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觸犯宮規

第005章觸犯宮規

張嬤嬤以為她怕了,心裏一喜,再次厲喝:「拿下!」

半夏驚懼得手足發顫,她早就勸過三小姐,那些大米是三小姐從張嬤嬤的房間偷來的,現在人贓並獲,行竊罪加上兜售買賣罪,這可如何是好?

四個侍衛手執明晃晃的銀劍上前拿人,她豁了出去,凜然道:「此事與婕妤無關……」

花腰將她拽到身側,清冷道:「張嬤嬤,你說我觸犯宮規,那你又犯了什麼罪?」

張嬤嬤心下一緊,「還不拿下?」

「你是錦繡宮的掌事宮女,剋扣錦繡宮所有人的米糧,中飽私囊,讓我們吃的是什麼?連豬狗都不吃的剩飯餿飯!」花腰忽然聲色俱厲,步步逼近她,「單單這條罪,就足夠讓你丟半條命!」

「宮中膳房撥下來的米糧就是這樣,我沒有剋扣米糧!你莫要血口噴人!」張嬤嬤面色微變,目光驚疑不定。

「是嗎?要不要我去問問膳房?或者問問總管大人?」

張嬤嬤挺直身子面對她強勢的逼問,「婕妤想去問便去問吧,我行得正、坐得直!」

她能出得了錦繡宮的門,那就怪了。

花腰疾言厲色地斥道:「庶人莫氏橫行霸道,你不加管束,任她胡作非為,你失職!此乃一罪!你只是小小的掌事宮女,說到底還是奴婢,見到我竟然不行禮?即便我被貶到錦繡宮,也還是婕妤,還是你的主子!皇上一日沒有將我廢為庶人,你就要恭敬地稱我一聲『婕妤』!你非但不行禮,還惡人先告狀要處置我!你這是以下犯上!此乃二罪!」

張嬤嬤不由自主地後退,面色慘白,繼而變成了青色,畏懼之色分明。

「我煮山藥粥是造福錦繡宮,如若你剋扣米糧、欺凌錦繡宮宮人等罪行傳揚出去,你還有命在嗎?」花腰咄咄逼人的氣勢令人不敢直視。

「一派胡言!」張嬤嬤不甘心屈服,絕地反擊,「花婕妤觸犯宮規,還不速速拿下!」

花腰凌厲如刀的目光橫掃過去,侍衛被她的氣度駭住了,心生畏懼,面面相覷。

冷涼的秋風吹起她素衣的衣袂,飄然而動,她站在明媚的日光下,一雙杏眸波光瀲灧,卻又狠厲冰寒,有一種天生的高貴與威嚴,攝人心魄。

一個男子走進來,是面無表情的吳七。

張嬤嬤好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要他拿人。

吳七抽出刀配劍,「婕妤,得罪了。」

數日前,他在屬下面前敗給一個弱女子,丟盡顏面,今日他怎麼也要贏回顏面!

「吳七,莫非你是張嬤嬤的同黨?你還要不要這份差事?」花腰鄙夷道。

「啊——」

他大喝一聲,持劍刺過來。

那銀光閃爍的劍鋒在日光下寒氣森森,突然,一枚小小的暗器擊中劍刃,「錚」的一聲輕響,清越極了。

但見吳七的銀劍斷了一截,掉在地上。

眾人驚詫莫名,他心頭駭然,是什麼人有這般厲害的內力?是什麼人膽敢斷他的配劍?

花腰望見了,丞相鳶夜來站在前方,一襲深紫金線綉麒麟錦袍沐浴在日光里,欺霜賽雪的俊容仿若透明,五分雍容華貴,五分清冷絕傲。

那張美得令人屏息的俊臉,連她都妒忌。

這人面獸心、黑心黑肝的奸臣又來做什麼?

張嬤嬤和吳七順着她的目光轉頭看去,這瞬間,他們像是看見了可怕至極的東西,驚慌地下跪,身子發顫,頭低得快貼到地面了,「拜見相爺。」

呼啦啦的,所有人紛紛跪地,戰戰兢兢,唯獨花腰翩然獨立,直視那個俊美無雙的奸佞權臣。

「鬧什麼?」鳶夜來短促的三個字,沉寒如劍。

「回稟相爺,婕妤花氏和張嬤嬤起了爭執,卑職趕來勸解。」

吳七剋制不了心頭的恐懼,聲音顫抖。

張嬤嬤戰戰兢兢地回稟事發經過,恐懼如火燒身,手心不斷地滲汗。

花腰眸光冷寂,面上無波無瀾。

「妄圖對婕妤動手,處死!」鳶夜來的眼眸蘊著冰寒的夜色,先處置了吳七,接着對張嬤嬤道,「宮人張氏,杖斃!」

「相爺饒命……相爺饒命……」張嬤嬤恐懼地嚷道,磕頭如搗蒜。

吳七則是一臉的懵然,怎麼會這樣?他還沒對婕妤動手呢,這是有這個念頭而已。丞相竟然處死自己?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侍衛拖走張嬤嬤,一眾侍衛押著吳七退出錦繡宮。

其餘人嚇得不敢出聲,身子瑟瑟發抖。

吳七並沒有犯錯,無需懲處,更別提處死了。張嬤嬤犯了剋扣米糧等罪,但其實罪不至死,相爺卻將她即刻杖斃,毫不留情。傳言果然不虛,相爺惡貫滿盈,心狠手辣,殺人如捏死一隻螞蟻!

