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單槍匹馬
從定國公府離開，慕綰卿徑直穿過大半個涼城，準備朝着皇宮而去。
不管陸時寒究竟為何起兵，又是如何起兵，他最後的目的，定然是逃不開皇宮的。
畢竟，他想要殺的人，在那高牆之中。
一直到穿過幾條街，慕綰卿才瞧見，平日裏熱鬧喧嘩的魏國皇城，如今街上卻幾乎沒有什麼人，遠遠地，慕綰卿聽見有不少的聲音從西面傳來。
西面。
慕綰卿腳步微微一頓，掉頭往西面而去。
那些聲音漸行漸近，馬蹄聲腳步聲人聲盔甲聲，甚至還有獸鳴聲。
慕綰卿覺著自己離那些聲音越來越近的時候，便悄然躲在了一處角落中，飛快地從袖中取來紙鶴與紙蝙蝠，放了出去。
只是不等紙鶴和紙蝙蝠還未打探到消息，慕綰卿就瞧見了為首的無為道長。
無為道長……
慕綰卿目光下意識地就要在無為道長周圍找尋陸時寒的蹤跡，可是卻並未找到。
紙鶴與紙蝙蝠已經飛到了那邊，悄然沒入人群之中，雖然只是很簡單的動作，可是無為道長卻仍舊好似發現了動靜，微微眯了眯眼，隨後就朝着慕綰卿這邊看了過來。
慕綰卿也沒有遮掩行蹤，徑直從角落走了出來。
「慕小姐？」
慕綰卿抿了抿唇，沒有作聲。
無為道長翻身下馬，一步一步朝着慕綰卿走了過來。
「陸時寒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陸時寒不是說，要先籌備籌備再行起兵嗎？不是說……」
慕綰卿停了下來，不是說要等著和她成親之後才起兵嗎？
無為道長垂眸：「宮中那位，都已經那般算計恆王爺了，恆王爺又如何能夠忍得？」
慕綰卿眼皮子微微跳了跳，總覺著無為道長說的並非僅僅只是皇帝刺激陸時寒對他下殺手的事情。
「皇帝究竟做了什麼？」
陸時寒不是跳河逃了嗎？
無為道長抿了抿唇，半晌才道：「關於多年前發生的事情，不知道慕小姐知曉多少？」
只是不等慕綰卿回答，無為道長便又自顧自地道：「現在事情到如今這個地步，其實也沒有什麼好隱瞞得了。」
無為道長冷笑一聲：「當年的事情，和當今陛下可脫不了干係，當今陛下瞧著恆王爺顯露出了不同尋常的天賦，覺著恆王爺會是他以後奪取皇位最大的勁敵，於是他對恆王爺用了……寒食散。」
「恆王爺當時年歲尚小，對很多人很多事情並沒有多少防備，於是，那寒食散，他當作是尋常補湯，喝了很長的時間。」
「寒食散雖然並不是特別厲害的葯，甚至若是用量合適，還能夠治病救人，可是，事情出就出在了這個用量合適四個字上。」
「他長期過量服用，導致身子越來越差，且時常出現幻覺，最後性情逐漸轉變，變得暴戾，變得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最開始，沒有人發現，只以為是他性情轉變而已，直至後來，因為寒食散發作的時候，眼前出現幻覺，他殺了……很多人。」
「且大多，是他身邊親近之人。」
慕綰卿緊抿著唇沒有作聲，其實關於陸時寒的情況，她此前也已經有些猜想。
而且，陸時寒其實對她，也並不算隱瞞。
很多事情，都同她說起過。
關於寒食散，關於他身邊被他親手所殺的那些名字十分有趣的下人……
「寒食散，是禁藥。」
「就因為如此，先帝將他用鐵鏈子拴起來，像是一個野獸一樣，關了起來。」
「也因為這個，他母妃自縊而亡，他外祖父足足跪了好幾天。」
無為道長的聲音沒有什麼波瀾：「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成了陸時寒心中永遠揮散不去的噩夢。」
「哪怕後來，他稍稍好些，被他外祖父外祖母接過去好一段時間，終於看起來像是個正常人，可是那時候他太小，寒食散卻仍舊給他的身體和心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
「以至於，他每次看見與那段時日差不多的情形，就會發作。以至於，時至今日，他還是須得要定期服用藥物，來遏制寒食散的發作。」
慕綰卿掀了掀眼皮：「他服食的藥物，是不是寒食散？」
無為道長搖了搖頭：「其實最開始，的確是寒食散，因為寒食散這東西有癮，想要戒斷並不容易。可是其實對於寒食散，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依賴。」
「後來，我與他外祖父以及一些大夫商議之後，就慢慢地將給他服用的藥丸中的寒食散的藥量慢慢減少，換上了同等分量的補藥。」
「且為了不讓陸時寒發現，我們還將那補藥的味道，弄來和寒食散一模一樣。」
「所以其實到現在，他偶爾發作的時候，身邊人喂他服下的藥丸之中，早已經沒有了寒食散，只是尋常補藥罷了。」
慕綰卿點了點頭，若只是這樣，那倒是還好。
「此前他被皇帝算計之後，的確是離開了宮中，可是那皇帝卻也是給心機深沉的，將這涼城的很多地方，都專門針對陸時寒做了佈置。」
「有些地方，熏上了當年他關着的殿中的熏的熏香。有些地方，放上了與當年綁住陸時寒的鐵鏈一模一樣的鐵鏈子。」
「有些地方，有人穿上了與當年他外祖父去跪地求人的時候一模一樣的衣裳……」
「還有些地方，雖然並未弄傷一個實體掛着，可是卻佈置成了當初他母妃自縊時候的房間一模一樣的佈置。」
無為道長抿了抿唇：「因為這些東西太過細枝末節，他身邊的人並沒有太過留意，甚至我也因為當年並未切身經歷，不知道那些地方的佈置究竟是什麼模樣，而全然忽略了。」
慕綰卿頓時就明白了過來：「所以，陸時寒是發作了？」
「是。」
慕綰卿咬了咬唇：「他人呢？」
「帶了靈獸和劍，直奔皇宮而去。」
慕綰卿只覺着手有些涼：「所以，他如今寒食散發作，還單槍匹馬什麼都沒有準備，就闖皇宮去了？」