天下九州，皆有靈嶠宮的分舵，位置所在以及主事神官也都寫在玉牌之中。你們在凡間行走時，若是遇到問題，大可以去分舵求援。」
眾人一一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裴如墨微微一笑：「好了，諸位上來抽籤罷。我這裡有十四枚錦囊，抽到哪個地方，就從哪個地方開始巡視罷。」
眾人謙讓，便有人提議按照名次來抽。陳雪簌無可無不可，與溫霽上前幾步同時抽走了一枚錦囊。她展開一看，裡面只寫了兩個字「秦州」。
這個秦州地理位置倒是優越得緊，恰恰在神州大陸的中心，亦是俗世一等一的繁華所在。聽說秦州城有一座酒樓天下聞名，不知這次去能不能嘗一嘗……
她正想得出神，忽聽旁邊有人道：「雪簌師妹，不知你抽中了哪個地方？」
陳雪簌回頭望去，果然看見柳颯在一旁滿臉笑容等著自己的回答，遂道：「秦州。」
柳颯頓時一臉驚喜：「這麼巧，我抽到的是雲州，與秦州極近，不如……」
「不巧。」忽然一個淡漠的聲音插了進來，「我與雪簌同去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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