鳶夜來的語聲清正而寒涼,「婕妤花氏觸犯宮規,禁足五日,靜思己過。本相親自教導。」

花腰淡淡瞥了他一眼,進了寢房。

半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禁足五日,丞相手下留情了。

鳶夜來踏進寢房,關上屋門,靜靜地看那個悠然而坐的女子。

這女子很冷靜自信、從容自若,好像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影響到她,令人刮目相看。

她著一身粗劣的素衣,是最下等的妃嬪穿的,卻掩不住那張小臉的清媚雅緻,那周身的清華純澈。即使身處最破敗不堪的地方,即使不施粉黛,她仍然宛若一朵清水白蓮,靜謐綻放無雙風華。

「丞相大人有何指教?」花腰優雅地飲茶。

「宮內明文禁止買賣,你不知嗎?」他緩步走過去,站在她一旁。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冷冷地嗤笑,「錦繡宮的人長期飢餓,我煮的山藥粥是造福所有人,這也有錯嗎?」

「一碗十文,這便是買賣,這便是觸犯宮規。」

「我送她們山藥粥,她們感念於我的恩德,以十文銀回贈於我,這也算買賣嗎?」花腰眨眨眼,「好比我救她們一命,她們回贈我謝禮,這只是報恩罷了,怎會是買賣?」

鳶夜來噎住,他自詡巧舌如簧,這女人也是巧言令色、顛倒是非。

她笑盈盈道:「既然是回贈謝禮,便沒有觸犯宮規,我這禁足五日的處罰可以免了吧。大人教訓完了,就請便吧。不送!」

雖然他算是幫了她一把,但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那次闖宮,他不分青紅皂白地處死自己。

他的俊眸襲上一抹陰霾,「赦免你的罪,也不是不可,只要你聽命於本相,為本相做一件事。」

花腰站起身,冷冷地盯着他。

他從輕處罰自己,就是要她當他的棋子?還有,他聽了張嬤嬤的一面之詞就知道張嬤嬤所言有虛,將張嬤嬤杖斃,那麼,他很早就到錦繡宮、聽見了一切?

鳶夜來也盯着她,這女人當真不怕自己!

無論是平民女子,還是名門閨秀,還從來沒有哪個女子禁得住他的審視。即使是仰慕、痴迷他的女子,偶爾偷偷看他一眼,也是短暫的一瞬。而眼前這個女子,第一次便想用長劍封他的喉,還不怕死地靠近他,勾引他。第二次,她又會給他怎樣的驚喜?

「錦繡宮有刺客出沒,你暗中查查刺客。」鳶夜來嗓音低沉。血豹說,那夜她被刺客擄走,因為刺客輕功絕頂,甩了血豹,否則血豹必定查出刺客的身份。

「現在是什麼時辰?」花腰清淺一笑。

「午時剛過。」

「傳聞丞相大人才智不凡,原來不外如是。」

鳶夜來俊容驟沉,「你什麼意思?」

她莞爾道:「大人想做白日夢,還是回府吧。」

他恍然大悟,心頭竄起怒火,一步步地走過去,靠近她,「你有拒絕的餘地嗎?」

這聲音緩慢低沉,卻乖戾狂妄,令人不寒而慄。

花腰感受到他身上迸發的怒氣,卻絲毫不懼,「要我聽命於你,除非我死!」

她猛地一拳打過去,施展開近身格鬥術。

他急速側頭,堪堪避開她這凌厲的一招。緊接着,她接連不斷地攻擊而來,招招狠辣,詭異之極,饒他見多識廣,也未曾見過。所幸他反應敏捷,每每都是險中避過。

寢房狹小,二人打鬥起來,不是碰到桌子就是撞倒椅子。不多時,房裏就一片狼藉,好像被劫匪洗劫過。

屋外的半夏聽見裏面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音,擔心三小姐的安危,心下發急,想進去看看究竟,卻被一個面露兇相、身形孔武的男子攔住。這男人便是鳶夜來身邊的第一暗衛鬼見愁。

寢房裏,花腰和鳶夜來的打鬥已進行到白熱化的階段,卻誰也打不贏誰,扭成一個怪異的姿勢,都制住彼此的致命弱處,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忽然,一股杜若清香裊裊漫來,繚繞在鼻端,沁入心脾。

他深深地嗅了又嗅,陶醉極了,雙目輕闔。

眼見他這般輕浮的模樣,花腰惱羞成怒,張開櫻桃小口,狠狠地咬住他晶玉般的白皙耳垂。

「啊——」

鳶夜來慘叫起來,凄厲無比,刺破屋頂,直上九霄。

外頭的鬼見愁聽見這慘叫聲,迅速踹門,卻看見讓他眼珠子滾落、下巴跌落的詭異一幕:

他武藝高深、無所不能的爺,他崇拜、追隨多年的男神,竟然被一個弱女子困住,耳朵也被咬了!更不可思議的是,從來不讓女子近身四步以內的爺,竟然與這個冷宮棄妃「如膠似漆」地扭在一起!

半夏也闖進來,瞠目結舌,這是什麼狀況?

鬼見愁反應過來,先關好門,再出招攻向花腰,解救爺。

凌厲的掌風涌過去,如浪潮般洶湧。

「退下!」

鳶夜來怒喝,鬼見愁半途聽到命令,急速撤回,被自己的掌風反噬,往後退了幾步。

倘若這掌劈過去,花腰不死也重傷。

花腰抬起頭,精巧的粉唇染了鮮紅欲滴的血,十分的觸目。而鳶夜來右邊的耳垂血色鮮艷,非常駭人,血滴落在紫袍上。

「放手!」他雪白的俊容被怒火燒成了豬肝色。

「你先放,我再放。」

「那一起放手。」

他先鬆了力道,花腰才鬆開手。

鬼見愁對她橫了一記眼刀子,擔憂道:「爺,您的傷……」

鳶夜來瞟她一眼,離開了錦繡宮。

花腰從半夏手裏接過錦帕,擦拭唇上的血,唇角勾起冷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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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破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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